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如今的夢都被虛空攫取,人們根本無法真正安睡。
艾爾海森難得打破了規律的作息,他一個人坐在客廳裡,沒開燈,垂眸看著陌生而熟悉的居住環境。
滴答的水落聲音從角落裡響起,些微的風聲吹動細小塵埃,植物在夜間緩慢生長的聲音。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著什麼。
屋子裡也沒有一點多餘的痕跡。
太太喜歡的留聲機,太太的合影相片,太太旅遊時帶回來的紀念品,她的花,她的書,她的小物件……
全都消失了。
徹底失去了她的氣息。
艾爾海森慢慢閉上眼睛,回憶起今天看到的事物。
那是太太一人居住的屋子,略顯雜亂而溫暖的食物櫃櫥,有些擁擠的花草和家具,以及生病昏睡著的安普爾,沉默片刻後銀發學者睜開眼,似乎終於定下了主意。
【……】
無法窺視他正在思考的內容。
納西妲站在常人看不見的地方,她的身形嬌小,模樣可愛,小小的草之神抱胸打量著這個難得聰明的人類。
奇怪。
與其用奇怪來形容,倒不如說是,難以理解。
作為神明的她難以理解這樣熾熱的情感到底是如何誕生的,又到底用什麼意象才能準確地加以描述它呢?
納西妲困惑了起來。
*
病來如山倒。
好在病去沒有真如抽絲,安普爾一邊咳咳咳地不停咳嗽,一邊總算是能慢慢打起精神來,至少自己做個飯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
艾爾海森用不讚同的冷淡眼神看向她,總感覺下一秒就要說什麼,請她考慮客觀條件以及身體症狀之類的勸說休息話語。
她的腦袋裡已經有這個聲音了。
但是銀發男人卻意外隻是輕輕轉過了頭,什麼都沒說,像是知道說了她也肯定不會聽一樣,他的手掌默不作聲地放在安普爾的手上。
這樣讓少女反而心虛了起來。
“……謝謝你呀。”紅發學者啞聲想要跟對方道謝。
這些天艾爾海森一直過來探望。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來的這麼自然,但安普爾還是非常感謝他的帶飯,以及順便幫忙照顧小星星的舉動。
“喵嗚——”
貓被關在臥室門外,正在不停地撓門,對此艾爾海森麵不改色地作出解釋,“我想可能會打擾到你休息,所以還是先不要讓貓進來比較好。”
說的很有道理。
再加上安普爾總擔心自己會過病給貓,太太時常操心這些沒有什麼必要的事情。
不過這句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安普爾就已經擔心起來自己會不會過病給他了。
艾爾海森短暫地沉默了一會,然後,自然地向太太展示了他的身體曲線。
“我很強壯。”他陳述道。
“唔,嗯……”
強壯的人生病起來說不定會更厲害。
安普爾憂心忡忡地想著。
“嗯。”他敷衍了兩句。
艾爾海森於是轉身拿了一杯水給她,太太喝水的時候就想不起來那麼多東西了,所以才說她是一個很好轉移注意力的家夥。
紅發少女的眸子亮晶晶地看著他。
這些天因為生病,所以沒時間好好打理頭發,棕紅色的發絲總有些炸毛蓬鬆的感覺,以至於更像是某種森林裡的小動物了。
安普爾後知後覺他在看自己頭發。
她於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抿了一口水之後,用指尖稍微梳理了一下發絲。
“……”
他們沉默了一會。
但是這沉默並不令人尷尬,反倒像是在思考一樣。
畢竟在須彌,你總能動不動就碰上進入思考模式的學者。
艾爾海森就這樣對著她思考了一會後,他突然地開口說道:“下個月。”
“嗯?”
“什麼?”安普爾像小團雀一樣,忙忙碌碌地喝完水之後,又開始小口小口地吃著米圓塔,聲音含糊地問道。
“下個月你考完試之後,應該有時間吧……我有件事想跟你說。”艾爾海森的麵色相當正常,以至於安普爾完全猜不出來他想要說什麼。
她點點點地點頭。
不過艾爾海森最近幫了她這麼多忙,隻要不像導師一樣道德標準遊走在被流放阿如村的邊緣反複試探,安普爾都很樂意答應他的請求。
“嗯。就這樣。”灰綠色短發的學者沒有說更多,隻是又摸了摸她的腦袋,“我最近可能會有些事要忙,有空再來看你。”
好想蹭一蹭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