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似十分緩慢, 天際欲破曉,薑韻都疼得將要麻木了,她隻覺一陣巨疼後, 似有接生嬤嬤的聲音響起,但她卻聽不清了,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付煜不知在外間等了多久。
才聽見一聲微弱的孩子啼哭聲,稍頓,哭聲漸漸響亮。
付煜眸子倏然一亮。
接生嬤嬤一臉喜氣地抱著繈褓出來, 服了服身子:“恭喜殿下,薑良娣母子平安。”
如今秋日甚涼, 繈褓裹得很嚴實,隻有孩子啼哭聲悶悶從繈褓中傳出來。
付煜隻驚喜了片刻,就立即看向毫無動靜的產房,他沉眉問:
“她怎麼樣?本王怎麼聽不見她動靜了?”
接生嬤嬤此刻臉上露出一抹為難,聲音也漸漸小了下來:“薑主子摔倒早產,雖說平安誕下小公子, 但也壞了身子,至少要靜養數月才可。”
聽到壞了身子時,付煜身子繃緊,唯恐聽見薑韻會和王妃落到一樣的下場。
在聽見最後一句話時, 付煜才鬆了口氣。
隻要養得好, 就沒事, 總歸他們府中不缺人伺候, 也不缺好藥材。
知曉薑韻無大礙,付煜才低頭看向嬤嬤懷中的繈褓,他從嬤嬤懷中將繈褓報過來,稍掀了繈褓的一角, 露出裡麵的一張閉緊著眼睛的小臉。
紅通通的,說實話,算不上好看。
可莫名地,付煜就覺得他眉眼間極似薑韻,付煜想伸手碰碰他的臉,但終於沒敢。
小心翼翼地將孩子交給接生嬤嬤,沉聲吩咐:
“照顧好他。”
嬤嬤應聲,剛出生的嬰兒吹不得冷風,送給殿下看過後,嬤嬤就立刻回了房間。
付煜剛欲往產房走,就聽身後院門口傳來一片動靜。
他沉眸回頭,就見王妃被幾個奴婢扶著,臉色慘白地進來,她身後浩浩蕩蕩跟著一群人。
這般步步緊逼,讓付煜心中稍沉。
陳良娣一直待在淬錦苑,不知正院中發生了什麼,如今看見這一幕,她不動聲色地輕挑眉梢,默默地後退一步,將自己隱於人群中。
總歸如今薑良娣平安生子,她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
付煜想去看望薑韻的步子被迫停下,他擰眉看向來者不善的一群人,沉聲問:
“你不在院中休養,帶這麼多人過來作甚?”
王妃身子虛弱得仿佛連站都站不穩,她扯著唇瓣,卻掛著抹諷笑:
“害妾身至此的凶手還好生生地躺著,妾身如何敢安靜休養?”
她眼角淚痕未乾,她眸中越發生了分狠意:
“妾身的孩子剛化血,未替他討回公道,妾身不敢閉眼!”
“妾身怕他在夢中哭著問妾身,為何讓害了他的凶手還逍遙自在!”
她一字一句皆在戳付煜的心。
讓付煜的臉色陡然陰沉下來,他哪裡不知道王妃是在指桑罵槐,看似說是怕孩子在夢中質問她,不過是在說給他聽罷了。
付煜何時被人這般指責過?
他剛欲說話,王妃忽然當著眾人的麵,硬生生地給他跪下,膝蓋磕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疼得她臉上褪儘血色。
王妃蒼白著臉,一字一句地說:
“妾身知道殿下不信是薑良娣害妾身,但殿下可敢讓人搜查淬錦苑?”
“妾身不相信,她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連一絲馬腳都不露!”
她似瘋魔般,不斷怔喃著:“一定會有證據的,一定會有證據的……”
王妃這副模樣,生生讓付煜所有的話皆堵在了喉間。
他恍惚間想起王妃才進府中時,自帶一身矜貴和驕傲,何時變成了這般,似瘋婆子樣隻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曾最在乎形象顏麵的人,如今什麼都不顧了。
饒是付煜再相信薑韻,可當證據皆指向薑韻時,他也由不得生了一分遲疑。
半晌,付煜才沉聲道:
“張盛。”
付煜沒再轉身去看產房的方向,他終歸是妥協了。
但若薑韻什麼都未做過,也無需害怕被搜查,隻當是還薑韻一個清白。
但付煜還是不信王妃,連搜查,也是讓張盛去辦。
躲在人群後的綏枝看著這一切,不著痕跡地擰了擰眉,她覺得殿下有些糊塗了。
王妃敢當著殿下的麵步步緊逼,定然是有所準備。
這後院中,想叫一個人有罪,太容易了。
所謂的證據,哪裡能相信?
綏枝避開人群,不著痕跡地溜進產房中,她心中清楚,不能任由王妃這般下去,而她們院子唯一的籌碼不過是殿下對主子的寵愛和憐惜。
綏枝一進產房,就看見了薑韻煞白煞白的臉色,閉著眼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她身子甚至有些蜷縮著,似乎是夢中都在疼著。
綏枝稍頓,她知曉,這個時候讓主子安靜地休息,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