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安洋本來以為,男大得使出渾身解數,才能討得大佬歡心。
然鵝和想象中大相徑庭,蘇躍既不諂媚也不逢迎。
他矜持又淡定,向卓奕揚微微點頭,便算打了招呼。
大學生還是很嫩的,眉眼青澀,一看就沒出社會,未曾飽受人情世故的鞭打。
蘇躍走到沙發旁邊,楚恒冬在玩他那把缺斤少兩的槍。
“楚先生。”蘇躍站著說話。
楚恒東微抬手,蘇躍坐下來,直來直去:“我爸的債務,還缺點錢。”
安洋豎起耳朵偷聽,朝蹲在旁邊畫圈圈的許堯擠眉弄眼:“男大也缺錢。”
許堯冷冷淡淡:“哦。”
皇帝不急太監急,安洋咬牙切齒:“我說你咋就沒反應啊,財神爺就在麵前了,你還拿上喬了。”
許堯掀了掀眼皮,心情萬分複雜,他歎氣:“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安洋:“你祈禱天上掉餡餅的時候,想起過這句話嗎。”
許堯:“貧賤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移。”
安洋:“來之前也妹聽你說啊。”
許堯:“……我沒想好。”
安洋:“成,您老慢慢想,想他個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等您老兩腳一蹬,去了陰曹地府,我給您老燒他兩箱紙錢,您可不就發財了嗎。”
許堯控訴:“你講話好難聽!”
安洋:“實話就這麼難聽,都多大人了還把氣節放第一位,你不會覺得你今年才十六吧?”
許堯深呼吸,垂頭喪氣。
安洋繼續豎耳聆聽那頭動靜。
蘇躍注意到角落裡發蘑菇的倆人,尋思著那兩相貌平平無奇。
其中一個有點妖豔,一看風塵氣就很重,至於另一個,像他們機械學院泡圖書館實驗室,打死交不到女朋友的宅係學霸。
還算清秀。
但是……遠遠入不了楚恒冬法眼吧。
“服務生,出去。”蘇躍站起來,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倆是這兒的服務人員,便幫卓少清理起場子。
許堯站起來就要走,安洋一把拽住他,硬生生拖住許堯。
他扭頭望向蘇躍,說話尖酸又刻薄:“咱倆都是同行,真把自己當主子啊,還讓我們出去,懂不懂先來後到,該你出去!”
卓奕揚挑眉,心道小家夥真是渾身長刺兒,他笑著對旁邊的小周說:“你這朋友,屬刺蝟。”
小周有點急,他可不希望安洋暴脾氣發作砸場子,連連哀求:“卓少,要不讓他倆走吧。”
然而卓奕揚天生就是個愛看熱鬨的,整一放火燒山不嫌事兒大的主,他笑而不語,沒有回應小周的懇求。
卓奕揚不動,小周也不敢動。
男大到底有點氣節在身上,哪怕為了錢雌伏同性身下,他也不是出來賣的。
蘇躍麵紅耳赤:“我不是鴨子!”
安洋跳得老高:“你敢說你陪大款沒拿錢?”
蘇躍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攥成拳。
小周歎氣,卓奕揚笑眯眯:“蘇躍以前還是個少爺。”
小周愣住:“什麼少爺?”
卓奕揚抱起胳膊,徐徐解釋:“蘇躍家裡也開了個小廠子,規模不大,年入百萬總是有的,不過這兩年經濟危機,家裡破產了,他爸欠了很多錢。”
小周咋舌:“難怪,他主動來找楚先生?”
“嗯,”卓奕揚伸手一指角落裡的許堯,“和你朋友的朋友一樣。”
小周汗顏。
“但是……”卓奕揚話鋒一轉。
小周豎起耳朵。
卓奕揚戲謔:“但是蘇躍從頭到尾都心甘情願,不像那小學霸,臨場反悔。”
劉威走過來,惡狠狠盯住角落裡的許堯,有種餓狼吃不上肥肉的焦灼與憤恨:“錢沒兩個,脾氣挺大。”
“他是有骨氣的人。”蘇躍輕抬下頜,笑笑的說。
劉威回頭看他:“卓少?”
卓奕揚眼神驟暗,許是聯想到什麼,笑得比狐狸還狡黠:“所以摧毀這樣的人,才更有意思。”
“窮人沒幾個有骨氣,給點錢就下跪的貨色。”劉威深表讚同。
一旁的小周有感覺被刺到,偏偏不敢出聲反駁,上流階層說話的場合,哪裡有他插嘴的份。
他隻是默默回到安洋身邊,拉了拉炸毛的小安子:“算了,回去吧。”
安洋一回頭,更炸毛了:“你眼睛咋紅了?誰欺負你了?”
卓奕揚微笑,不輕不重地叫他:“小周。”
小周一哆嗦,連連搖頭,推開安洋,歎氣道:“你這朋友不是做這行的料,他臉皮薄,做不來的,回去吧。”
安洋回頭看許堯,許堯果然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猶如高僧坐定般冷靜,他對侍奉楚恒冬這事,的確沒有太多想法。
想想也是,許堯有正經工作,研究所還沒辭他呢。
興許哪天他能回去了,就興高采烈地回去了。
一個正經八百、得人尊重的工作,總好過給人當陪床。
安洋一下就想通了,他擱這兒急什麼,當事人許堯都不急,他上趕著求他再考慮考慮,不是逼良為娼、強人所難麼。
“行,三十萬,反正也不是我的。”安洋想明白了:“戲也看了,回家吧。”
蘇躍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繼續對楚恒冬說話:“楚先生,我想和您借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