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遠師傅,我李郅絕不信鬼神,倘若真的是有人遇害,當務之急還是集合僧人清點人數。”溫流螢偷偷嫌棄了一下李郅,你是不能見鬼,能見的話不知道多害怕呢!
智遠也同意了,去召集僧人,卻根本沒有少一個僧人,溫流螢微微鬆了口氣,薩摩等人卻還想去塔裡看看,主持還是吩咐智遠帶他們去看,“智遠,我就不去了,我回去補個覺!”
溫流螢回房還沒睡下,就聽到薩摩一行人帶著一個陌生人走向房間。
溫流螢當然也跟著進房間,捧著茶安靜的聽他們說話。
薩摩見謝瑞不肯開口,主動說了昨晚的事,“肯說了吧?”
謝瑞這才開口:“我朋友是做古董生意的,我是他的接線人……昨天下午,他胸有成竹地告訴我他晚上就能拿到,我下家都找好了,他不可能不來!”
李郅也皺著眉開口:“按照以往這裡失蹤的人,那麼昨晚四娘看到的人影……”
溫流螢放下杯子,和幾人對視,“就是你們所說的張仁?”
李郅點點頭,還是決定去親自問問主持。
智遠看著李郅拿出的牌子看了一眼朝他討笑的溫流螢,“大理寺的?”
一進到羅漢堂溫流螢的小鼻子就皺起來了,這羅漢堂從來不點香的啊,而且有一絲腥味……
血腥味……
難道真的……
溫流螢心不在焉地轉過頭,卻正好和在看她的智遠對視了一下。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溫流螢扯了一下薩摩多羅的袖子,就走回智遠給她留的房間。
溫流螢坐在塌上,悶悶不樂的向後仰著躺下,閉著眼,不知不覺在紊亂的思緒中睡著…
“扣扣!小螢!”智遠的聲音傳來。
“唔,怎麼了?”溫流螢爬起來,看了一眼窗外,Σ( °嚇°|||)天怎麼黑了……開門放智遠進來。
智遠棱角分明的輪廓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柔和,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卻有著不易察覺的柔情:“睡了那麼久餓不餓?”
“唔…你這麼一說餓了!”溫流螢癟癟嘴,看著智遠手上的飯菜。
“吃吧!”智遠揉揉少女柔軟的發頂,一如小時候那樣。
“哎呀,我都已經這麼大了還和小時候一樣揉我頭發呢!”溫流螢吃了一口菜,一隻手護住自己的頭發。
智遠輕輕一笑,好看的桃花眼不笑而彎,和他清心寡欲的氣息融合在一起有一種特彆的美感。
“你說說你怎麼就做了和尚,要不然啊就你這幅樣貌,那真是迷死長安城的少女啦!”溫流螢咬下最後一口飯,安心調笑正襟危坐的智遠。
智遠輕飄飄地看了溫流螢一眼,想問一句‘要是我不是和尚你也喜歡了?’卻還是沒問出口,“我還想再聽一遍,在山上聽的那首歌。”
溫流螢第一次被智遠這樣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有些不自然的起身,“好啦好啦,真是的!”
溫流螢拿起房間裡智遠放的古琴,兩個人把琴在門口擺好,看著有些奇怪的光頭竹馬,輕輕撫摸著琴身,走到一旁坐了下來,把琴放平,深吸了一口氣,伴隨著玉指波動,婉轉又有些哀愁的歌聲響起。
“纖弱的淤泥中妖冶,
頹廢在季夏第三月……”
一旁的智遠從門板後拿出一個黑色的布袋,隨著抽繩的放鬆,似乎有點點星光亮起,螢火蟲綴連成一串從袋口飛出。
“最幼嫩的新葉
連凋零都不屑
何必生離死彆
圓潤卵石間
繚繞重生的火種
光陰隻方寸延續了枯榮……”螢火蟲忽高忽低,忽明忽暗的應和少女的婉轉動人的歌聲。
“於青萍之末風露更婆娑
還以為此刻恰逢因果
是春秋開落或夤夜閃爍
哪個更值得一錯再錯……”
夜晚幽靜的古寺中響起少女清澈空靈的歌聲,在東廂房的剛要出門的幾人也聽見了,走出房門就能看到智遠和溫流螢的側影,薩摩看著溫流螢,心咚咚咚跳的飛快。
“思念旦暮未歇 ……”尾音剛落下,“錚……”琴弦乍斷,溫流螢心裡也跟著一顫。
“啊斷了……”白嫩的手指上鮮紅的液體滴下,一旁的智遠緊張的查看溫流螢的傷口。
而還在偷聽的薩摩有些蹲不住了,瞪著眼,你們靠這麼近乾嘛!你這古怪的和尚還不放開,這女人怎麼這麼笨,彈琴還能傷到手!
“我沒事,小傷口!”溫流螢把手指放入口中吸吮了一下,“我有帶藥膏!”
“好吧。”
智遠看了一眼古塔的方向,神色一暗,心裡的不安已經到達極致,捏緊拳頭轉頭,“以後要好生保重自己,你早點休息吧!”智遠把琴拿起,走到台階,背對著溫流螢開口,“對不起!”
智遠抱著琴匆匆離開,兩滴清淚落在地上,一滴苦相思,一滴無奈何。
溫流螢看著智遠匆匆忙忙的走,以為是要去給僧人們檢查功課,也想著去找薩摩等人,沒想到感到小道上就看到眾人圍在一起,連謝瑞都在。
“哎,你們去哪兒?”
“來不及了,邊走邊說邊走邊說!”薩摩多羅小心的避開她手上的傷口,拉著溫流螢跟在李郅身後。
幾人躲在草叢裡,薩摩跟溫流螢解釋了一番,黃三炮已經飛上古塔,於是一行人就等到天亮,然而……
“薩摩!你是不是耍我!”黃三炮一身夜行服,有些生氣的質問薩摩,嗯……果然連抱怨都看起來都傻fufu的,可惜啊,對手是薩摩。
“誰耍你誰耍你!我們也蹲了一宿,你看看我,血都快被蚊子吸乾了!”
黃三炮也是怕了薩摩這個嘴炮,“好好好……”
昏昏欲睡的溫流螢被四娘帶著去洗漱,後來回房的雙葉說謝瑞不見了,整個寺廟都找不到,還被主持下了逐客令。
“施主,請,溫施主,智遠師父說以後請你不用再來寺裡了。”溫流螢大驚失色,智遠你……
黃三炮一臉迷茫,“奇怪了,怎麼就沒找到屍體呢,到處找了都沒有啊!”
薩摩腦中突然一閃,眼裡的光芒越來越亮。
“還有一個地方!捉迷藏的關鍵就是越明顯的地方越不容易發現,俗稱燈下黑!”
羅漢堂,薩摩和主持一起拜完佛才開口,“主持,你們點的香真的很刺鼻啊,他們的屍體就在這吧?那座羅漢裡裝的就是謝瑞的屍體吧?”智遠扶著主持站起身,“你們都知道了?”
溫流螢猛的抬頭看向智遠,智遠卻避開她的視線。
主持一臉嚴肅,“智遠!”
薩摩多羅接著開口,“其實我第一次進來,就發現左邊的羅漢顏色很鮮豔,跟其他的無異,直到剛才我發現左邊的羅漢顏色變得非常鮮豔,而右邊羅漢的顏色又恢複了,如果是同一個色度的羅漢,時間久了,自然會和右邊這一尊一樣,而這一尊顏色這麼鮮豔是因為,剛剛塗的顏色……”
“如果我推測的沒錯,右邊的是之前張仁的屍體,左邊的是謝瑞的屍體!”
“你說的沒錯。”智遠神色清淡。
薩摩的一字一句推測了所謂古塔裡藏有寶物的傳說,“所以之前朝廷派來的暗探,也都是你們殺得?”李郅一步一步上前。
“對,都是我殺得,與其他僧人無關!”智遠麵不改色的承認。
“智遠!”撚著佛珠的主持聲音顫抖。
智遠回頭看向自己已經蒼老的師父,眼眶微紅,鄭重的跪下磕頭。
他卻不回頭看肯定已經眼眶通紅的溫流螢,他不敢看,他怕看了,就狠不下心擔下這一個罪名。
李郅順利的拿到了藏寶圖,交給皇帝,皇上龍顏大悅,賞賜了李郅,大家聚在凡舍,溫流螢灌了自己一大口酒,酒杯就被四娘奪走,“乾嘛乾嘛,借酒消愁啊?”
溫流螢看了一眼都有些擔憂的眾人,搖了搖頭,“智遠他和我情同兄妹。”
“我師傅說,他撿到我的時候我才六個月大,被布包著丟在終南山上,身上隻有一塊縫著溫字的帕子,他采藥剛好路過,這才免去我葬身獸腹。”
“我師傅一個大男人,怎麼能照顧的好我,所以他看診的時候都把我放在那間寺廟裡。”
“他呀,也是他師父撿的來的,所以從小對我特彆照顧。”
“他要保全他……師父和一…眾僧人,這是他的選擇……你們也是我承認的夥……伴,這不怪你們……”
溫流螢靠在四娘的懷裡,醉意襲來了才睡去,嘴裡還喃喃著‘不怪你們……’
薩摩看著閉著眼臉色酡紅的溫流螢,眼神閃動,壓下自己想要摸頭的動作,側身仰頭喝光杯子裡的酒,皺眉看著酒杯,嘖,真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