第92章 幼稚92(2 / 2)

假幼稚 圖樣先森 13944 字 10個月前

毛力威違背諾言,沒有放過喻廉的妻子和女兒,又去找了方林翠。

他對著這位母親,詳細地說出了她女兒的學校和班級,甚至還告訴她,她的女兒最近不好好上學,時常逃課,所以很好下手。

做母親的為了自己的孩子,狠心起來不會比做父親的差上分毫。

於是方林翠一手布置了自殺現場,處理掉了家中所有其他人來過的痕跡。

她害怕過量的安眠藥不夠自己死,於是又打開了煤氣。

這些年來,喻幼知也曾責怪過父母的狠心,怎麼就能舍得拋下她。

然而就是因為太過於愛她,太過於舍不得她,隻希望她能平安活著。

沒有人不怕死,害怕死亡是所有人類的本能,他們看似心狠地拋下了尚未成人的女兒,實則卻用自己的命換了女兒的命。

父母自殺的真相揭開,關於他們的那些所有美好回憶此刻都成了無數把刀子捅進心臟,記憶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痛徹心扉,眼淚如同決斷的洪流,喻幼知哭到失聲,說不出一句話來,渾身發著抖,趴在地上蜷縮成一團,像個隻會哭泣的傻子般,張著嘴無聲地啊。

毛力威享受地看著她此刻痛苦的模樣。

“你知道麼,我生下來就沒爸,跟我媽相依為命,我很愛她,可是她在我小時候賭博借高利貸,追債的人拿著刀子上門說要用她的命來抵債,她居然毫不猶豫把我推了出去,說用我的命來抵那些高利債。”

頓了頓,他突然自嘲道:“後來我用這個一命換一命的方法試過很多人,有答應的,也有不答應的,但隻要是問到做爸媽的,他們卻都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孩子的命,我才知道原來隻有我媽是這樣。”

就因為自己曾被母親殘忍的拋棄,而將這種殘忍的選擇在長大後報複給了其他無辜的家庭。

典型的反社會人格。

賀明涔啞聲道:“……所以你當時也用了周斐的命去威脅馬靜靜自殺。”

人之將死,毛力威並不吝嗇對賀明涔複述當時的情況。

“準確來說是兩個人的命。那女孩兒說,她的人生已經臟了,沒讀過書,也沒什麼文化,爹不疼娘不愛,就算活著,對這個社會的價值也不大。但周斐不同,坐完幾年牢出來後,他完全可以重新開始,做一個有良心的生意人,多做點慈善,也算是給社會做貢獻了;另一個女孩兒就更不同了,法學院的高材生,前途一片光明,以後當了律師或者法官,貢獻就更大了,所以她的命也絕對不應該折在這裡。”

毛力威笑了下:“所以用她的命,去換那兩個人的命,很值。”

馬靜靜說她活著的價值也不大,可明明她是那麼的期待自己之後的新人生,卻為了周斐和沈語放棄了。

當時的馬靜靜,又該是如何絕望而堅定地將那足以致死的胰島素劑量打進了自己的身體。

他們想知道的,自己都告訴了他們,接下來就輪到了毛力威。

“賀警官,你跟你女朋友的感人大戲咱們待會兒再演,先把我們之間的恩怨清了吧,當年你的一隻左手,我坐了兩年的牢,現在你的右手,就當是給我賠罪,怎麼樣?”

他雖然語氣像是在詢問,實則手裡已經抄起了鐵棍。

讓手下將賀明涔的右手摁住放好,毛力威往手上吐了口氣。

他甚至還興致勃勃地做了個預備的動作,興奮咧嘴,朝著賀明涔完好的那隻右手狠狠敲了下去。

骨節斷裂的聲音響起,劇烈的疼痛讓賀明涔痛呼出聲,眼前一黒,冷汗止不住地涔涔流下,五官幾乎扭曲到錯位。

“明涔!”

喻幼知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勉強撐著腿想要朝他跑過去。

明明自己的身體也在疼,可她卻顧不上,顫抖而無措地抖著手,想要觸碰他,卻又不敢去碰他的右手。

那是他一直悉心保護著的右手,是他作為刑警最後的籌碼。

毛力威扔掉了鐵棍,輕描淡寫道:“你應該知道我叫你來不止是為了要你一隻右手吧?”

隨即他看向喻幼知。

“你猜猜,除了你爸媽外,還會不會有第三個人肯為你親手殺了自己?”

賀明涔早就知道了馬靜靜自殺的原因,也猜到了毛力威會用什麼方式來對付他。

可他還是來了。

誰叫他的弱點和她的父母一樣,是喻幼知。

血肉之軀,怎麼可能在斷筋錯骨後還跟沒事人似的。

毛力威給了賀明涔習慣疼痛的時間。

左手本來就用不了勁,如今右手也斷了,賀明涔對他來說就是個沒手的廢物,已然沒有了任何威脅。

毛力威讓幾個手下暫時放開了他,努了努下巴吩咐道:“你們出去吧,如果有警察來了就趕緊撤。”

隻有那個被毛力威遞了銀行卡的心腹手下知道,這是威哥對他們吩咐的最後一件事。

警察不傻,他們也不傻,估計這會兒前來營救的警察早就在山頭上轉了。

毛力威很清楚他把賀明涔叫過來這裡,就等於暴露了自己,被其他警察找到這兒來是遲早的事。

但他跟賀明涔的私仇和這幾個弟兄無關,自然也不會拖累他們。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趁著警察來之前,把賀明涔給解決了。

幾個手下出去後,毛力威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賀明涔,慢條斯理從兜裡拿出了藥劑和注射器,扔在了他麵前。

“左手給自己打個針的力氣應該有吧?”

不等賀明涔反應,他又拽過喻幼知,手扣著她的肩膀,在賀明涔的麵前,打開保險,用槍口對準了喻幼知。

□□半自動□□,這是賀明涔的警槍,手下們搜他身的時候拿到的。

毛力威問她:“還記得你爸媽自殺的那天,你在哪裡嗎?”

那如同末日般的兩天,她這輩子都忘不了,記得很清楚。

她不願提及,所以不語,然而毛力威精準的描述卻與她那天的記憶完全重合了。

“你爸自殺的那天晚上,你和你媽在你家附近的商場逛街,而你媽死的那天呢,你沒去學校上課,而是在大馬路上閒逛對嗎?”

越是有家庭的人,就越惜命,毛力威當然沒那麼大的本事,三言兩語就能叫人心甘情願地去死。

夫婦倆又不傻,不會不懂死對自己而言,對這個家庭意味著什麼。

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了,這個道理還是他們教給喻幼知的。

“你那天應該沒有發現一直有人跟著你吧?”毛力威說,“所以再不願意死又有什麼用,他們當時不死,我隻要一個打電話吩咐過去,死的就是當時的你。”

從那時候毛力威就習慣準備“兩把槍”,一把抵著當時年幼的喻幼知,一把抵著她的父母。

他既然大搖大擺找上了門,就等於這對夫婦麵前徹底暴露了自己,當然不會給他們與自己斡旋拖延的餘地,逼得他們不得不做出了選擇。

退一萬步說,哪怕喻幼知的父母在當時做出了自私的選擇,放棄了自己的女兒,他們也彆想活著。

夫婦倆深知這點,女兒年紀小,也沒有見過毛力威,更沒有卷進過這樁案子,就算活著也不會對毛力威造成什麼威脅。

事實證明他們確實賭對了,兩人用決絕的自殺掩埋了腐敗的真相,也讓毛力威對他們的女兒留有了最後一絲微弱的人性。

像是前不久的馬靜靜三人,他雖然嘴上答應了用馬靜靜的命換另外兩個人的命,但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這三人其中的任何一個。

隻不過他太自信,也低估了警察的行動力,遊戲還沒玩完,另外兩個人就被救走了。

當年是如何威脅喻幼知的父母,現在就如何威脅賀明涔,這招屢試不爽,毛力威故作體貼地說:“怎麼樣,賀警官,想好了嗎?願意用你的命去換她的嗎?如果你下不了決心,我可以幫你一把。”

因疼痛而蒼白的臉龐此刻脆弱萬分,賀明涔一言不發,伸出左手,拿起了注射器。

此刻他的動作就是他的選擇。

他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她。

喻幼知驚恐地看著他拿起注射器的動作,而他隻是輕輕地看了眼他,忍著痛,嘴角勉強牽出一絲苦笑:“喻幼知,我要是死了,這輩子你應該沒辦法再嫁給彆人了吧?”

喻幼知淚眼滂沱,對於他在這種時刻糾結這樣的問題,無論她現在是點頭還是否認,都叫她難受至極。

害怕他因自己而死的巨大恐懼瞬間吞沒理智,顧不得槍口就對著自己,喻幼知奮力一掙,掙脫了毛力威的手,蹲下用力抱住了他。

他用還能勉強抬起的左手拍了拍她的背,又吻了吻她的耳朵,柔聲道:“記得我教你的自衛小擒拿術嗎?我還沒教完,但教完了的那幾招應該足夠你用了。”

原本哭懵了的喻幼知忽地一怔。

他又問:“沒忘吧?”

喻幼知呆呆地睜著眼,小聲道:“……沒忘。”

像是放下了心,賀明涔說:“毛力威,幫我拉開她。”

毛力威對這種生死離彆的場麵沒興趣,蹲下身去拉喻幼知。

她本來虛弱,但這時候力氣不知怎的,出奇的大,毛力威單手拽了她兩下,竟然沒有拽開。

他不耐地咂了下嘴,直接用槍抵住她的後腦,威脅道:“鬆開。”

就在此刻,賀明涔忽地眯起眼,迅速將注射器紮進了毛力威拿著槍的那隻手背中。

毛力威低嘶一聲,猛地縮手。

在縮手的同時,喻幼知突然抓上他的手腕關節,用力往裡一掰。

因為手腕錯位,毛力威的手下意識一鬆,喻幼知迅速從他鬆弛的指節中搶過了□□。

瞄準需要時間,毛力威正要趁著這時候搶回,然而她卻將槍口對著天,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砰——”

這是一把沒有消音的警槍,賀明涔特意將它帶上了身。

因為槍聲足夠響,即使有被奪走的風險,哪怕這一槍打的是自己,也足以讓其他人確定位置,所以他帶了這把槍。

巨大的槍聲就如同最強烈的信號,穿透水泥房,在寂靜而空曠的樹林裡激起陣陣的樹動鳥鳴。

也為這片樹林中正在搜尋的刑警和特警們,指明了最清晰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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