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霓虹(1 / 2)

淤痕 碎厭 11339 字 10個月前

司嘉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沒喝醉也能斷片。

記不清昨晚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嘴唇是怎麼破的,一覺醒來已經在金水岸的床上,窗簾拉得嚴絲合縫,愣是沒讓一縷陽光透進來,她眯著眼從床上起來,頭不痛,身體有種曠久狂歡後的疲。

紋身經過一夜已然消紅,在她鎖骨下隻剩黑色的一道印跡,刻入骨血。

洗漱完從臥室出去,又像是出現幻覺,她眨了下眼睛,看向此時在客廳裡悠哉哉坐著的陳遲頌,餐廳桌上擺著幾個打包盒,還冒著熱氣,他明顯回家換過一身衣服,羽絨服搭在客廳沙發上,一件灰色衛衣,被落地窗透進來的陽光照著後腦勺和半邊肩身,看著好像比去年更帥了點。

他聞聲轉過頭,看見一個愣在原地的她,笑了笑:“醒了?”

司嘉嗯一聲,繞到他對麵,抽椅子坐,也不問他怎麼在這,掃了眼桌上的早飯,乾的湯的都有,分幾條街幾個店,隻問他什麼時候去買的。

“你睡著的時候唄。”他不以為意地回,頭沒抬,在做著手機上的題,全英文,看起來像某種測試,“親都親不醒。”

司嘉:“……”

然後拆了裝小餛飩的打包盒,吹著燙,慢悠悠地吃,一言不發,直到陳遲頌做完,放手機朝她看過來,她問他看什麼,陳遲頌就說你喜歡這個啊。

司嘉低頭看一眼自己吃得差不多了的小餛飩,“也不是,我不挑食。”

陳遲頌沒再說什麼,安靜地陪她吃完早飯,仍是壓根沒打算走的意思,司嘉看到沙發上他外套旁的書包就懂了,多的也沒問,趿著拖鞋從他麵前走過,抬手紮一個丸子頭,把自己的作業拿到客廳,在陳遲頌身邊坐下,膝蓋碰著膝蓋,兩人對視一眼,然後各做各的。

所以元旦那三天,司嘉就這樣和陳遲頌在金水岸混了三天,倒也不算是鬼混,卷子一做就是一上午,下午他給她講錯題,特彆純潔的補課關係,最多也就是她實在聽不懂想擺爛的時候,被陳遲頌拉到腿上親個小嘴,親到什麼雜念都沒了,他再耐著性子從頭給她灌輸一遍知識點,出了鬼的屢試不爽。

中午有時候是陳遲頌叫外賣,有時候他帶她出去吃,這一帶司嘉比較熟,吃什麼她定,陳遲頌隻管付錢。

期間碰到過幾次鄰居,見他們年紀輕輕就同進同出的,閒言碎語當然有,但司嘉根本不在乎。

而每當夜深人靜,陳遲頌回家之後,司嘉一個人坐在空空蕩蕩的客廳裡,題目做了幾道正確率都不太高,她撐著下巴看茶幾上陳遲頌落下的那支紅筆,輕歎了一口氣。

但這種情緒也很快隨著假期結束,被如期而至的期末考試取代。

期末考試定在一月中旬,為期四天,按照正兒L八經的高考流程走,采取全市聯考的方式,市教育局命題,分量可想而知。

附中和一中經過三年培養,第一仗就將在這個擂台上見勝負,所以元旦後的那段期末衝刺時間,司嘉被年級裡的目標壓著,學

得昏天黑地,覺得自己前十八年沒有這麼累過,和陳遲頌也都隻是在走廊匆匆一麵。

但他好像比她更忙一點,不止應付期末,還有其他事。

至於是什麼,司嘉不得而知。

那一陣雪就沒停過,窗外是白茫茫的世界,窗內,教室氛圍熱火朝天。

黑板上貼著的期末倒計時終於翻到最後一頁。

晚自習結束,陳遲頌還是送司嘉到家,那條路他快要走得和她一樣熟,兩人都沒說話,風在耳邊呼嘯,依舊是一個很冷的夜晚,到樓底,陳遲頌把書包給司嘉,撫她的臉,笑著讓她今晚早點睡。

司嘉應下。

但早點睡怎麼可能。

在不知道第幾次輾轉之後,她自暴自棄地從床上坐起來,摸到床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淩晨一點四十七分。

她失眠了。

班級群裡還有人在挑夜燈抱佛腳,她的ins也還有人在深夜考古,留言問她怎麼不更新了,下麵有粉絲熱心評論說在準備高考,而後所有的熱鬨就如潮水褪去,她無趣地退出,重新切回微信,指腹摩挲著骨節,懸停在置頂那個頭像上。

陳遲頌換的是她的一張藝術寫真,側臉照,顆粒質感,不算高清,卻又能讓人一眼看出是誰。

還蠻有心機的。

就這麼發愣的時候,她也不知道怎麼點進去的,好像還拍了拍對方。等反應過來,想撤回,那頭已經回了一個問號過來。

司嘉又怔,他也還沒睡麼。

大概是等了會兒L沒等到她的回複,陳遲頌直接打了一個語音通話過來。

窗外的夜很濃了,沒有星雲,隻有一場悄無聲息的大雪,破開漫天的墨色。司嘉接通,把手機貼近耳朵,抱著膝聽著黑暗裡他的呼吸。

陳遲頌先開口:“睡不著?”

司嘉沒否認地嗯一聲。

那頭默了一瞬後低低地笑出來:“想我還是想考試?”

司嘉還沒答,他又自顧自接上:“如果是前者的話,那你可能今晚是有點難熬了。”

語氣裡的得意都快溢出來,司嘉不用想都能直接腦補出他那副“你就是太愛我”的不要臉樣子,被他搞得有點想笑,“我不是想你……”

頓了頓她哼道:“我是想打你。”

心情也確實被他三言兩語弄爽了。

緊接著在他再次開口先問:“你怎麼還沒睡?”

“卷子還沒寫完。”

司嘉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還在寫卷子?”

“嗯,很奇怪?”

“我以為你都會的。”司嘉答。

夜還是那麼晦澀,笑變得無奈,筆尖劃過紙麵的細挲聲被敏感地放大,伴著陳遲頌低啞的聲音一並入耳:“我又不是神。”

所以靠腦子聰明的天賦也不夠,還是需要努力。

司嘉聽懂了。

可正是因為聽懂了,才終於明白陳遲頌現時的處境,

他把有限的時間精力耗在她身上,救了一個想要迷途知返的她,自己卻要為此犧牲更多。

這一夜好像失眠得更徹底了。

-

第二天司嘉進教室的時候,人已經到得差不多了,後排一扇窗戶開著,她打了個噴嚏。尤籽杉聽見後轉頭叫男生關窗,然後從課桌裡摸出一個暖貼遞給司嘉。

司嘉有些訝異地挑眉,笑著說了句謝謝。

手縮在袖子裡捂熱的時候,考前自習結束,教室裡被熟悉的躁動覆蓋,猶如上戰場的緊張蔓延,司嘉喝完最後一口咖啡,把空瓶扔進垃圾桶,看一眼考場安排,轉身往外走。

走廊的風肆無忌憚地吹著,司嘉習慣性地把手插進口袋,然後在樓梯拐角被陳遲頌叫住。

與此同時她口袋的掌心多出一絲和他貼合的溫度,司嘉好奇地看他一眼,跟著他抽手,垂眼看向他塞給她的那樣東西。

是個紅色錦囊,上麵刺著“金榜題名,逢考必過”八個字。

她沉默地看了半分鐘,抬頭,和陳遲頌對視,感歎道:“沒想到你還信這個啊。”

陳遲頌搖頭,“不信。”

司嘉又看他,他笑了笑,繼續道:“因為你才多少信點。”

“而且,我想更名正言順一點。”

他說的是那個她期末考進年級前一百就做他女朋友的賭約。

司嘉聞言也笑出來:“好啊。”

兩人在樓梯口分彆,司嘉走出幾步又回頭,“陳遲頌。”

他腳步頓住。

“我不會讓你輸。”司嘉含笑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陳遲頌緩緩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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