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獄(1 / 2)

開明元年八月十九,大軍終於步入長安。

百姓夾道歡迎凱旋的將士,中軍卻沒了那輛馬車,奉命前來迎接的幾位大臣麵麵相覷,對著曹樹詰問道:“徐太尉何在?”

曹樹連忙替徐應白解釋道:“太尉抱病,已經先行回府了。還讓下官給諸位大人賠個不是,讓諸位大人白跑一趟了。”

這倒不是假話,滿朝文武都知道四月前走馬上任太尉一職前往嘉峪關抗敵的徐應白在回長安的路上病倒了,陛下因此也特赦他回長安先休養好後再進宮述職。

因此聽聞曹樹如此說,幾個人連忙揮手說無妨,又說改日再去拜見太尉。

而長安城一處低調的府邸內,徐應白正靠在綠茵下麵,監督謝靜微寫字。

他病早就已經好了,隻是懶於應付這些朝廷大臣,便稱病回府,一回來就檢查謝靜微的課業。

謝靜微是他十八歲那年收的小弟子。

這小娃娃本來應該被徐應白的師父玄清子收為關門弟子,奈何這小娃娃一看見長著把長長胡須,手裡拿著把拂塵追著幾個弟子大罵毫無形象可言的玄清子,當即嚇得倒退兩步。

玄清子的凶狠嚴厲把時年七歲的謝靜微嚇得哇哇大哭,抓著徐應白的衣擺不鬆手,哭著要拜徐應白為師。

玄清子勸了好幾天都沒用,隻能讓謝靜微給徐應白磕了三個頭,再奉了一杯茶,拜了徐應白作師父。

事後玄清子問謝靜微,這道觀裡那麼多人,怎麼非逮著徐應白這個福薄的人拜師!

謝靜微家裡人常教導謝靜微要誠實做人,因而聞言老老實實回答道:“師父長得好看。”

此話氣得玄清子吹胡子瞪眼,年紀輕輕的徐應白自然比他這個糟老頭子更加賞心悅目啦!

但謝靜微確實沒說錯,徐應白確實長得極為好看。

儀態氣質必不用說,徐應白身姿如青鬆竹柏,頎長挺直,氣質如空穀幽蘭之淡雅,又如遺世白鶴之孤高,容顏極盛,昳麗俊美,膚白如深冬之霜雪,鼻梁高挺,唇色淺淡,眉心有一點朱砂,一雙眼睛極漂亮,鴉羽般烏黑的長睫下,是琥珀色的眼眸。讓人見之忘俗。

自他入世起,見過他的人沒有誰不為此等容貌氣質歎服,更有人謂其容顏可與日月相爭,遍尋天下未見有容顏氣質能與其媲美之人,實在是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不過即便自家師父有如此相貌,謝靜微此刻也無暇顧及了。

今日他抄道經抄錯了一個字,便被徐應白勒令抄百遍,他當初拜師時,可沒想到過這小師父會這樣嚴厲!

撒嬌打滾也沒用,徐應白又不吃這一套。

謝靜微隻能苦哈哈抄,心想師父怎麼就不能一直像那天病醒之後那麼溫柔可親呢?

還沒幾天,就變成嚴厲的樣子了。

徐應白看著謝靜微抄書,周邊有幾位侍從恭謹順從地站在一旁侍奉,劉管家手裡拿著網,正抓著樹上叫得嘶啞的蟬。

謝靜微的小腦袋一晃一晃的。

徐應白看了一會兒,聲音清潤:“靜微,明日我差人把你送回玄妙觀吧。”

謝靜微一聽就炸毛了:“弟子不要!”

“聽話,”徐應白的語氣不容置喙,“長安很快就要大變,你回道觀安全些。”

謝靜微聞言委委屈屈:“弟子走了,誰來照顧師父啊?”

“為師今年二十有三,你才多大。”

言下之意,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

“況且你是偷跑出來的,”徐應白垂下眼睫,好整以暇道,“現在回去認錯,師祖頂多罰你禁足半月。”

若是跟著我,一不小心就會丟了命啊。

徐應白心中歎息。

謝靜微癟嘴要哭。

徐應白一眼看穿,隨即情真意切地補充:“哭也沒用。”

謝靜微這下眼眶是真紅了,一邊吧嗒吧嗒掉眼淚一邊抄書,本來就寫得不好看的字更加歪歪扭扭。

“認真抄。”

徐應白瞄了謝靜微一眼。

謝靜微“哇”的一下哭出了聲:“師父不要弟子了嗚嗚嗚嗚,師父還凶弟子!”

徐應白:“………”

這撒潑打滾顛倒是非胡言亂語的樣究竟是被誰慣出來的。

徐應白堅信肯定不是自己的問題,肯定是玄妙觀的師兄弟和師父把謝靜微給慣壞的。

他歎口氣:“你真是我教過最會熱鬨的學生。”

謝靜微抽抽搭搭:“師父不是隻有我一個弟子嗎?師父你有其他弟子了?!”

深感自己地位被威脅的謝靜微哭得更厲害了。

徐應白卻被謝靜微問得一愣。

“沒有其他弟子,”徐應白緩慢地回答說,“隻是……先前也教過幾個人習字。”

不過那是前世的事情了,如今想來竟也覺得久遠異常。

謝靜微還在哭,徐應白不擅長哄孩子,想了一會兒正色道:“彆哭,有一個人字寫得比你難看。”

逮了好幾隻蟬下來劉管家樂嗬嗬說:“公子這般哄小公子,隻怕小公子要哭得更厲害了。”

徐應白聞言麵色一哂,過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多時,謝靜微就抄累了,趴在案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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