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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穆爾邁過了那片心頭高高築起的荊棘牆,顧全大局者終於為了一份炙熱而濃烈的愛孤注一擲。

C107.離開的前夕

已經不是第一次肌膚相親了,可唯獨這一次,卻那麼暢快且激烈。

奧托手下動作沒輕沒重的,塞穆爾哪怕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也依然總在期間斷斷續續地罵他,說他是,“莽夫”、“狂犬病發作亂咬人的瘋狗”,抑或是什麼刻薄冷冽的詞。

其實他並不是對奧托有時過於激動的舉動有什麼反感之一,他說這些話弄的自己仿佛不情不願也不過是自欺欺人,塞穆爾有時候感覺奧托其實也知道。

因此在他說出那些詞句時對方會加倍奉還,這是alpha爭奪的天性嗎?他們上個床像打架,總要分出個勝負來,可……就像塞穆爾永遠不可能在硬碰硬的程度下打贏奧托,他也不可能在床第之間占上風。

永遠都是塞穆爾被奧托欺負的不成樣子,每早起來都是全身酸軟,身上的印子叫人不忍直視。

這回不一樣。

其實易感期的alpha情緒更為敏感,就好像受傷的野獸,脆弱之餘會朝人露出尖利的爪牙,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變得更為多疑且暴戾,他們會完整的顯露出自己的占有欲和控製欲,像奧托這種程度的alpha,隻會更為誇張。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塞穆爾懷抱著他的緣故,奧托除了一開始,此時已然平靜了下來,動作雖然有些急躁,可卻溫和小心的有些出乎塞穆爾的意料。

塞穆爾環抱著人魚寬闊的脊背,任憑大海信息素湧動在自己的身邊,用自己的薰衣草信息素安撫對方,他吻吻人魚alpha的太陽穴側,隆起的腹部和這樣一個溫柔的動作使得他多了幾分母性,也讓人魚alpha更為心安,心安的甚至有些過於聽話。

塞穆爾像一葉小舟那樣隨著海浪的波動而搖曳著,沉溺在愛和快意的海洋裡,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但不像平日裡那樣快昏死過去的狼狽,alpha修長冷白的指尖挑起人魚絲綢般的發尾,“今天……怎麼那麼乖。”

其實說起來,奧托還要比塞穆爾小個幾歲,他的語調緩緩的,眉眼的鋒利都因為愛而緩和下來了,像是個哥哥般同奧托說話,看起來很迷人。

奧托抱住他,頭埋進塞穆爾的後脖頸處有些貪婪地汲取著alpha的信息素,同性彆的信息素本應該讓奧托覺得難受,但薰衣草的氣味卻讓他感到幸福寧靜,奧托在他的肩窩側輕輕地舔舐著,“……你還懷著孕呢。”

人魚有些冰涼的蹼爪覆在塞穆爾的腹部上,隔著皮肉觸碰血肉中的生育囊,不知怎麼的,兩人都愣了一下,隨即相視一笑。

“他動了一下,你感覺到了嗎?”奧托一下一下地啄吻著塞穆爾的雙唇,輕聲說著。

塞穆爾的眉眼彎了起來,“五個月了,不動一下才不正常呢。”

奧托不知怎麼的,突然抱住他,語氣悶悶的,“你……會不會不太喜歡他?”

塞穆爾一邊兒的眉挑了起來,“為什麼這麼說。”

“……他畢竟……是因為你要破除詛咒才懷上的吧,而且,你是個alpha……”奧托踟躕了一會,才這樣說著。

不曾想塞穆爾笑起來,但他下一句說出來的話卻讓奧托心裡一涼,“嗯……老實說,我好像確實不太可能愛他。”

奧托張了張嘴,但還沒等他來的及說些什麼,塞穆爾就自顧自地說下去了,“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好像確實有了點不一樣的感覺。”

塞穆爾抬起雙手,攬住了奧托的脖頸,迎麵湊上去一個吻,眼眸晶亮又水光瀲灩,“因為我愛你。”

他抓著奧托的手放到自己的腹部,又將自己的手掌貼到了奧托的手背上,“這是我和你的孩子,所以我愛他。”

奧托給意他的回應是洶湧的信息素和更激烈的動作,使得塞穆爾再沒有力氣能說出這樣一句完整的話,薰衣草的信息素和海水交纏在一起,終於的、融為一體。

天光大亮。

高級alpha的易感期一般來說是一天,塞穆爾本來想著就算奧托這樣的話,三天也差不多夠了吧……想著到時候有什麼需要再傳喚beta管家就可以了,卻沒想到自己真是完全地低估了奧托。

易感期足足持續了一個星期,整整七天,奧托都沒有一點疲倦下來的樣子,他的占有欲在此顯露無疑,奧托甚至都不願意塞穆爾和身為beta的管家說哪怕一句話,也不願意塞穆爾因為任何事情把注意力從自己身上轉移開,可以說是蠻不講理到極點。

但偏偏塞穆爾對上奧托就心軟的要命,什麼都隨著他來,這期間吃了進食喝水等生理需求,其餘時間塞穆爾全被奧托纏著,幾乎就沒有分開過,這樣瘋狂且仿佛沒有上限的易感期直到第七天才慢慢地淡去。

奧托一副吃飽喝足了似得饜足模樣,心情明媚不已,反觀塞穆爾,渾身上下提不起一丁點兒力氣,軟在他懷裡,稍一動彈就肌肉酸楚,眼皮都懶得掀開。

好在他也不是毫無克製,塞穆爾雖然被他弄到累的不行,卻也隻是身上疲倦,孩子倒是生龍活虎的,安分地待在塞穆爾的肚子裡。

奧托自作主張的把塞穆爾本來準備的任務和工作全部推了,義正言辭地對塞穆爾說道,“你看你都這樣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塞穆爾本想拒絕,卻沒想到奧托的動作比他更快一步,偏偏他也不想再裝模作樣的對奧托冷言相對,隻好無奈以待。

他把手上的卷宗卷成一個圓筒,輕輕地往奧托的頭頂敲了一下,“專權獨斷的人魚。”

奧托毫不示弱,“癡於工作的瘋狂人類。”

他說這話的時候太陽剛下山,餘暉灑在人魚的脊背上,像是給他上了層釉,完美的模樣,柔情似水的神情和那雙能把人溺死的藍眼眸,塞穆爾的心臟不受控製地砰砰跳動,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耳根。

奧托的眼力何其敏銳?自然注意到麵前俊美alpha有些不自然的神情,他卻反而覺得可愛和心頭柔軟,抬手將塞穆爾垂落下來的發絲彆在耳後。

“我愛你,塞穆爾。”奧托這樣說

有時候塞穆爾確實會有一種命運就這樣運行下去的幸福感覺,尤其在這樣的場景下他的頭腦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再想起,有一種強烈的欲望——他想和奧托就這樣過下去,直到生命的儘頭。

所以塞穆爾說,“我也愛你。”

他想到了什麼,有些急切地抓著奧托的手,湊向自己的臉龐,讓奧托撫摸自己的麵孔,紫色的眸子有些焦急的眨了眨,“珍珠,還會有嗎?”

奧托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呢,聽到他突然提起這個,還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道,“什麼珍珠?”

塞穆爾跟他解釋又比劃的,想讓奧托快點記起來,“就是……海裡的珍珠啊,你和我說過的,人魚……”他有點不好意思,一個alpha,卻像個情竇初開的omega似的要什麼定情信物,但還是紅著臉繼續說了下去,“你說的,人魚會把自己找到的一顆最漂亮的珍珠,送給他的愛人。”

沒想到塞穆爾說的是這個,奧托一下子都沒能反應過來呢,藍色的眼眸眨了眨,浮現出了幾分的笑意,“你……你說這個……”

當初自己那句鏗鏘有力的,“我不喜歡珍珠,也不喜歡你”仿佛還曆曆在目,現在倒好,是自己親口去討要的,塞穆爾感覺自己的臉丟大了,瞥過臉,麵上耶浮了紅,“那……那又怎樣……”

如果騎士團的那些部下在場的話,想來是要大開眼界了——現在的塞穆爾哪還有素日冷硬的樣子,看起來媚而嬌,是被無底線寵出來的模樣,奧托生怕心上人那眼眉耷拉下去,忙把自己萌生出來的、逗弄的念頭壓了下去,“有的,當然有的,怎麼會沒有呢。”

他們看向對方,無比親昵地靠在一起,奧托摟著他,心裡又盤算著什麼時候回海,雖說是和塞穆爾說明了心意,但帝國內那些王公貴族依然對哈裡家族虎視眈眈,就為了這事,塞穆爾同自己的弟弟、米洛斯還好生談了一通話。

“奧托是一定要走的。”塞穆爾歎了口氣道,“至於祭典上,我會去解釋。”

本傑明嗤笑一聲,率先表了態,“哥,當初安德烈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你,就是為了看你出糗的,你沒能把人魚送上祭壇,他們肯定會借此發揮,狠狠地給你定罪。”

“而且,你用什麼借口?如何開托自己?”

“哈裡家族本身就不負責這一塊的事物,奧托的實力他們也清楚,掙脫逃走是在可能不過了。”塞穆爾沉聲道,“我像外放出了之前在海邊戰役受了重傷的消息,想來早就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裡……頂多,也不過是訓斥我辦事不力,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塞穆爾沉默了,又道,“這和我是否愛上奧托無關,本身……我就是這樣答應他的,皇帝頂多借此機會削我的權,不會對我做什麼的……”

最早塞穆爾就準備好了說辭,剛好海邊出了事,更是有了受傷的借口,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C108.“我也愛你”

本傑明聽著他的話,沉默了片刻,在抬起頭來望向塞穆爾時又多了幾分探求的意味,“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全局的計劃,奧托的來去都安排的很好,那麼……你呢?”

“奧托絕對不會放任你留在這裡,你得和我們一起離開。”大概是害怕塞穆爾會反駁,本傑明的話音聲量都略微地提了起來——他是塞穆爾的親弟弟,沒人比他更清楚塞穆爾和哈裡家族以及那些部下們的羈絆,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最害怕的就是塞穆爾又和以前一樣,把他們都推的遠遠的,自己站在漩渦中央,生死不明。

但這一次,他所預料中、提心吊膽的話卻沒有應期到來,反而是塞穆爾抬起下顎,雍容華貴的紫色眼眸淺淺地瞥了他一眼,是堅定的,又因為正當正午,餘暉照進來在他的瞳仁上抹了層水光瀲灩的釉,美麗之中又帶著幾分柔和。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也不能怪你。”塞穆爾竟然低低地笑了一下,“但……這次是不一樣的。”

“騎士團的那些部下們,我會找相關的,合乎他們的部門,再給以錢財安撫,莊園內大大小小的仆役也是如此,安排好去處,付相當半年的工錢。”

“我會準備請辭的信件——萊特帝國安寧多年,早就不需要哈裡家族守在一邊,想來不會拒絕,但如果老皇帝沒給出明確回應,我也不會留在那裡了,宮宴接近尾聲的時候,我會找準時機出來。”

塞穆爾小酌了口鮮紅的酒液,又抬手將自己略長的發絲撇到脖頸的一側,起身在各種放著各種文獻的木書架中翻了翻,兩指夾出一張上了年頭的羊皮紙來。

他將其攤開,赫然是一張地圖,鵝毛筆在墨水中蘸了蘸,在西海附近的角落畫了個圈,本傑明湊過去看,好生回憶了一會,才豁然明了,“人魚的聚集地。”

塞穆爾點了點頭,“西海附近險峻,人類鮮少在此踏足,反而是人魚經常會在那邊上岸休息,我已經在那邊置辦了房產,他們……應當是找不過來的。”

本傑明聳了聳肩,“西海附近離預言家那老東西還怪近的,到算是個不錯的地方,但……”他話音一轉,眼眸都變得凜冽起來,像是警告,“人魚的地盤……我們到底算是外來家夥,你也知道,托安德烈那白癡的福,人魚和人類的關係可不太美妙啊……”

“不會有事的。”他話音剛落,書房的浴缸底就被人從內大力推開,是奧托——一張邪肆又放蕩不羈的臉,卻在看向塞穆爾的那一刻變得極具柔情,“我會冊立塞穆爾為人魚族的王後,我們的孩子,會是人魚族下一個繼承人。”

他突然出現顯然是把本傑明嚇了一跳,麵容英俊的少年有些不滿地看向自己上位不久的哥夫,“你還真是無孔不入。”

但他很快又朝奧托發了難,句句緊逼,“你確定?雖然我哥以及有了你的孩子,但他畢竟是人類,你要立他為王後,你的族人不會反對嗎。”

奧托挑了挑眉,“這個嘛……”

他有些隨性地伸了個懶腰,魚尾一用力,一躍而上,拖著魚尾靠近塞穆爾,很是自然地將alpha攬到懷裡,塞穆爾不太習慣在自己的弟弟麵前做這樣親昵的事情,奈何奧托的力氣他壓根無法掙脫,無奈的待在原地,還被一邊的人魚找準時機狠狠在唇上親了兩口。

本傑明的眉皺了起來,“真是沒眼看。”

奧托沒理會他,繼續地說了下去,“我必須承認會有部分族人對我的這個決定有異議,但……有什麼關係呢?”他微微一笑,還是剛剛的神態,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從上而下的壓迫感。

“我是統治者,我說了算。”奧托道。

沒想到他能直截了當地這樣說,本傑明本準備好的話全都沒了用武之地,他顯然地愣了一愣,但不得不說——奧托這樣堅決的態度,確實是百分百的保障他們的安全。

過了好半晌本傑明才起身離開,走了還不忘記憋出一句,“真是獨裁。”

“小事可以任他們自己鬨,大事不行。”奧托沉聲道,但他想到什麼,眉皺了皺,看向塞穆爾,“一定要等到月圓那一天嗎?如果到時候出什麼意外怎麼辦,如果你願意,我們今晚就……”

塞穆爾搖了搖頭,“祭典是宮宴,守衛森嚴,不會出什麼事的,更何況,我不能自己一走了之,還要對手底下的那些人負責才是。”

聽了他的話,奧托的眉目依然沒鬆下來,顯然還是為此擔心,“你一個人過去風險太大,我在莊園內等你,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也能及時地來幫你。”

他話語堅決,塞穆爾憑著對奧托的了解知道對方這是鐵了心,隻得隨著他來,在人魚的額頭上印了個吻,“彆擔心,我愛你。”

奧托定定地看了他許久,最後歎了口氣將人攬入懷中,他知道塞穆爾願意跟著他離開這裡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同曾經的一切分離,真正的、自由地投入全新的生活。

塞穆爾將大半的期望全都押在了奧托身上,足以顯現出這份愛意和對奧托的信任,這是可以托付性命的信任,奧托淺淺地啄著塞穆爾的耳廓,介以安撫,“相信我,塞穆爾。”

alpha的下巴靠在人魚的肩頭上,極度眷戀地蹭了蹭,嗅著人魚alpha身上若有若無釋放出來的海水信息素——哪怕夏洛特說,塞穆爾和腹中的孩子已經不再需要奧托的信息素穩定了,但他的信息素還是能讓塞穆爾心安。

“相信你。”

奧托雙手捧起塞穆爾的臉,海藍色的眼眸中乘放著塞穆爾的身影,“會後悔嗎?”

“以後就要離開這裡了,離開這一切,到一個全新的族群……”

“不會後悔。”讓人意外的是塞穆爾鏗鏘有力且毫不思索的回應,他也看向對方,是毫不猶疑的堅決,“絕對不。”

早在那天晚上塞穆爾不顧一切地衝向奧托時他就已經做出選擇了,他選擇了牽著愛人的手踏上未知的新生路途,和那腹背受敵的、風起雲湧,利益至上的前塵剝離。

那時候的塞穆爾和奧托堅信他們一定會幸福。

他們確實也過了一段很幸福甜蜜的日子,再也沒有故作無情的冷言冷語,每一次的親昵和糾纏都是真正的靈肉結合,塞穆爾每天晚上同奧托一起靠在床頭,人魚將耳畔貼近他的肚腹,像是所有的夫妻一般。

“他會是個健康的孩子。”奧托笑著看向自己的愛人,“你還沒回答過我呢,希望他是個什麼性彆?”

塞穆爾像是很為難地看向對方,眉眼中多了一股母性的柔情,“什麼都好。”

“彆這樣敷衍,親愛的。”

“好吧,好吧。”不得已的,塞穆爾隻能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希望是個……女孩omega。”

“女孩omega?”奧托有些驚訝於塞穆爾會說這個回答,“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alpha。”

“也許……”塞穆爾柔和地笑了一下,“以後就不再需要身負那麼多家族的事務和各方壓力了,那麼還是個女孩omega比較好吧……我一直覺得女孩omega很可愛。”

奧托沉默了片刻,像是再想象自己和塞穆爾生出來的女孩omega會是個什麼模樣,過了許久他笑了起來,露出兩顆尖尖的牙,“一定很好看。”

“叫安琪兒吧。”奧托有些懇切地看向自己的愛人,“怎麼樣?像天使一樣的名字,就像你。”

“安琪兒這個名字是很好……”塞穆爾眨了眨眼,手指輕微地點在人魚的鼻尖上,“什麼叫香天使一樣的名字,就像我?”

塞穆爾果然很會抓重點,此話一出,就見人魚俊美無匹的臉龐上有些微妙的浮起了紅,看起來竟像個少年一般的拘謹,塞穆爾隻覺得可愛,又仗著比奧托大個幾歲擺出那副哥哥姿態,“快說……”

他湊的近,身上的衣袍寬寬披在身上,這樣一彎腰,寬闊的領口便往下,胸前光景一覽無餘,奧托的喉結上下滾了滾,鼻間除了塞穆爾身上若有若無散發出來的薰衣草信息素,再也想不了彆的。

塞穆爾是真的覺得奇怪,人們說他一向是冠名以戰神、戰場上的惡鬼,倒是罕見用天使來形容,但奧托卻覺得自己用這個詞確是再合適不過了。

他還記得自己當初被人魚兵團捉走,在地牢中沒日沒夜的拷打,痛楚讓他暴戾到了極點,隻想殺死麵前的所有人,卻在塞穆爾出現的那一刻,讓他渾身一凝。

就算那時候他憎惡人類到了極點,也依然因為麵前腰細腿長的alpha而心動,從那之後那張冷厲俊美的麵容多次出現在他夜晚旖旎的夢中,連同那雙水光瀲灩的紫色眼眸。

命運總是這樣奇怪,也許早在初見時,從塞穆爾說出“交易”的那一瞬間開始,兩個alpha的餘生就糾纏在了一起,再也難以分開……

“我愛你。”這已經是奧托不知道第幾次對塞穆爾的重複了。

但塞穆爾依然轉身在愛人的唇上印下一個吻,目光溫潤如水。

“我也愛你。”

C109.祭典

塞穆爾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祭典將近,彼時這個孩子有了七個月大,出行走動都已然有些不便,落在奧托眼裡,極讓他心疼。

月圓的前兩天,皇室派了人來詢問關押的人魚事宜是否一切安好,按照計劃,塞穆爾稱病並沒有出麵,是由副團長喬治迎接的。

就像塞穆爾囑咐的一樣,喬治說了那些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人魚關押許久,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虛弱,傷口大多愈合,大概也察覺到了祭典時間的逼近,進來十分亢奮,哈裡公爵多次鎮壓,卻也因為信息素攻擊而受了重傷。”

派遣來的軍官沉默了一會,打消了去看看祭品的念頭,過了許久才公事公辦般地問了一句,“那麼……哈裡公爵可還好啊?”

喬治似乎是苦笑了一下,“公爵大人已經極儘全力,但……那畢竟是人魚族的王子,要完全的控製住,實在有些困難……”

那軍官冷哼一聲,“我可不管這些,既然如此,就讓哈裡公爵好好的養傷,在祭典那天晚上吧祭品完完整整地放在刑台上!”

現在不好打草驚蛇,喬治也隻好同他賣笑,“一定,一定。”

等到軍官將這個消息彙報給安德烈王儲時,令人意外的,王儲並沒有說什麼苛責的話,反而是露出了一派擔憂神情來,“塞穆爾受傷了?”

“是。”alpha跪在安德烈麵前,一字不差地將喬治的話重複給安德烈聽。

祭典的事情一向是由王儲來策劃的,更不用說皇帝陛下這些日子的身體變得更為糟糕,甚至連床都下不來,國度中安德烈已然成了完全的掌權人和統治者。

安德烈到底沒說什麼,隻讓人從庫房中選了些水晶金銀送去,也算是對塞穆爾的安撫。

一天天過去,月亮幾近圓滿,祭典就是今天。

管家為塞穆爾穿上束腹和禮服,他的月份不小,這樣一收顯而易見是難受的,塞穆爾的臉色一白,奧托便極擔憂地湊近自己的愛人,“非要去嗎?”

“總要有個結束。”塞穆爾朝他露出了個安撫的笑容,“就這樣離開,想來皇族也不會善罷甘休,反而更加麻煩。”

奧托知道他心意已決,隻是歎了口氣,“車馬已經準備好了,我會在這裡等你。”

“到時候,我會帶你離開。”奧托這樣說道。

塞穆爾看著他,溫和地笑了一下,在愛人的唇邊印下了一個吻,“我知道。”

他出了房門,接過部下遞上來的劍,毫不留情地在自己的脖頸劃了一道,鮮血流淌下來,滴落在華美的禮服上,看著有些狼狽,像是剛剛經曆過一場紛亂戰鬥似的。

“啟程吧。”塞穆爾將帶血的劍扔到一邊,冷硬地下達了命令道。

夜幕低垂,餘暉已經慢慢地褪去了,天邊是一派暗沉的天色,雲層低低地壓著,徒增一股子讓人喘不過氣的沉悶來。

水滴輕巧玲瓏地落下來,滴落在騎著馬的騎士肩頭,水花濺開,威廉抬首往向天空,微不可見的眯起了眼,“下雨了。”

月圓之夜降雨,是妖異之兆,這天晚上,必定不能風平浪靜。

路途遙遠,等塞穆爾一行人到時,天色已經全然黑沉了,隻有不遠處的萊特宮殿燈火通明,金碧輝煌,傳來陣陣笑聲,更加顯得宮外是一派的沉寂肅殺。

塞穆爾顯然是最晚到達的一脈氏族,舟車勞頓,又懷著孩子,一路顛簸已經讓他有些混沌,但還是強撐著下了車,宮門外的使者顯然等了他許久了,那beta的目光不住地往他身後瞥,見塞穆爾是一個人來的,眼眸中露出了驚異神色。

隻是礙於身份,並沒有詢問。

“轟——嘩———”

厚重的浮雕黃金宮門足足要兩名年輕力壯的alpha合力才能一起推開,大堂內是一派的歡聲笑語,祭典是大日子,omega和女士們都盛裝出席,搽了香粉又噴了香水,堂內是一片香風陣陣,奢靡至極。

伯恩公爵率先看見塞穆爾,老家夥的山羊胡抖了抖,沒忘記給塞穆爾挖坑,“喲,哈裡公爵。”

“你還真是好大的臉麵,連祭典這樣的日子都能遲來,實在是毫無規矩,還不認罪!”

安德烈自從塞穆爾出現在他麵前時目光就沒移開過,身穿華服的王儲殿下有些急切地從高台王座上走下來,身上的披風因為他有些著急的動作而向後飄起,他抬起手掌,顯然是不希望伯恩公爵再這樣說下去。

“塞穆爾。”安德烈道,“怎麼來晚了?你……”他走進了,這才注意到塞穆爾身上大片的血跡,和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血腥氣,但儘管如此,卻依然沒法掩蓋他身上那一股,即為濃烈的海水信息素。

他想說些什麼,卻沒想到塞穆爾先在他麵前跪下來,額頭扣地,這是個請罪的大禮,安德烈的眼角跳了跳,“怎麼了?”

“請王儲殿下贖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那信息素太濃,又像針似得紮來,安德烈不由得捂住口鼻向後退了一步,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才發現塞穆爾是隻身前來的,而顯然周邊的貴族們也注意到了。

有貴族omega靠近身邊的好友,“聽說……今年的祭品是由哈裡家族看管的?”

“你的消息怎麼這樣不靈通,這是多早之前的事了?不應該是人人都知曉的嗎?”

“那……”他們麵麵相覷,欲言又止,顯然都是心中明了了塞穆爾為什麼會突然跪下請罪又隻身前來,連深居簡出的omega都察覺到了,安德烈自然明白了,塞穆爾請的是個什麼罪,他的臉色已然是變得有些不太好看,“塞穆爾。”

“祭品呢?”

“請王儲殿下贖罪。”塞穆爾依然匐在地上重複了這一句話,額頭叩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沉悶的一聲,聽了都覺得疼痛。

伯恩公爵是最樂意見得對家家族出糗的,此時此刻塞穆爾辦事捅了這麼大的簍子,當然讓他喜聞樂見,當即火上澆油,不怕死地在後頭大聲道,“塞穆爾,沒能看管好祭品,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樣的罪孽?你就是死也……”

“住口!!”他說的正起勁,卻沒想到被暴怒的安德烈打斷了,安德烈稱得上英俊的臉神色有些猙獰,兩側的拳也握緊了,顯然在氣頭上,但還依然是在強壓著,他低頭看向塞穆爾,“到底,到底出了什麼事,祭品呢!!!”

“是臣下的失職,臣下無能,前幾日不慎被那人魚重傷,在今日送押時不敵對方,使他……逃脫了。”

“放肆!”安德烈將一側的酒杯全部掃在地上,水晶碎裂開來,碎片飛濺,削去了塞穆爾垂落的一抹發絲,又在他側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安德烈的胸膛起伏著,顯然氣極了,但他注意到塞穆爾臉頰上的那道痕跡,淩厲的眼眸又鬆懈了一瞬。

一邊有善於察言觀色者注意到王儲殿下這短暫的鬆懈,平日裡又受到過哈裡家族的恩惠,於是趁勝追擊,“殿下……管轄人魚到底不是騎士團的職務範圍之內,想來哈裡公爵也對對付人魚十分生疏。”

“臣下聽聞那人魚凶悍異常,早些日子剛關押時受了重傷都十分棘手,哈裡公爵一人肩負多樣要職,也是分身乏術啊。”

這話也算有理,一邊也有貴族麵麵相覷後接了他的話茬,有些家族多年來是受到哈裡家族庇護的,“殿下,前些日子海邊戰亂,也是哈裡公爵帶人平了叛亂,也算功過相抵……”

此話一出,周邊附和的人便是更如過江之鯽,此起彼伏的求情聲讓暴怒的安德烈也逐漸的平靜下來,但他環顧四周,看見有這麼多家族幫著塞穆爾說話,臉上依然有些不太好看。

但不管怎麼說,他到底還是沒有繼續發難,隻是揮了揮手,“罷了,那條人魚確實是個怪物,好在海邊之戰,人魚兵團活捉了不少發難的alpha人魚,也有好些個不可多得的上等貨。”

安德烈的目光在塞穆爾身上掃了一眼,“算你功過相抵。”

塞穆爾暗自在心中鬆了一口氣,“謝殿下恩典。”

那alpha人魚很快就被羈押著上來了,上身和魚尾都被鎖鏈纏繞在祭台上,不住地想要掙脫,口中發出“嗬嗬”的尖利鳴叫聲,有膽小的女子和omega們害怕地往後躲閃著,安德烈看著麵前的祭品人魚,到底還是滿意的一笑。

一眾祭司站在一側,米洛斯也在其中,他望向前方,同塞穆爾交換了個眼神——為了以防萬一,塞穆爾到底不是隻身前往,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米洛斯也好幫他出宮報信。

安德烈向外做了個手勢,主祭司便心領神會,推著祭台向外,眾人昂頭,一輪滿月懸掛空中。

主祭司在祭台邊吟唱著海神的歌曲,奇異又古老的音符讓所有人都不由得心生敬仰,與此同時站在祭台一側的兩位副祭司卻抬起手中的匕首,朝人魚的心口刺去,鳴叫聲戛然而止。

鮮血從被刺的心口中流淌出來,空中那輪明月也在與此同時,逐漸地染上紅色。

祭典,正式開始了。

C110.亂世

尖利的匕首劃破皮肉,開膛破肚,那人魚alpha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有膽小心軟的omega偏過了臉,不忍心在看。

大祭司在月光下跳著海神的神秘舞蹈,從alpha人魚心臟中流淌出的血液好像通過奇妙的意識浸透了月光,白潔的明月逐漸變得血紅,隱隱約約地顯示出古老的紋路。

人魚的氣息逐漸變得微弱下來,鮮血淌在祭台上,浸濕了木樁,大祭司的舞蹈動作逐漸變緩,直到天邊的月亮徹底變成黑紅的色澤,人魚的呼吸消失。

他的魚尾僵持著拍打了幾下,就無力地垂放在祭台上一動不動了,兩側的腮徹底停止翕動——這就是人魚死亡的標誌,這也就預示著祭祀典禮完全結束了,接下來隻需要皇帝向前祈禱國運。

萊特皇帝病重,因此祈禱這一事宜將有王儲安德烈代替他父親實施。

安德烈大步向前,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天邊的血月,唇角邊掀起一抹不明意味的微笑,繼而從大祭司手中接過匕首,用粘著人魚心頭血的刀鋒在自己手腕上輕輕一抹,鮮血順著手腕流淌下來,滴落在死去人魚心口的大洞上,他垂著眼眸,口中念念有詞。

隻要完成這一步,這場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禮就結束了,月光明輝,貴族們紛紛半低著頭,這是一個致敬的動作,所有人都隨著安德烈一起在心中訴說來年的心願,或是家族昌盛子嗣繁茂,又或爾爾。

隻有洪鐘厚重神秘的聲響回蕩在這一片寬闊之地,所有人都極為安靜地站在原地,等著王儲殿下結束祈運,而變故驟然突生———有人不顧侍衛阻攔大喊著要闖進來,打斷了安德烈的祈禱。

所有人都順著聲音看去,那是個身姿妍麗的女性omega,身穿華服臉施粉黛,看著比在場許多的omega身著的還要貴氣,她精心梳燙盤起的卷發因為大幅度的動作而散亂無序,整個人不住哭喊著。

安德烈看向她,不悅地眯起了眼睛,“什麼事?”

萊特皇後早逝,但皇帝陛下這些年身邊並不缺人,這位女性omega就是他這些日子以來最為疼愛的情人,一向是仗著寵愛在宮中橫行,連脾氣最驕縱的凱瑟琳都不放在眼裡,此時此刻倒是一派狼狽模樣,實在罕見。

“殿下,殿下!”她推搡著身前侍衛擋著她的手臂,涕淚橫流糊了妝容,“不好了,不好了啊!”

“吵吵嚷嚷。”安德烈聲量拔高了,是警告,“沒看見我忙著祭祀嗎?”

“不是啊!陛下,陛下他……”女omega躊躇了一會才敢道出,“遇刺了!!”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不經嘩然。

安德烈眉心擰在一起,顯然也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而一邊的塞穆爾作為保護王族的騎士團長自然跨步向前,事發突然,他半跪在安德烈麵前請示,“殿下。”

“你隨我去看望父王。”安德烈一揮手道。

在場的貴族都是些吃著俸祿卻沒什麼真才實學的昏庸無能之輩,當即被嚇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圍擁在一起臉嚇得煞白,那女omega跟在他們身後,矯揉脆弱之態,但塞穆爾不知道怎麼的,看著她總覺得心裡有些奇怪。

好在皇帝寢宮離大殿不算太遠,安德烈有些匆忙的兩步向前,皇帝靠在床頭,油儘燈枯之態,看到安德烈前來握住他的手,像是想說什麼,餘光又瞥到塞穆爾,便停住了,塞穆爾心裡咯噔一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便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勁風,是剛才那個女omega———

那竟然是條半人魚!

他急忙迎戰,但對方似乎是傾情培養許久的刺客,再加上他懷孕多月身穿束腹,動作已然有些遲緩,一個不注意竟然被對方的魚尾撞擊到腹部,一陣劇痛,使得他眼前一片混沌白光,踉蹌著倒在原地。

依稀間,耳畔聽見周遭的熙熙攘攘,是附近不遠處大殿傳來的聲響,貴族們的叫喊聲此起彼伏,“人魚,人魚!啊啊啊啊啊!”

完了,塞穆爾想,他考慮好了一切,卻沒想到那些按耐不住的人魚和半人魚們會選在今天進攻,但須臾間他已經沒有彆的力氣再去思考些什麼,腹部的疼痛讓他難忍非常,安德烈拔出佩劍解決了那個omega,有些擔憂地跑過來看向塞穆爾,想將他打橫抱起,卻感覺自己的手上一片濡濕。

血。

再之後,塞穆爾便是什麼都不知道了,隻感覺自己身處一片混沌,整個人便陷入了昏厥。

他再醒來時是被身邊聲聲的吵嚷聲吵醒的,雖然依然糊塗,但還是能依稀辨認出來那是安德烈和萊特皇帝陛下的聲音,萊特皇帝的聲音有些嘶啞,顯然是時日無多了。

“他就在那裡……嗬……就在那裡!嗬……嗬……兒子,去……去殺了他,去……去啊!嗬……嗬……”

安德烈並沒有接話,而是沉默不語。

“嗬……你……咳咳,你到底……在等什麼!!!事到如今……你還在……心軟!”

“父王!!”

“我們為什麼要祭祀!!你我都知道,什麼祈禱國運,滿月祭祀,都是幌子!那祭祀典禮的真實目的隻不過是為了詛咒哈裡家族,讓他們世世代代對我們俯首稱臣!!嗬————”急火攻心,萊特皇帝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皇帝陰森森地笑起來,道,“他們為什麼每代隻有一個孩子,這可都是每年的祭祀的功勞啊。”

聽到這裡,塞穆爾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其實當初本傑明也說過不少次他們家族的詛咒是因為萊特皇族的陰謀,但他捫心自問自己家族對皇族是十分忠心,卻沒想到……卻沒想到皇族竟然下作到如此地步!

姐妹的早夭,本傑明和他自己灰暗的童年,原來,原來都是因為如此……

“他懷孕了。”而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安德烈卻開口了,塞穆爾心裡一驚,低頭看去,卻發現自己身上的束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拿掉了,想來是自己昏厥時被拿走的。

安德烈垂在身邊的手握成拳,“alpha懷孕,必然要找一個比自身強上數倍的alpha來刺激,帝國當中絕對不可能出現這樣的alpha,讓塞穆爾懷孕的人,隻可能,隻可能……是那條人魚!!”

他冷笑一聲,“我早該知道,什麼重傷不敵讓他逃走了,塞穆爾來會見我時身上總有著那股子可恨時信息素,我還以為隻是戰鬥時不小心沾上的,原來……竟然是如此!!塞穆爾,早就存著離開這裡的心思了!”

“安德烈,皇兒……嗬……殺了他吧,殺了塞穆爾,他懷著孕,實力大不如從前,殺了他,萊特一族就再也沒有勁敵……”

但安德烈並沒有接他父親的話,隻是站在老皇帝床前,靜靜地看著他,他的沉默顯然是作出了回答,老皇帝目眥欲裂,枯槁的手垂著床沿,“你糊塗,你糊塗——!”

“什麼時候了,你還為這一己私欲……”

“父王。”安德烈淡淡開口道,“我心意已決。”

他站起身,拿起黃金鑄就的佩劍,靜靜地看了他父親許久,向外走去,依稀間還能聽到他對心腹下達了命令,“通告人魚兵團所有人,準備待命,立刻前往哈裡莊園,絞殺人魚奧托!誰能取得奧托首級,本王賞黃金萬兩!封侯進爵!”

“看好哈裡公爵,不得讓他離開這裡半步。”

老皇帝聽到了他的話,一時間怒火攻心,兩眼一翻,手僵持著,沒一會就歸了西。

塞穆爾呆愣地在原地,手指顫抖著,沒想到安德烈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還有奧托……奧托怎麼樣了,不行,他必須立刻離開,縱然他實力超群,但那是所有的人魚兵團,如果安德烈鐵了心跟他鬥到底,哪怕折了自己所有的部下,奧托肯定討不到好,更何況,更何況萊特一族,有個海神庇護的福祉………

有內侍前來給他送了些糕點,塞穆爾眼尖地瞥到糕點下壓著一張小紙條,他展開來看,是米洛斯的字跡,“老師,不好了,安德烈帶著人魚兵團前往莊園。你沒能安全回來,奧托死活不同意走,非要救你出來……”

塞穆爾閉了閉眼,小腹依然劇痛,他連站立都很難,臉色蒼白著去摸來他的劍,顫顫巍巍著向外走去,安德烈顯然是顧及著他,宮內所有的禁軍侍衛都守著他,如果是平時他還能殺出條血路來,偏偏他懷著孕………

與此同時哈裡莊園內。

親信侍衛都被塞穆爾提前遷走了,奧托隻身一人守在這裡,海嘯般的信息素大肆釋放出來,足以讓建築崩塌,許多不知死活大alpha一命歸了西,尖利的人魚鳴叫聲四麵八方襲來,讓人魚兵團的雇傭兵們耳畔流著鮮血。

安德烈帶著這麼多精英alpha過來,能近身造成重傷的卻沒有一個,但他依然鎮定,奧托縱然強大,但出於暴怒,那麼多的雇傭兵,耗也能耗死他。

果然奧托也發覺了這一點,他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專攻著安德烈,朝他發動了攻擊,那是必殺之擊,但令人驚異的是,安德烈隻是站在原地,冷冷一笑。

他的任何攻擊,居然都沒法傷到安德烈分毫。

C111.他隻能感覺到疼痛,還有自己也不知緣由的劇烈悲傷

奧托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待在原地,有些怔然——這樣的攻擊,彆說是人類,就算是一大批的精英人魚alpha,也不可能抵禦他幾乎孤注一擲的全然一擊。

但安德烈抵擋住了,不僅抵擋住,而且毫發無傷。

發動攻擊造成的信息素讓周圍的人魚兵團alpha倒了一大片,連同安德烈周圍的泥土都深深陷下去一個巨大的坑,但安德烈隻是站在原地,像是被飛揚的塵土嗆到了,咳嗽兩聲,看向奧托,眼底有幾分譏諷。

“很好奇吧。”安德烈像獲得這場戰役的贏家那樣譏笑起來,“彆白費力氣了。”

奧托的眼眸微微地眯起來,心臟有些難受的在胸腔內跳動著,好像體內有一股不受控製的力量在裡頭橫衝直撞著,這同許久前他力量失控從而暈厥在海邊的感覺並無二致,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思緒在腦內快速地運轉著,他開始思考著為什麼自己的攻擊會對安德烈毫無用處,回想起來,方才向這人釋放出大批次的海水水箭時,對方身上好像罩了層淡藍色的柔光,形成了屏障。

什麼樣的屏障能抵擋住人魚族最強大alpha的全力一擊?這實在讓人有些難以想象,奧托不覺得那是安德烈自己釋放出來的屏障,他直覺對方身上有一些他還不曾知道的東西,是一種趨進於“神”的庇護力量。

但此時此刻已經不容許他再思考作出什麼對策了,安德烈此次是為了殺死奧托前來的,不惜把自己所有的兵力都折進去,人魚兵團死了一批,援軍毫不憐惜地再去補了上來,奧托的眼神一凜——對付是想把他耗到筋疲力儘。

此時此刻他的力量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體內的力量浮躁地鼓動著,讓他渾身的血管都發痛,恰也是這時,一股鼠尾草的alpha信息素蔓延開來,是得知祭祀典禮出了變故打道回府來援助奧托的本傑明。

淡青色的鼠尾草信息素回旋鏢不住地向周邊釋放著,幾乎能與全盛時期的塞穆爾匹敵,一下子就使得周圍那些alpha往後退去,安德烈看著遠處那個alpha,臉色已經有些不太好看。

五分同塞穆爾相似的臉,不同於塞穆爾麵部輪廓的秀美,更加的輪廓分明,肆意銳利,還有那雙標誌性的紫色眼睛——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誰,“本傑明。”

安德烈幾乎是從喉頭間暴和,“你沒死?你當初居然沒死?不僅沒死,鬨出那麼多風波的家夥居然就是你?”

本傑明冷冷地笑起來,十足的挑釁,“怎麼?很失望?不好意思啊,不僅沒死,還活得不錯。”

安德烈手中的劍被抓緊了,他幾乎想當場就殺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alpha,“好,好得很,我還以為塞穆爾是一時糊塗,原來……你們哈裡家族早就存了反的心思!”

奧托的信息素不受控製地向外釋放著,本傑明方才是收到米洛斯的密報才迅速趕來的——萊特家族初代受到海神的庇護,除了正常的生老病死,不會被任何其餘的攻擊傷害到,除非攻擊者是有血緣關係的族人,從某種程度上幾乎可以說是無敵的。

奧托再怎麼強大,也不可能越過海神,他留在這裡就是等著被安德烈耗死,雖然塞穆爾被鎖在宮裡,但安德烈應該暫時不會對他做什麼,沒辦法,隻能帶奧托先離開。

留在這裡毫無益處,本傑明的鼠尾草信息素釋放出來,幾乎是濃鬱到了極致,壓迫性的向四麵八方釋放出去,雖然安德烈有屏障保護,但被保護時沒法釋放攻擊,隻能眼睜睜看著本傑明帶著奧托離開了。

皇宮內。

大批的禁軍守在塞穆爾所在的宮殿宮門前,而塞穆爾手中提著劍,做出攻擊的姿態,挺著高隆的腹部,再不複從前禮數周全的模樣,但此時此刻他也顧不得那些虛的了,紫色的眼眸幽深。

劍鋒往前,快的幾乎讓肉眼無法捕捉到,他就已經刺穿了離他最近的那個禁軍alpha,嗓音冷冽的像是含著碎冰,“放我出去。”

那被刺死的alpha是被乾脆利落地捅穿了心臟,心頭血順著傷口滴落下來,流淌在塞穆爾雪白細瘦的手腕上,是一種極致的對比,包圍的禁軍不由得向後退了一步。

塞穆爾深吸了一口氣,還想說什麼威脅的話語,卻看見麵前的禁軍竟然紛紛地退開了,走到兩旁空出一條路來——是安德烈從遠處走來。

塞穆爾的瞳孔倏然就放大了,劍從那已然沒有呼吸的alpha心頭拔出,直指著安德烈,時至今日他再也沒有從前跪在安德烈及他父親麵前的忠誠歸順模樣,壓製多年的刺一股腦兒冒出來,“你對他怎麼了?!”

劍鋒直對著安德烈的喉頭,那是塞穆爾真動了殺心,還有血液滴落下來,安德烈待在原地看了半晌竟然笑了一下,隻是眼底依然薄涼,“你倒是……對他用情至深。”

話畢,一股焰火地信息素就釋放出來,安德烈食用了不知道多少個頂級人魚alpha地腺體,信息素濃度早已經今非昔比,而塞穆爾正懷著孕,是最虛弱的時候,又一心掛念著奧托,受到這樣的,渾身都感到排斥,整個細瘦的身體發著顫。

連手腕都因為變得無力而握不住劍,“鐺”的一聲,像是宣告了塞穆爾在這場對弈中輸得一敗塗地。

但他依然仇恨地看向安德烈,毫不掩飾的殺心,安德烈定定地看著他,兀自笑了一下,“你這麼恨我?”

“本傑明……說的對,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我早該反了,我怎麼能癡望著你們能顧及哈裡家族多年忠烈而放我們一馬?”

安德烈嗤笑一聲,不置可否,“是麼,我倒是後悔不已……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從一開始就不該貪著打壓你而把那人魚交給你。”

塞穆爾冷笑起來,吐出了口血沫,“晚了,你要怎麼樣?”

安德烈看著他,那眼神是多年的渴望和乞求,還有幽深的貪欲怨念,他就這樣定定地看著,塞穆爾幾乎被他這樣的目光看得渾身都有些發毛,卻隻見安德烈蹲下身來,抬起手似乎想要撫摸一下塞穆爾的臉龐。

塞穆爾皺著眉避開他的動作,安德烈也不惱火,隻是笑了一下,語氣從來沒這麼溫柔過,卻讓塞穆爾感覺脊骨生寒,“你知道血誓嗎?”

塞穆爾看向他,不可置信的,“你要做什麼?!”

安德烈微微一笑——這也是萊特皇族準備的後手,哪怕未來哈裡家族真的謀反,他們也可以控製對方,對方會像個傀儡一般為他們所用,隻不過這也有代價,發動誓言者要付出十年的壽命。

但對於現在的安德烈來說,十年的壽命算得了什麼,他隻想將塞穆爾據為己有,他拿去塞穆爾掉落在地上的劍,劃破了自己的手掌,掰開塞穆爾的嘴,不顧對方的掙紮,將流淌出來的血液一滴不漏地灌進對方口中,而自己卻閉上眼睛,口中默念著一串古老的咒語。

海神送給萊特皇族兩個禮物:一是庇護,二就是給他們族人發動血誓的能力。

慢慢的,安德烈停了口,塞穆爾也不再在他手下掙紮,反而是慢慢的安靜了下來,那雙向來流光溢彩的紫色眼眸卻變得暗淡無光,有些呆板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像個沒有生命的木頭傀儡。

安德烈看著麵前的人,滿意的笑了一下,“起來。”

塞穆爾則乖順地聽著他的話站了起來。

安德烈滿意萬分,有些貪婪地看著麵前的人,塞穆爾在他麵前從來沒有這樣聽話乖巧過——哪怕他跪在自己麵前像是臣服,但安德烈知道自己從來沒能完全的控製過對方,這讓他幾乎發恨。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下移,停留在塞穆爾隆起的腹部上,安德烈的唇角勾了勾,“把醫生叫來。”

一旁的侍衛順從地往後退,帶來個年邁的醫生,安德烈瞥了對方一眼,那醫生立刻心領神會地走上前來,遞給安德烈一個小盒子。

那盒子裡置放著一枚白色的藥丸,是打胎的好藥,安德烈看向塞穆爾,柔柔的微笑了一下,“把這個吃掉,塞穆爾。”

塞穆爾看著他,順從地接過那盒子,他想聽話地吃掉那顆藥,卻不知道怎麼的實在無法放入口中,像是身體裡有另外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能這樣,他會後悔,因此塞穆爾有些猶豫地看著那枚藥丸,遲遲不能下口。

安德烈有些惱怒了,他再也沒有耐心,聲音也冷了下來,“塞穆爾,吃!”

塞穆爾本還在躊躇一二,聽到他這樣的話便不敢再停下來,命令的話語讓他根本不能作出反抗的舉措來,隻能顫抖著吃掉那枚藥丸。

然後就是劇痛,腹部的劇痛讓他幾乎難以忍受,隻感覺到身上有些溽濕,低頭看去,腿間竟然都是鮮紅的血液,讓他幾乎昏死過去,而安德烈冷眼看著這一切,陰冷地笑了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安德烈癲狂地看著他,“太好了……”

塞穆爾什麼也感覺不到了,他隻能感覺到疼痛,和內心深處,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的劇烈悲傷。

C112.陌生人

戰爭徹底開始了。

人魚和人類在此之前一直處於一個危險的臨界值,彼此旗鼓相當地對抗和傷害,但在明麵上至少看的過去,彼此之間雖然偶有進攻,但確實是從未有過明麵上的戰爭。

而現在,這層遮羞布徹底被撕開了,戰爭的號角吹響,人魚的軍隊開始了官方的反擊與進攻,由前不久回到族群的,新一任的人魚王奧托帶領著。

“陛下!陛下。”接替塞穆爾騎士團團長的alpha急匆匆地跑進來,拉來皇宮書房的大門,額上都是細密的汗,可見情形之焦急,他想說些什麼,卻看見房內的人,有些遲疑地愣了一下,盯著對方疑惑的目光,才後知後覺地跪下來行了禮,“公爵大人,您醒了。”

書房內的人赫然是塞穆爾,此時他手中捧著一本書正在認真的研讀——那粒藥丸的威力巨大,更何況塞穆爾的月份已然不小,又是以alpha之身孕育的,可以說是把情況推到了最壞,他的身體根本負荷不了這樣的傷害,當場就昏死過去了,命懸一線。

安德烈不知道砍了多少個醫生的頭,威逼利誘地挖空了藥庫,全然是吊著一口氣,好在這些日子身體有所好轉,徹底醒來後已經能夠自在地行走。

安德烈看他看得很嚴,塞穆爾是他肖想多年的人,他幾乎是想立刻就據為己有,隻是拜流產所賜,以塞穆爾此時此刻的身體情況來看,如果他當真要霸王硬上弓,那麼塞穆爾隻有死路一條,因此他雖然眼饞,也隻能按耐這一時片刻。

更何況雖然立下了血誓,但塞穆爾的內心深處潛意識依然是對安德烈極為憎惡,每每安德烈稍有靠近,他便是一派抗拒神色,安德烈倒也不急——來日方長,血誓是沒任何法子可以破的,這樣慢慢地磨,還怕不把塞穆爾調教的乖順聽話嗎?

奧托的攻勢隻增不減,米洛斯買通了宮內的侍衛,在皇宮內還能算是來去自如,給進攻的奧托帶來了不少皇宮內部的消息,但塞穆爾被長期看管著,他根本無法近對方的身,生死不明,奧托顯然是擔憂浮躁到了極致。

米洛斯安撫他,“他不會對老師做什麼,性命應當是無虞的,再怎麼樣,哈裡家族的聲望都擺在那裡,如果他真的要下手,顯然不是民心所至。”

“哈。”本傑明在一旁不置可否的嗤笑一聲,有些混不吝地抱臂站在一側,“安德烈還能有什麼民心可言麼?打了這麼些日子,場場敗場場退,破城指日可待,他倒是不急,到現在也沒什麼動靜,還真是她媽的坐得住。”

人類當然不是人魚的對手,人魚一族以仁義著稱,在奧托回到族群後提議發動戰爭——他是為了早日帶塞穆爾回來,已然做好了力排眾議的準備,但出乎意料的是人魚一族沒有一聲質疑和反對,全然是讚同,顯然也是忍耐多時,想要反抗了。

由米洛斯從皇宮內招來了帝國的布局地圖,又由本傑明充當戰略師,按照他作為地下組織頭領“為非作歹”那些日子的經驗而製定了對戰部署,安德烈的軍隊根本沒有招架之力。

如果安德烈不再做出什麼對抗措施,奧托預估著不出半月,他的軍隊就能徹底地破開萊特帝國的城門,屆時安德烈就隻有城府的一條路。

有海神的福祉又如何,縱然庇佑不能殺死,那就囚禁,讓他生不如死自我了斷。

事態顯然是十分嚴峻的,安德烈在大殿之上,陰著臉聽軍隊統領戰戰兢兢地向他報告著今早那場戰役的戰況,人類alpha們可以說是死傷慘重,“陛下……”

那統領伏在地上,高大的身軀卻顫抖著,安德烈聽著他的話,卻隻是笑笑,手中的筆沒有停——在這樣的狀況之下,他居然還有閒情雅致作畫。

他拿筆杆子敲了敲一旁的木桌桌沿,叩擊聲在鴉雀無聲的大殿中便顯得極為明晰響亮,“抬起頭來。”

伴君如伴虎,統領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陛下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思索再三還是順著他,顫著身子抬了頭,望向了安德烈的方向。

那是一副肖像畫——安德烈的畫藝不精,一直以來隻能描慕出一個大概的形而無神韻,因此顯得單薄,但這一次卻有些不同,雖然細節處依然有些粗糙,但已然能稱得上是一副優異的畫作。

畫上是個少年策著馬舉著劍在場上殺敵,周遭屍橫遍野,血流如河,唯有那少年昂著下巴,看著高貴無比。

那是個俊美的少年,統領越看越覺得熟悉,正要細細思索,卻聽著安德烈開了口,“那人魚王,折了我軍中不少大將吧。”

統領聽他這樣說便是開了閘,苦楚河一般地向外淌,那人魚真是奇了,統領活了這麼些年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力量,簡直趨近於怪物,他們根本找不到破綻近身,還沒來得及想什麼對策,自己人到是先捱不住對方的信息素而倒了一大片,幾乎無計可施啊。

事實是如此,他也就小心翼翼地同安德烈和盤托出了,本以為君王會斥責他們無用,但沒想到安德烈隻是點了點頭,“確實。”

他像是笑了一下,統領摸不準這笑中是個什麼意味,“他是挺棘手的,彆說人類,拉出人魚alpha們都是一大截,但……不管是誰都有弱點的,是吧。”

這話模棱兩可,統領聽的雲裡霧裡,還沒想好怎麼不懂裝懂,卻見安德烈目光停留在那副畫上,定定地看了許久,統領跟著他的目光,突然福至心靈,“陛下,這畫上的人……”

“像塞穆爾,是吧。”安德烈到唇角勾了起來,這一下是個真正溫和真心的笑,“那時候他十七歲,第一次帶兵平叛,大捷而歸,那時候我隻有十四歲,父王讓我跟著長見識。”

他似乎十分感歎,“就那一眼,就那麼一眼,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了。”

十七歲的塞穆爾神擋殺神,血液飛濺在他那張造物主親吻過的臉上,隻讓人覺得美豔至極而挪不開眼,從那之後安德烈日日夜夜都會夢到那樣的塞穆爾。

統領咂摸出了什麼,他也是帝王身邊的人,對奧托、塞穆爾之間的關係也是清楚些許的,因此有些拿不準地開口問道,“陛下的意思是……”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麼。”

好計謀!這招借刀殺人做得漂亮,統領在心中咂舌,難怪,這些日子帝王都老神在在,敢情還留著這樣一張牌,實在是讓人有些不得不佩服了。

安德烈笑著搖了搖頭,像是自言自語,“塞穆爾,真是招人。”

奧托並不知道安德烈卑鄙到這種地步,要用自己做心愛的人來對付自己,他直覺接下來的事自己不會想知道,並且這些日子不知怎麼的,心臟總感覺時不時地**著,直覺塞穆爾和孩子出了事。

塞穆爾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全靠安德烈各種靈藥補品往他身上砸,雖然還有些後遺症在,但比起前些日子感覺隨時就會歸西的模樣要好得多。

安德烈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總是生出想逃離的念頭,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沒做,血誓的控製和他真實的自己對抗著,讓他感覺到有些痛苦,而這一天安德烈拉開了他的房門。

“塞穆爾·哈裡。”安德烈站在他麵前,說出了他的全民,“異族來犯,你作為哈裡家族的家主,應當隨我一起上場殺敵。”

他體內不屬於自己的血又開始發**控製他,塞穆爾聽到自己的聲音,“哈裡家族,誓死追隨陛下。”

城門被拉開了,人魚一族攻打了多日,其實再沒多久就能徹底進城,人魚族的alpha們聽到馬蹄聲,以為是人類來應戰了,一時間摩拳擦掌,把這當成了決定勝負手最後一場戰役,熱血沸騰,準備全力以赴,但很快的,他們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愣住了,隨即有些不可置信地笑起來,“人類已經落魄到了這種地步?”

“這樣幾個兵,怕不是認輸投降了?”

兵團內的軍人們確實死的死傷的傷,全都無法再動彈,這些軍人們,是萊特帝國所剩的一支軍隊,而這並不重要——至少當奧托看到軍隊領頭的,那個熟悉的人時,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束手無策。

那是塞穆爾——這就是安德烈向他發動的最後一次攻擊,也是最有力,最有用,一擊必殺的攻擊,他讓奧托同塞穆爾戰鬥,他並不知道為什麼塞穆爾會這樣乖順的跟在安德烈的身後,言聽計從。

“塞穆爾,塞穆爾……”多日以來的思念幾乎讓奧托把什麼都忘了,他能做的就是呆愣地看著那馬上的人,“你還好嗎,你……”

安德烈打斷了他的話,冷笑一聲,“他好得很,不勞你費心。”

奧托看到他,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他當然注意到塞穆爾的不對勁,塞穆爾在看他時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冷淡又疏離。

C113.殺了他

他直覺有些不對勁,身後不明事理的部下有些急切地上前一步,蠢蠢欲動地釋放出信息素,作出了準備攻擊的姿態,“王……”

“對方的人手隻有這麼點,要解決他們輕而易舉……”

“退下。”過了良久,奧托才沉沉地說道,那部下顯然有些不明事理,呆愣愣地更向前一步,急於在新王麵前表現自己,甚至已經將信息素化為了實體,奧托側首,顯然是注意到了,一股屬於頂級人魚alpha的威壓釋放開來。

人魚alpha隻覺得自己的內臟都仿佛被一股極為強悍的力量壓製地快要爆炸,難耐到了極點,奧托的臉色陰沉沉的,有些不太好看,有對那些秘事熟知一二的人魚長老傾身向前,將這個愣頭青年輕alpha扯了回來,低聲嗬斥,“你做什麼呢?”

“那是王後!”那長老嚴肅地警告著。

那人魚alpha才知道是自己的莽撞愚蠢了,後知後覺地退了回來,這才知曉了為什麼王的臉色會那樣複雜又欲言又止。

奧托的心情顯然有些不太美麗,塞穆爾看他的神情極度冷淡,甚至是敵視,他並不知道短短的一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塞穆爾變成了這樣,但長久的思念和牽掛讓他依然有些堅持不懈地看向對方,一遍又一遍地叫著愛人的名字,祈求這樣能讓塞穆爾變成從前那樣。

“塞穆爾,塞穆爾……”奧托那雙湛藍色的眼眸全然是擔憂和快要溢出來的愛,“是我啊,塞穆爾,你忘了嗎?”

塞穆爾並沒有忘,隻是記憶變得有些模糊,血誓的控製已經讓塞穆爾不能稱之為是真正的他了,此時此刻的他隻不過是一個滿足安德烈控製欲的傀儡,隻能聽從對方的一切指令。

指令告訴他,麵前的alpha人魚是自己的敵人,殺之而後快,但奇怪的是,他總感覺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心臟像是被裹了層什麼不透氣的膜,鼓燥地跳動著,渴求著衝破這一切。

到底……到底為什麼會是這樣?塞穆爾忍不住問自己,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埋在了深不見底的海,總讓他覺得熟悉,又是這種熟悉的感覺,前些日子安德烈讓他吃下那顆藥丸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看到這條人魚,他總有一種極為親近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他深切地愛著對方一樣。

塞穆爾有些不明所以了,安德烈在他一旁,顯然注意到了塞穆爾微弱的神情變化,他的目光一凜——這是塞穆爾在猶豫,這可並不是一個好兆頭,如果塞穆爾真的想起來了什麼……那還不如此時此刻速戰速決。

“塞穆爾。”因此安德烈幽幽地開了口,紅發alpha神情倨傲地騎在馬背上,獨裁者一般地下達了命令,“殺死對麵的人魚。”

塞穆爾愣了一下,與其相反的是因為他這句話而驟然沸騰起來的人魚族群,有年輕而莽撞衝動的alpha率先站出來,對著安德烈慢慢都是敵視,連帶著看塞穆爾都帶上了幾分仇視的意味,奧托感覺到了身後蠢蠢欲動的alpha信息素,他再一次的釋放出威壓,不由分說的王者信息素將一切都壓製到了最低。

某個alpha站出來,“王,我們該怎麼做?”

“待在原地。”奧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重地說著,他看向身後的族人,目光中已經帶上了警視的味道,“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擅自妄動,違逆者族法處置。”

這是下了死命令,聽他這番話,所有的alpha們也就安靜下來了,奧托看向不遠處的塞穆爾,閉了閉眼,“隻衝著我來。”

他期冀著塞穆爾沒能全然忘記,但很遺憾,血誓的覆蓋力強大到讓人幾乎不能想象,在安德烈地再三催促下,塞穆爾依然不受自身控製地調動起了自己的薰衣草信息素,一股蓬勃的信息素釋放出來,是曾經同奧托交頸廝磨醉生夢死,叫他目眩神迷的信息素,但此時此刻,這一切卻是為了奪取他的命而來。

他的心臟抽痛著,塞穆爾的眼神變得堅定,薰衣草信息素在他手中化為實體,一支極為尖利而巨大的薰衣草冰棱在他手中生成,塞穆爾毫不猶豫地將其朝奧托刺去———

怦!

奧托眼疾手快地調動起屏障,接下了塞穆爾勢如破竹的這一招,塞穆爾並沒有因為方才的攻擊失敗而動作遲緩下來,反而是更像分散奧托的注意力,在奧托抵擋住這一頭冰棱時,他身後竟然憑空產生了一大片的紫色薰衣草紫針,勢頭之足,之細密,足以讓人看了就徹骨生寒,有在一邊觀望的人魚alpha救主心切,想要向前來幫奧托抵擋,卻被奧托一句暴和擋在原地。

“不許動!誰也不許過來!”奧托大聲道,隨即閃身往一旁一避,一大片的紫針碎裂在屏障上,卻因為攻擊是從四麵八方無孔不入地而來,奧托的肩頭依然被一兩根刺入了,劇烈的疼痛叫他悶哼一聲,鮮血從傷口處流淌下來,奧托苦笑,“你還真的是……下了死手啊……”

“塞穆爾。”他有些痛苦地看向自己的愛人,釋放出了試探的,友好的信息素,想試探著挑起塞穆爾的記憶,卻在信息素觸碰到對方的時侯,看到塞穆爾身上一層血紅的,帶著古老符文的屏障,奧托心頭一冷,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血……血誓……”

他感覺自己像渾身被兜頭潑了帶冰碴子的冷水,在看向安德烈的目光中是十足的恨和不敢相信,“你給他,下了血誓??!!”

安德烈這才得意地大笑,看到奧托這樣狼狽的模樣,幾乎想拍手叫好,“怎麼樣,被最愛的人下毒手的感覺不太好吧?不錯,血誓,怎麼樣,你就等著死在塞穆爾的手裡吧,奧托。”

“你的腺體會被我食用,你的力量會為我所用,奧托,敗局已定。”

血誓無解,這是海神的神力誓言,除非是海神本尊降臨,否則絕無可能破解,奧托的信息素大起大伏著,他感覺自己的信息素再一次地在體內橫衝直撞著,又是暴動的前兆,甚至自己都還沒來得及調節,塞穆爾就再一次地在安德烈的控製下向他發動攻擊,他沒發下手反擊塞穆爾,隻能躲,這樣一躲,竟然處於了劣勢和被動的局麵。

再加上體內信息素的遊走,他感覺自己的眼前一陣的浮白,又顧忌著塞穆爾的身體,連攻擊信息素都不敢釋放太多,而突然的,體內的一股信息素突然朝心口衝來,一口心頭血不受控製的,“哇”地被吐了出來。

從來沒有這樣過,比很早之前在海邊的那次暴動重傷還要有過之無不及,塞穆爾的信息素已經形成了寶劍,劍鋒直指他心頭,直直地衝了下來,進退兩難,這樣的場麵,他似乎是必死無疑了,奧托認命般地閉上了眼,但奇怪的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反而周遭一片平靜,他睜開眼,看到塞穆爾伏在自己身上,那雙紫色的眼睛正對著自己。

他能在那雙好看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倒影,還有對方的猶豫、遲疑,矛盾,和被壓製卻沒能消失的愛意。

塞穆爾覺得很奇怪,真是奇怪透了,那種怪異卻熟悉的感覺在自己看到對方時就一次次地衝出來,讓他根本無法下全力去殺死對方,在第一次看到奧托肩頭被自己的紫針刺穿留血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一種細密的疼在心口油然而生,之後一次次的攻擊也都變得緩慢又力不從心。

比如現在,他明明可以一下子就刺穿對方的心臟,完成安德烈下達的命令,但自己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箭在弦上卻不得發,他握著紫劍的手腕顫抖著,好像那個真實的自己在同安德烈的血誓抗衡著,“不……不……”塞穆爾感覺這一切都有些恍惚,他直覺自己並不希望對方死亡,卻不受控製的,劍鋒朝著人魚越來越近,隻有短短幾寸的距離……

奧托強撐著信息素在體內遊走的疼痛,他看著塞穆爾,有些艱難地露出了一個笑,他顫抖著抬起了手,想摸一摸塞穆爾的腹部,讓他借以孩子將一切都回憶起來,但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自己的信息素和塞穆爾信息素的那股牽扯,甚至塞穆爾的腹部平坦,微凹,這哪裡是懷孕的樣子?

奧托渾身都發了冷,他看向塞穆爾,心裡產生了一個最不願意產生的念頭,奧托聽到自己的聲音都變得不再平穩,他發問的時候幾乎是帶上了自己畢生以來的祈求,“塞穆爾,孩子……我們的孩子呢?”

哪怕事實已經擺在他麵前了,但奧托依然不願意相信這一切居然真的發生了,他怕極了,“孩子……孩子呢?”

奧托的一切的破滅了,孩子?孩子當然沒有了,安德烈看著他慘白的臉,終於釋然痛快地笑,“奧托,失去孩子的感覺怎麼樣?滋味不好受吧。”

“塞穆爾!”安德烈道,“彆猶豫了,殺了他,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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