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甚是誅心,裴昭本就因為受到汙蔑而頭疼,聽到這句話時更是氣惱極了。
可是那人的聲音卻沒有停止,繼續洋洋得意:“裴大人的人品沒話說,愛民如子深受愛戴,裴家的大公子二公子人也是呱呱叫的,大公子文采出眾指不定明年就蟾宮折桂,二公子拜白鷺先生為師,想必幾年後便和大公子一樣,可是三公子實在是……”
“爛泥扶不上牆啊。”
最後,那人以這麼一句話,搖頭晃腦結束了自己的長籲。
圍觀的人都是土生土長的津州人,這些閒話不會不知道,而且裴家三位公子的區彆,大家都有目共睹,聽這人其實有些搬弄是非的話,卻很是認同。
實在是裴三公子太不成器了,也不怪彆人對他指指點點。
哪怕一直知道自己的名聲差到了極致,可是之前的裴昭並沒有見過如此多人在一起毫無顧忌指責他的場景,也能自欺欺人,但現在熙熙攘攘的廳堂裡,就沒幾個人是保持安靜的,更不用說對他心懷善意,都是在說他不配姓裴,都是在儘情說對他的不滿與不屑。
這樣一來,裴昭隻感覺到了什麼叫心死,他滿腔的氣憤,現在也無聲地散去。
就這樣吧,反正沒人信他,也沒人喜歡他,他從來都是一個人而已,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就算被人汙蔑了,也不會有人幫他說話的。
他以為自己早就應該知道的事情,為什麼會到現在才覺得失望呢?
江落看過去,一室嘈雜裡,裴昭所在的地方像是被黑雲籠罩。
她垂下眼瞼,依稀看到睫毛罩下的剪影。
秦雲息和江落做了一樣的動作。
他收回視線,頭微微低下看著腳底的青色鞋履,身邊站著的小廝卻像一尾滑不溜秋的魚一樣,順著人群的縫隙溜了出去。
剛剛大放厥詞、對裴家三位少爺品頭論足的那人是個中年男子,蓄著胡須,穿著不起眼的深青色衣裳,聽到滿耳朵都是罵裴昭的聲音,嘴角勾了勾,便準備順勢離開。
事了拂衣去,誰也抓不到他,自然也找不到裴家和這件事情的聯係了,裴昭此後也擺脫不了這渾身汙名,怎麼和他
家主子比?
越想,他笑得越是開心,嘴角咧開,突然覺得這樣不妥才舉起衣袖擋住了臉上的得意,甩甩袖子往外走去。
誰料此時,他前麵突然斜出一隻腳,得意忘形的中年男子壓根沒有注意到,結果,惡狠狠的一個豬八戒啃泥,摔倒在地。
這一下砸得不輕,伸出腳的小廝隻覺得好像聽到了鼻梁斷裂的聲音,他把腳收了回去,俯下身子拎著那人的衣領把他拽起來,聲音帶著些戲謔:“我看你長相有些麵熟,倒是有點像裴大公子的乳公?”
鬆煙的聲音不大,卻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還在指責裴昭的人們,又一次被轉移了視線。
他們看著被拎著懸在半空的中年男子,臉上不約而同露出疑惑的表情。
裴大公子的乳公?
那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