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腿腳發軟時,忽地有人扶住了她,薑韻堪堪回神,她朝一旁看去,就見鈴鐺不知何時過來了,慌亂地扶住她:
“姐姐怎麼了?”
她尚有分寸,刻意壓低了聲。
薑韻心中鬆了口氣,半倚在她懷裡,搖了搖頭:“我沒事。”
其實,她一進來,就引得旁人注意,之後一係列動作反應,就落入了旁人的眼。
陳良娣輕擰眉心,低聲道:
“娘娘,她看起來似是不好……”
話音未儘,李側妃就斜眸睨向她,說不清高興和不虞:“收起你的憐憫心思。”
她說:“如今王妃情況緊急,本妃哪有心思顧得上她?”
陳良娣立即低垂眸眼,噤了聲。
總歸她和薑韻無親無故,該提的皆提了,至於李側妃不願做,她也管不了。
可陳良娣朝偏房的方向看了眼,殿下早早就進了裡麵,如今還未出來。
若殿下出來後,發現他的新寵被這院中的血腥味折磨成這樣,還不知會不會生怒。
陳良娣心中搖頭。
在李側妃管理後院的情況下,叫王妃早產,側妃當真覺得她會逃得了乾係嗎?
如今還對薑韻不管不顧。
明明隻是一句話的事,何必添亂?
偏房內,王妃意識模糊,她隱約好似看見殿下走了進來。
她腹部隆得甚高,如今躺在床上,叫人一眼看去,就隻注意得到她小腹。
身下的疼,和心中的痛混在一起,竟讓她分不清哪處才讓她如此難受。
她臉上混著淚水和汗水,即使王妃看不見,她也知曉,她如今必然是狼狽不堪的。
她何時如此狼狽過?
自幼就如同眾星捧月般,將要及笄,就不斷有皇子向她示好,可以說,即使不是付煜,任哪個皇子,她都當得正妃的位置。
甚至說得高攀些,那一國之母的位置,憑她的身世,她也不是坐不得。
可偏生她嫁的人是付煜。
往日內斂平靜,隻需對她稍溫和許些眉眼,就能叫她心生無限歡喜。
她緊緊攥著身下的錦被,手指繃得泛白,額頭涔涔冷汗間,她忽然想起出嫁前的那日晚上,娘親趕到她房間,摟著她苦口婆心道:
“我兒要記住,你進了那皇室後,憑你的家世才情,要權要寵都行。”
“可我兒切記,莫要貪那皇室人的情愛!”
字字浸著酸澀和心疼。
她疼得撕心裂肺,渾身皆顫,在隱隱約約聽見殿下冷聲問向太醫“王妃怎麼樣了”的時候,卻倏然清醒。
她眼角的淚不住地掉。
是她忘了娘親的教誨。
是她忘了前朝累累的記載。
最是無情帝王家。
她居然在貪心地期待著,付煜會有一日如她對他一般,對待她。
在付煜快碰到她時,王妃不知從何處生出的力氣,她忽然緊緊拉住付煜的手。
付煜一愣,低頭看她。
王妃滿頭大汗,她緊攥著付煜的手,眸子睜得很大,好似想將他看清一般。
王妃也真的看清了。
殿下眼中,有擔憂有急切有心疼,甚至一抹惱意,明明這麼濃烈的情緒。
可王妃卻不知為何,一股濃濃的失落和自嘲將她緊緊包裹著。
許是因為,即使如此,他眸子中還能保持一抹平靜。
從鬼門關親自走了一趟,她終於明白了,眼前男子許是對她有一分喜歡,卻絕不會向她期盼那般對她。
她們之間,從最開始在一起,就牽扯了太多太多。
她擠出一抹笑,似用了一身的力氣,斷斷續續地啞聲道:
“殿、殿下……妾身錯了……”
無厘頭的一句話,叫付煜擰起眉心,打斷她:“彆說話。”
王妃緩慢地搖了搖頭。
她的身子,她最清楚。
身下疼得似乎想要她半條命般,視線掃過的嬤嬤和太醫皆是滿頭大汗和強作鎮定,卻一點好消息都沒有。
房間中的血腥味,濃鬱得讓她都要覺得她快死了。
她真的知錯了。
錯在不該將心思用太多在眼前的男人身上。
她緊緊拉住付煜的手,眼淚肆流:
“殿下、答應我……保、住他……保住他!”
她對眼前的人徹底涼了心,可腹中孩兒卻不同。
他本該生來尊貴,受萬千人寵愛和重視,不該由她的任性而有絲毫意外的。
付煜眸色很深,他不知王妃在想什麼,卻能從她態度中察覺到她和往日有些許不對勁。
可她終於知曉,何是最重要的。
即使晚了些。
付煜心中閃過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似有些悵然,他握緊了王妃的手,付煜看向她,一字一句地對她說:
“他是本王的嫡子,本王比任何人都重視他。”
王妃倏然閉上眼。
從一開始,他就對她說過這句話。
可她卻沒有重視。
她們之間說不清誰對誰錯,可經過這麼多事,王妃知曉,她們之間再也回不去了。
付煜鬆開了她,起身退後一步,他平靜地掃過房間中眾人:
“本王要她母子平安。”
似沒甚情緒的一句話,卻讓房中內眾人呼吸一緊,駭得繃緊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