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霓虹(2 / 2)

淤痕 碎厭 11339 字 10個月前

然後仿佛真有佛祖的保佑似的,前兩天的三門主科考試很順,卷子做下來,除了大家都不會的難題,其他的題她都寫滿了,答案對下來,也大差不差。

到第四天學考的時候,天久違地放了晴。陽光從雲層深處透出來,不烈,但足夠融化連日的積雪,灑在走廊上,拖出很長的一道光影,轉眼被一道慢悠悠走過的人影遮住,他走得很慢,步調懶散,絲毫沒有考試在即的壓迫感,目標卻明確,穿過走廊,熟門熟路地往高三年級去。

離最後一門生物考試還有四十分鐘的時間,晁藝檸從樓下便利店買完零食進來,坐回位置前朝司嘉一努嘴,關切地問:“那個來啦?”

司嘉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自己桌角的保溫杯,被窗邊陽光照著,泛出淡淡的銀光,點頭,“嗯,提前了兩天。”

晁藝檸也煞有介事地點頭,“估計是最近壓力太大。”

司嘉不置可否,指腹磨著桌肚裡那板止痛藥的邊緣,猶豫再三還是沒吃。畢竟很快就考完可以放假了,再說是藥三分毒,沒必要。

但又看了會兒L書,可能是紅糖水喝得有點多,她從書包裡抽一片衛生巾,往洗手間走。

那時走廊很靜,各班仍在複習,經過一班的窗戶,陳遲頌意有所感地抬頭往外麵看了一眼,剛好和她形成短暫的一秒對

視,勾纏著冬日細碎的陽光,平靜的,卻莫名將她的情緒安撫。

洗手間也空無一人,門關了又開的聲音響兩次後,被水龍頭的涓涓水聲代替。司嘉洗完手,邊拿紙擦著,邊低頭往外走,原路返回經過樓梯口的時候,沒注意到迎麵走來的人。

直到路被堵住。

她慢慢抬頭,眉幾乎是一瞬間皺起來的。

李今朝見狀嘖一聲,滿臉受傷地笑:“怎麼每次見到我都是這副模樣?笑一笑啊,多好看。”

幾秒的僵持後,司嘉對他出現在附中已經心如止水,眉也舒展開,似乎連一丁點情緒波動都不想分給他,把他當做了徹頭徹尾的一個陌生人,置若罔聞地側身想走,但在走出幾步後被李今朝拉住,她始料未及,身體本來就不舒服,整個人踉蹌了一下。

耐心也終於在此刻耗儘,司嘉瞪著他,斥他放手。

但李今朝像是一個字也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地說著:“我都打聽過了,你們今天期末考完,你最後一門生物是十二點半結束對吧,我等你吃飯。”

司嘉重複一遍:“放手。”

手腕上的力道卻背道而馳地在收緊,李今朝繼續說:“萬象廣場開了一家日料,評價不錯,我帶你去嘗嘗吧,要不然就去上次的香格山莊,吃徽菜,那兒L的抹茶鬆餅蠻有名的……”

隨後未出口的話被清脆的一記耳光打斷。

在樓梯口甚至有清晰的回音,用的力不輕,所以反作用於司嘉時,她也不好受,或許是因為情緒的起伏,小腹在這時開始隱隱作痛,掌心發麻,她用力一甩,終於抽開自己的手腕,低頭看一眼微微泛紅的邊緣,嘲諷地笑道:“李今朝,朋友不是你這麼做的。”

“我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有什麼執念,搞出這樣一副非我不可的樣子,但在我明確拒絕過你之後再這樣死纏爛打真挺沒品的,說好聽點是專情,說難聽點就他媽的是舔狗,你何必呢?

況且之前我沒男朋友,可以不和你計較,現在我有男朋友了,你對我的這種騷擾,他分分鐘能讓你沒好下場。”

忍著痛,指尖掐進掌心,說完這麼長一段,離考試應該還有二十分鐘,司嘉沒時間再和李今朝糾纏,撞過他的肩膀要走,但李今朝不疾不徐地開口:“你男朋友,陳遲頌是麼。”

這一句沒能讓司嘉停下腳步,而緊接著的下一句,李今朝在她身後不怒反笑:“想搞我,憑他姓陳嗎?”

李今朝笑出來:“彆天真了,司嘉,他根本不姓陳。”

司嘉的腳步倏地停住,愣在原地。

陳遲頌不姓陳,姓什麼?

李今朝見狀無聲地勾唇,單手插兜繞到司嘉麵前,像要明明白白地說給她聽:“鬱卉迎這人你應該也不陌生吧?真要說起來,你和陳遲頌確實有緣分,他喜歡你,他媽喜歡你爸,嘖,這關係。”

司嘉抬頭,因為李今朝這兩句,心底最深處的那團霧開始湧,她皺眉,“……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陳遲頌根本不是

陳軼平的兒L子,他生父叫遲易輝,而生母……”

“叫鬱卉迎。”

李今朝的話攪在樓梯間斜進來的殘弱陽光裡,天又轉陰了。

司嘉的胸口起伏,曾經腦海裡怎麼也抓不住的模糊片段,突然就在此刻見了光,想到排球賽那天在醫務室,陳遲頌見到鬱卉迎時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變化,想到奶奶出事那次在醫院,鬱卉迎和他一前一後從開水間出來的身影。

“他是被陳軼平從福利院領養回去的,因為親爸死得早,車禍,變成植物人,治病錢又被親媽卷走,沒能熬到那年春節,簽訂的器官捐獻書受益者剛好就是陳軼平。”

李今朝的每個字都像寒風刺過司嘉的臉,話堵在嗓子口說不出,像是先前所有的認知全被打碎,分崩離析。

陳遲頌明明就像是在父母疼愛下長大的少年,那麼耀眼,那麼意氣風發,可現在李今朝告訴她,這都是假象。

一陣一陣的痛經也把她逼出冷汗,脖頸都發僵,可李今朝卻渾然不知,他還在步步朝她緊逼,她下意識地往後退,完全忘了身後不是平地,而是懸空的樓梯。

“他有多喜歡你,大概就有多恨鬱卉迎吧。”

“或者換個說法,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根本就不喜歡你,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報複鬱卉迎?”

“畢竟圈裡都知道,司承鄴最寶貝的就是你這個女兒L,為了成全你,鬱卉迎就沒可能傍上司承鄴,而這大概就是陳遲頌想要的吧。”

司嘉疼得說不出話,唯一做的動作仍是往後退,就像李今朝沉浸在對陳遲頌的揣度裡,沒察覺她白得不正常的臉色,她也沒察覺再退兩步就是樓梯。

“還有,他家裡在安排他出國,你知道嗎?”

這句話落,司嘉也到了踩空的邊緣,身體重心不受控地往後仰,李今朝終於反應過來,大喊一聲司嘉的名字,急忙想伸手拉她。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司嘉的手從他指縫無聲地滑落。

……

與此同時掉落的,還有陳遲頌手裡轉著的那支筆。

“咚”的一聲悶響,砸在桌麵,旁邊張昊然看他,他皺眉看向窗外,偶爾幾個來去的身影,但都不是司嘉。

又在位子上坐兩秒,他起身,不顧身後張昊然的叫喚:“唉!你去哪,馬上考試了!”

在出後門的時候,和剛從走廊進來的葛問蕊擦肩,她抱著書頓了一秒,扭頭看著陳遲頌徑直走進二班教室,但不到五秒後又出來。

腳步直直地往洗手間去,她突然出聲叫住他:“你找司嘉是嗎?”

陳遲頌聞言果然停住,葛問蕊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在他看過來的時候開口:“我剛剛看到她在樓梯口那邊,她朋友又來找她了。”

陳遲頌皺眉:“朋友?”

“就隔壁私高的那個,她沒跟你說過嗎?他們關係應該挺熟的,之前就來過一次。”

陳遲頌的聲音變得有點啞:“之前……是什麼時候?”

葛問蕊想了想答道:“就平安夜那天,她好像就是因為這個曠的課。”

然後陳遲頌就走了,連句謝謝都沒有,挺直的背影就這麼消失在葛問蕊的視野裡,她長久地看著,看到眼睛發澀。

都說年少不得之人,終將困其一生。

可那又怎樣。

她就是太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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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樓梯摔下去的那一瞬間,司嘉的腦子是懵的,卻還在反反複複重放李今朝的話,最後停在那句“他有多喜歡你,大概就有多恨鬱卉迎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心臟有一瞬的刺痛,轉瞬就被生理上的劇痛蓋過。

額頭撞到最後一節台階,她悶哼一聲。

萬幸是冬天,厚厚的羽絨服替她削弱了滾下來的磕碰,但仍是一身狼狽,小腹的墜痛在此刻尤為強烈,呼吸一口都牽著五臟六腑痛,她艱難地撐著手肘從地上爬起來,李今朝也已經從上麵跑下來,想扶她起來,神色緊張地問她有沒有事。

司嘉忍著痛拂開他的手,那句滾還沒出口,就被另一陣匆匆的腳步聲覆蓋,一股熟悉的清冽氣息占據了她的呼吸。

而下一秒李今朝拉她的力道瞬間抽離,伴著“砰”的一聲,他發出一聲極為痛苦的嗚咽。

然後司嘉聽見陳遲頌的低吼:“你他媽的對她做什麼了?!”

李今朝捂著被一下就揍出血的右臉,同樣朝陳遲頌吼道:“我什麼都沒做!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

但陳遲頌置若罔聞,也像是在那一刻喪失了所有理智,司嘉眼睜睜地看著陳遲頌一拳又一拳地往李今朝身上砸,每一下都帶著狠勁,打到眼睛都紅了,自己的手也絲絲滲血,而李今朝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她用儘所有力氣勉強站起來,從後麵死死地抱住陳遲頌的腰,忍得住身上的痛,卻忍不住那一記濃重的哽音:“彆打了,陳遲頌你彆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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