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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思提著一口氣,連續奔走,終於在黑夜時分趕赴到了天函關。
口中哈著熱氣,黑夜中飄蕩著鵝毛大雪,他在邊戍士卒的帶領下,登上了城樓。
因為下著雪,所以黑夜的月華,隱匿在了濃厚的陰雲之後,不溢透絲縷。
李三思是誰,邊戍的北郡士卒都知道,雖然之前李三思在不周峰上,以一己之軀,擋住了北郡大軍,但是,不可否認,李三思曾經遊走邊戍抗擊戎兵所帶來的功勞。
“結束了麼?”
李三思一身道袍,佇立在大雪中,衣袍飄動,呢喃道。
在他身邊,一位身披盔甲的北郡武將頷首。
“這一戰,打的很艱難,西戎大軍群出,由強大的西戎王帶領,若非白玉京的修行人前來支援,此時此刻,天函關……已經淪陷。”
武將道。
李三思情緒複雜。
他望著天函關外的戰場,漫漫黃沙都被大雪所覆蓋,地上所浸染的血跡,甚至一些戎兵的屍體,都已經徹底的被遮掩。
但是,李三思恍然間還是能夠感受到鋪麵而來的殺伐之氣。
你一戰的慘烈,他預想的到。
若是因為他的遲到,而導致天函關被破,北郡的廣袤土地被西戎士卒所肆虐。
那李三思可能會自責到無法自拔。
“可同樣是因為我的遲來,使得太多北郡士卒身亡……這個過錯,我逃不掉。”
李三思仰起頭,冰冷的雪飄落在他的臉上,融化成雪水,劃過他的臉頰。
揚起木劍。
李三思用木劍在天函關斑駁的城樓青石上叩擊。
連續叩了三次,仿佛是在宣誓著什麼似的。
在北郡武將驚訝的目光中,李三思道袍翻飛,從城樓上一躍而下。
“我去追擊西戎大軍……我所犯錯,我來彌補。”
李三思的聲音飄蕩在簌簌飛落的大雪中。
寒夜下。
一位消瘦的道袍身影,單手持著木劍,帶著叩劍的決然,踏雪而去。
城樓上的士卒們有敬佩,這位武將敬佩的看著李三思飄然而去的背影。
臉上帶著複雜之色。
世間能夠做到像李三思這般,一人一劍追擊西戎十萬大軍的,屈指可數。
這種豪氣,世人為之羨慕和向往。
……
南郡。
夜空中,明月皎潔。
唐顯生坐在院落中,躺在搖椅上,聽著侍從口述出的訊息和情報。
聽到南晉城外的戰鬥,艱難獲得勝利。
唐顯生才是鬆了一口氣。
哪怕是他,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心一直都是揪著的。
他很怕戰鬥失敗,五胡亂周,明顯來勢洶洶。
“聽聞是劍閣和道閣的強者相助,還有白玉京的劍客景越相助才是擋住了南蠻大軍。”
侍從躬身道。
“連白玉京都插手了麼?”
“果然,白玉京應該是早就預料到了什麼。”
“世間開始有仙緣擴散,一墨能夠得到仙緣,北洛陸少主能夠得到仙緣,那些五胡胡人其實也同樣能夠得到仙緣。”
唐顯生呢喃道,他望著皎潔的月華,笑了笑:“在‘仙’的眼中,世人可能都是平等的,他操控著整個天地,掌控著世間的平衡。”
“可五胡胡人一旦得到了仙緣,自然會貪心不足蛇吞象,侵入我大周,欲要亂我大周,破壞大好山河,要重演當年的五胡亂周之事。”
“幸而,如今是白玉京的時代。”
“論修行人勢力,白玉京當屬天下第一,五胡……又能如何?”
唐顯生笑了笑。
“對了,帝京可有消息傳回?”
唐顯生問道。
他還是很關注帝京的消息的,如今的南郡,失去了爭奪天下的資本,因而,對於帝京中的事情,就必須要多加的上心。
侍從麵色變了變,道:“信件早已傳入了帝京,不過……”
“不過什麼?”
唐顯生搖椅不再搖動,他徐徐站起,咳嗽了一聲。
侍從趕忙將厚毯蓋在了還在大病中的唐顯生身上。
“聽說西郡也將蠻夷來侵的消息傳入了帝京,天子並未理會,對於南郡和西郡的消息,恍若未聞,反倒是北郡的消息……天子傳了一道天子令入天函關,具體的天子令內容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國師在天子傳出天子令後,便出了書閣,備了馬車離開帝京,往東而去。”
侍從跟隨在唐顯生身後。
“國師往東去,想必是去東陽郡……”
“看來……小皇帝讓國師有些失望啊。”
唐顯生笑了笑。
“小皇帝還是不夠成熟,亦或者是黑龍衛讓他有些迷失了……”
“力量這種東西,有益也有害。”
“希望天子傳去北郡的天子令莫要太過分,若是過分了,這種非常時期,以澹台老賊的臭脾氣,怕是……會搞出些驚世駭俗之事啊。”
唐顯生笑了笑,捂住了嘴,輕輕咳了咳,有點點殷紅在白帕上浮現。
“唉,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可惜北洛陸平安不見老夫,若是可以,老夫真想問一問。”
“這萬般修行道,可得長生否……”
唐顯生抬頭望著皎潔明月,搖了搖頭,月華下的身影,顯得有幾分蕭索。
……
帝京。
大雪紛飛,讓深夜的帝都長街,安靜的無一人徘徊。
除了巡守的守軍,帝京宛若一座毫無生氣的死城。
帝京城樓下。
孔南飛的身前,兩位黑袍人牽著噴吐熱氣的馬匹,恭敬的頷首,從孔南飛手中接過了兩封信。
“一封送往北郡,一封往西郡,可莫要亂了。”
孔南飛鄭重吩咐道。
兩位黑袍人則是將信封塞入胸前衣襟縫中藏的嚴嚴實實。
“孔統領放心,人在……信在。”
孔南飛點了點頭。
大雪夜。
兩位黑袍人翻身上馬,馬蹄聲炸裂,揚起地上的雪花,一者往北,一者向南。
孔南飛退回了帝京中。
城門陡然閉合了起來,抖落城樓上的些許素雪。
兩位黑袍人策馬趕路,到了岔路便分開奔走。
黑夜下,雪花飄飄。
兩人馳騁中帝京差不多十幾裡路的時候……
驀地。
從官道兩側,驟然有弩箭迸射而出。
噗嗤!
一支鋒銳的弩箭,射穿了一匹駿馬的馬腹,嘶鳴聲炸響在黑夜。
馬匹砸落在地,使得馬背上的黑袍人也跌落,在雪地中打了個滾,方是翻身而起。
嘩啦啦……
官道密林樹上的落葉抖落。
一道道身披輕甲的黑龍衛從樹上滑落而下。
刀刃反射著滿地白雪的刺眼光華,讓那黑袍人麵色一變。
“天子親衛,黑龍十八甲!”
黑袍人深吸一口氣。
毫不猶豫,扭頭便走。
諸多身披輕甲的黑龍親衛則是提起了氣丹中的靈氣,疾馳而出。
這黑袍人也是修行人,丹中聚有一氣,可是,他如何能逃的過諸多黑龍衛的追捕。
很快便被追上,白雪地中發生了戰鬥。
積雪揚起,散成顆粒分明的雪沫。
戰鬥結束的很快,畢竟,黑龍親衛人數占優。
白刃穿過肉體,撕扯而過,血液揚灑,將雪地都染的通紅。
黑袍人失去了生機。
一位黑龍衛從黑袍人胸前的衣襟中搜出了信封。
掃了一眼便抓著信封,率領諸多黑龍衛撤走。
大雪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