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確實有那麼一瞬間如擂鼓。
腳邊summer已經撲進Loki的懷裡,兩隻爪子扒在它的身上,似乎一點也不怕生,更不怕它。
但也就五秒,司嘉慢慢把手插回口袋,她走到陳遲頌麵前,歪頭笑了下:“那你現在見到了。”
陳遲頌垂眼,很低地嗯了聲,然後視線從她的眉,到眼,到唇,一寸一寸,無聲卻強烈。
就像用目光吻過。
司嘉就由著他看,風吹著她的頭發,有幾縷折進了圍巾,陳遲頌一言不發地伸手幫她勾出來,指腹不經意地擦過她的耳後那塊肌膚。
有點癢。
然後笑容收住,司嘉喚了聲summer,正在忙著跟Loki拉扯的薩摩耶倏地一激靈,就跟軍訓被點到名兒似的,抬頭看她。司嘉朝它招手,示意它過來,話是對陳遲頌說的:“我出來有一會兒了,得回家了。”
陳遲頌仍舊安靜地收手,直勾勾地看著她,司嘉見他沒有反應,也無所謂,帶著summer轉身就走,兩步之後,被叫住。
“我給你圈的那幾道題記得做。”又懶又不著調的男聲在背後響起。
“……”司嘉回身,瞪他:“陳遲頌,你好煩喔。”
“我這是在爭取我的權益。”他秒回這一句。
“什麼權益……”話戛然而止,司嘉反應過來,就這樣又被猝不及防地被撩了下,而後看著一人一狗慢條斯理地從她身後繞到她麵前。
陳遲頌一臉爺有問必答的混蛋模樣:“做你男朋友的權益。”
“你好煩喔。”
司嘉仍舊說這四個字,明明白白的四個字,但意味明顯不同了,視線交錯,兩人都能在彼此眼睛裡看到自己,還有今晚的月色。
那時月亮躲進雲層,清輝皎潔,陳遲頌聽著,不置可否地笑:“行了,你快回去吧。”
司嘉聞言也沒再留戀,笑了笑,徑直和他擦肩,留一個背影給他,一手插兜,另一隻手舉過頭頂朝他揮了揮。
陳遲頌又在原地站了半分鐘,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路儘頭最後一盞昏黃的光暈裡,才牽著Loki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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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時孟懷菁盤腿坐在沙發上辦公,頭發夾著,抽空抬頭看她一眼,讓她把桌上的紅棗銀耳湯趁熱喝了。
“好。”司嘉照做,走到餐桌邊坐下,手機在手邊放著,那條朋友圈的評論仍在實時更新著,連帶著消息欄裡都多出幾個紅點,列表裡那些熟或不熟的男生都在此刻,借著一條狗的名頭,來和她搭話。
看了幾條,都挺沒勁的。
慢悠悠地剔出棗核,司嘉眼都沒眨地把聊天框刪掉,順手把那條朋友圈也刪了。
世界一下清淨了,司嘉專心地喝湯。
沒過多久,沙發上的孟懷菁抄送完一封郵件,電腦一合,起身朝她走過來,“甜嗎?”
“還行。”
“嗯,我特意少放了點糖。”
說著孟懷菁也抽椅子,往司嘉對麵一坐,“不過我女兒就是漂亮,也不長痘,皮膚真好。”
司嘉沒抬頭,勺子舀著碗裡的銀耳,“長過。??[]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孟懷菁一時愣住,“什麼?”
“高一下學期長過痘。”
那是她最渾渾噩噩,也是最叛逆的半年,一個人住在金水岸,爹不管娘不要,完全放養的狀態,天天混日子,三天兩頭請假,拉著窗簾一睡能睡整天,現在回想起來,真不知道那時候有沒有可能就那麼一覺不醒了。
直到升到高二,換了班主任,開始有心理老師介入,情況才好一些。
但也隻是好一些,她仍是年級裡出了名的問題學生,作業不交,成績倒數,違紀事一大筐,進德育處跟進食堂一樣熟門熟路。
教過她的老師都覺得她無藥可救了,隻有她的班主任,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學生,是他找到梁京淮,雖然司嘉至今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說服梁京淮的,能讓梁京淮這樣冷情的一個人願意來淌這趟渾水,一淌就是一年。
客廳裡分外安靜,隻有暖氣片發出輕微聲響,而後被另一陣凳腳後退的呲啦聲覆蓋住,所有的粉飾太平在這一刻被撕碎,最後一口湯喝完,司嘉站起身,“媽,我先去洗澡了。”
她把空碗放進廚房的水池,再從孟懷菁身旁經過,朝浴室走。
到浴室門口的時候聽見孟懷菁在背後叫她:“嘉嘉。”
握上門把的手隨之一頓。
“對不起。”孟懷菁說。
下一秒浴室門開了又關,緊接著花灑大開,溫熱的水傾瀉而下,司嘉捋一把頭發,仰頭,任由熱水從她額頭滑落,淹過鼻息,有種讓人清醒的窒息感。
出浴室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了。
孟懷菁仍在客廳沙發坐著,但大燈關得差不多,隻剩靠窗一盞落地壁燈亮著,她沒看手機沒工作,就撐著額,人前雷厲風行的成功女性形象也被夜色吞噬得差不多了,聽見動靜她扭頭看過來。
無聲對視到第十秒,司嘉讓她早點睡,孟懷菁沒應,而是說:“嘉嘉,過完年你跟我去芝加哥吧。”
司嘉擦頭發的動作倏地停住,像是沒聽清,“什麼?”
“我帶你出國,你以後跟我。”孟懷菁慢慢側過身,司嘉才發現她左手夾著的一根煙,已經燃到末尾,點點猩紅在苟延殘喘。
後知後覺空氣裡有很淡的煙味在飄,陽台開了小半扇窗,細風湧動。
司嘉沒說話。
孟懷菁當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撣一記煙灰,然後俯身,把煙按滅在麵前的水杯裡,抬頭看她:“這煙太烈,以後彆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