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非立時站起來對石釋鞠躬:“謝謝石大哥出手相助,若不是你們,我家清哥怕是真的沒救了。這次麻煩你們跑了這般遠的路,心中實在慚愧。”
石釋擺擺手:“無妨。我和思源隻是希望你心裡不要怨恨東家,她有她的難處。另外一會兒我和思源回去之後會著井伯給你送些藥,方子我也會給他,之後他會教你怎麼熬,你按他說的熬了給你夫君喝,不出五日,他應當是能醒過來的。”
羅非點點頭:“我們和東家本就不相識,東西幫是情份,不幫是本份,沒什麼好埋怨的。那藥費我是給井伯嗎?”
這話說著尷尬。其實他能看出來石釋和李思源是真心想幫他忙,提錢似乎不太禮貌。但他也不能真就讓人家這麼白跑一趟吧?何況還有那些藥呢。
石釋思忖片刻:“醫藥費就免了吧,若你有心,倒可為我家常樂製件小衣裳。思源很是喜歡你繡的那些東西,又總是覺著成衣店裡賣的小衣裳不夠精細。”
羅非心想這個可以有,便重重點頭:“沒問題。彆說一件了,以後每年我都給常樂做衣裳,隻要石大哥和李大哥不嫌棄就行。”
李思源恰巧聽了這話,說:“怎會嫌棄?高興都來不及。”他看了看席宴清:“席兄弟怎麼樣了?”
石釋說:“看樣子還不錯,來得也算及時。”
如果再這樣燒個兩三天,怕就麻煩了。
李思源說:“那就好,這下羅非你可以放心點了。那你照顧你夫君吧,我們帶常樂出去走走。他鮮少來鄉下,看什麼都覺著新鮮呢。”
羅非說:“後菜園裡有龍葵果,可以讓常樂摘了吃,還有西瓜,但我不知道熟沒熟呢,石大哥李大哥你們可以隨處轉轉想摘什麼摘什麼,都是我和清哥種的。”
這幾天他都顧不上菜園子了,估計龍葵熟的應該不少。
常樂問:“爹,什麼是龍葵果?”
李思源還真沒給孩子吃過這東西,笑說:“走,爹爹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李思源朝羅非笑笑:“那羅非,我可就不客氣了啊。”
羅非覺著這樣最好了,他心裡也能舒坦一點。早先剛到家裡之後他就已經讓羅毅回家跟羅茹說幫忙做些招待客人的午飯了,雖然這樣是麻煩了家裡人,但是他總不好讓人家來了連飯都不用就直接走。
他是真的很意外會碰上李思源和石釋,而且沒想到還這麼走運,他們能幫到他和席宴清。所以彆說龍葵果和午餐了,就是這菜園子裡所有的菜都給出去他也願意。羅非感激李思源是那種情商和智商都十分高的人,至少讓他相處起來沒有半點拘謹和狼狽。雖然這才隻是第二次與這人見麵,但卻讓他有種見到好友的感覺。
可能有的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讓你很難不喜歡。
而這大概是李思源獨特的氣質和魅力。
隻要出了汗,燒就容易退下去。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因為白天的關係,但席宴清換完藥之後的半個時辰裡,確實出現了一些好轉。而這讓羅非慶幸的同時,心中也產生了一個疑問。如果石釋就有醫好席宴清的本事,那為什麼當時井伯不直接告訴他去找石釋呢?
當然他不是怪井伯,井伯能帶他去見東家他都已經十分感激了,畢竟井伯雖說了東家不可能幫忙,但帶他去必然也是心中帶了一絲希望。所以事雖沒成,但羅非仍然心存感激。他隻是好奇,既然石釋和李思源為人和善,更容易說得通,為什麼不帶他去找他們?
大概是連著幾天休息不好,累的,影帝靈魂離家出走了,羅非連表情都沒管理好,以至於他這份疑問想在腦子裡的同時也直接寫在了臉上。
李思源從後菜園裡出來見著羅非,笑問:“羅非小弟是有什麼疑問麼?”
羅非略一琢磨便直言說:“李大哥,我有點好奇,為何當時井伯不帶我直接去找您和石大哥。我並沒有怪井伯的意思,他能帶我去見東家姐姐我還是很感激他的。隻是不明白。”
李思源指指自己的右手腕:“因為這。”
羅非沒太明白李思源的意思。
李思源問:“在這裡洗手可以麼?”
羅非見他手上有泥,便麻溜給他盛了盆水:“在這裡洗就行。”
特意盛的曬過的水,不冷的。
李思源邊洗邊說:“我這手當年便是被我救治過的人弄傷的。我大姐後來嚴令不準我再救人,更不許其他人再指引尋醫者去找我們。”
“是井伯指引去的人做的嗎?”
“沒錯。雖然井伯也並不知道那些人心存不善,但那次我大姐還是險些把井伯給趕出去。你看我大姐為人冷漠,其實極其護短呢。所以說,井伯是絕計不敢帶你去找我和釋哥的,若他真去了,被我大姐知道之後怕就不再是趕出去的問題。”
“原來如此。”羅非正說呢,羅茹跟羅毅便帶著幾個食盒過來了。羅茹一聽說是主動來幫著給席宴清醫病的,二話沒說就開始忙活,弄了個小笨雞燉蘑菇,溜豆腐,還素炒了小白菜,弄了個黃瓜炒蛋,更是破天荒地煮了米飯還蒸了饅頭,兩樣一塊兒,在鄉下不是過年可沒得這樣吃,就是過年也要看家裡情況的。
“李大哥,我這邊這幾天裡儘忙著找人給我家清哥醫病,家裡也沒準備什麼,你們可千萬彆嫌棄,就當是體驗一下農家生活吧?”羅非把桌子擺到院子裡的樹陰下,菜也放到上麵了。這在農家可說是極好的一頓了,但是對於住著華宅大院的李思源和石釋來說,怕也不過就是一頓再尋常不過的飯。
“瞧你說的,倒讓我不好意思了。”李思源不知道羅非讓人去做了飯菜,他還想著一會兒回去呢。要不是小常樂一直玩兒不夠,石釋又縱著,這會兒早該走了。
“爹爹……”石常樂玩兒一上午都玩兒餓了,但是他家教好,不直接說,就是眼巴巴瞅著李思源。
“這會兒知道餓了?早說帶你回去你非要玩兒。”李思源捏捏兒子的小臉蛋兒,“要不是羅非叔叔和這位小阿姨,且得餓你一會兒。”
“那李大哥石大哥你們坐了吃,可千萬彆客氣。”羅茹是個豪爽性子,“二哥,你也吃,四寶他來之前吃過了,他說他在屋裡幫你看會兒,有事就叫你。我就回了啊。家裡還等我呢。”
“好的,謝謝你了三寶。”羅非感覺這妹妹比弟弟靠譜得多。起碼從不坑他。
“一家人,這麼客氣作啥。”羅茹笑笑,回去了。
羅非便請了李思源和石釋坐了下來。壯壯跟韓陽早就回了,壯壯到時間就要找娘。
小常樂很乖,他坐在李思源旁邊吃著李思源給他夾的菜,連說好吃。
李思源哭笑不得:“在家都沒見你吃這麼香過。”
羅茹手藝確實好,但不得不說,好些孩子們就是在旁人家吃飯才更香的,可能也是覺著有新鮮感吧。
羅非不怕李思源他們跟他不客氣,就怕他們太客氣。客氣本是一種禮貌,但太過於客氣的人從某種程度上講反而更不好交,因為他們會比較計較。還好這一家子不矯情,似乎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都能快速適應。
這一頓飯吃下來,羅非算是徹底交下了李思源這個朋友,而從李思源閒談的內容來看,此人真是廣交天下好友,那些朋友裡竟是做什麼的都有,倒是讓羅非有點意外。
羅非覺著,席宴清醒來了,也必定會喜歡與這兩口子做朋友。
午飯都吃了,也就不差再多呆會兒。下午小常樂又進了後菜園,他蹲在西瓜旁邊就是小小的一團兒,那一副看著西瓜想摘但是又不能摘的樣子糾結又可愛。
“爹爹,咱們等它熟了再來好不好?”小常樂忐忑地問李思源。平日裡爹爹說了,在外麵看到什麼想要的不能說,回家告訴爹爹,爹爹自然就給買了。他也是這般做的。可是可是,西瓜他不想要買的呀,他就想要自己摘。
“成吧,你爹為了你,厚著這麵皮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李思源抱起兒子,“等過幾日你父親還來,咱們便再過來看看西瓜吧。一會兒爹跟你羅非叔叔說,你把這西瓜訂下了。”
“不用訂,隻要小常樂來了就隨便摘。”羅非說,“估計再過個三五天可也該熟了。”
“那他且得高興壞了。”李思源說,“那羅非你便忙著吧,我們也得回了。”
下午了,過了最熱的時候,路上應該也不會那麼難受了,再說孩子也困了。若是在家裡這會兒都要午睡醒來了,可今兒玩得太瘋,小常樂才開始有困意。
羅非把人送出門去,見著石釋和李思源一起帶孩子上了馬車,而那馬兒也是有靈性的,一直跟在車子旁邊一起跑著。
後來人都走遠了羅非才進到屋。他又是先摸摸席宴清的額頭,感覺到並沒有再變熱,這才放下心來。
天將擦黑的時候,井伯親自帶了藥過來,並詳細地告訴了羅非用法。錢自然是沒收的,而且井伯也向羅非解釋了一下自己先前為什麼沒帶他去找李思源。
羅非表示了理解,又與井伯聊了一會兒,井伯走的時候他還給井伯裝了些自家種的蔬菜。
風漸漸轉涼了,羅吉過來換了羅毅,羅非則把熬好的藥喂給席宴清。
半夜的時候,席宴清果然又開始燒起來,但讓羅非倍感安慰的是,沒有燒得像原來那麼厲害。
羅非心裡開始有了小小的期待。他儘心儘力地照顧著席宴清,親自喂食,親自擦身,親自喂藥。夜裡再怎麼困,他也絕不會睡過一個時辰,他總是時不時地睜開眼睛看看席宴清,直到確認席宴清的呼吸還算平穩,他才會再度閉上眼睛。
不過幾日光景,羅非的手變得對溫度十分敏感,簡直快成了沒標刻的體溫計。而席宴清日漸好轉的體溫則成了讓他堅強陪護的動力。
大抵是他這種誠心也終於感動了天地,席宴清終於在李思源他們走後的第四天,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