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鳴突然起身,把兩碗麵條全都倒了,“今天出去吃。”
俞小遠拿著筷子愣在桌邊,“啊?”
蔣鳴倒完麵,把他筷子也收走了,往廚房水池裡一丟,“出去吃,想吃什麼?什麼都行,吃點好的。”
俞小遠猶豫道,“……肉。”
“又是肉?”
就沒點其他追求嗎,都跟他說什麼都行了。
俞小遠老實答道,“喜歡吃。”
蔣鳴取了車鑰匙,恨鐵不成鋼道,“走吧。”
蔣鳴帶他去的還是上次那家餐吧。
那次看俞小遠吃得那麼乾淨,那家的肉應該挺合他口味的。
工作日的晚上,餐吧依舊坐得滿滿當當,這會兒還沒到喝酒時間,大廳燈光還是明亮的色調,音箱播放的也是輕緩的音樂。
服務生把他們引去了中場的一張二人桌,俞小遠沒坐,指著窗邊一張桌子問,“可以坐那裡嗎?”
蔣鳴看過去,是他們上次來時候坐的桌,便也用眼神詢問服務生。
服務生倒無不可,帶著他們換去了那張空桌。
俞小遠從過道走向桌前的時候不小心撞了下旁邊的椅子。
坐在椅子上的是個戴大金鏈的男人,大金鏈回頭跟俞小遠對視了下,兩人眼神都不太友善,但最終沒有說什麼。
大金鏈坐的桌就在他們斜前方,是一張四人桌,麵對他們坐著兩個痩高青年,其中一個麵貌白淨些,一個膚色暗些,背對他們的一個是剛剛的大金鏈,還有一個男人戴著黑框鏡,看不清樣貌。
從剛踏進門起,俞小遠就注意到那個白淨青年的目光有意無意在蔣鳴身上徘徊。
蔣鳴讓俞小遠看菜單,自己挑。
俞小遠看著紙頁上的各種牛排,隨手指了個看上去大塊的,他挺餓的了。
蔣鳴自己點了份m3菲力,又給兩人各點了份例湯,把菜單遞回給服務生。
等餐的時候蔣鳴跟俞小遠聊天,問他,“很喜歡山建白嗎?”
俞小遠答道:“我喜歡他的色彩搭配。”
蔣鳴還想著要補償他,“除了琉璃的,我還有大理石的,青石的,大件的也有,真的不要嗎?”
俞小遠乖乖地抱著水杯搖頭,“不要啦,我喜歡它,因為它是魚呀。”
一隻為蔣鳴所有的魚。
俞小遠的yu。
蔣鳴聽完愣了下,沒再勸他。
兩人的牛排被送了上來,俞小遠早就餓得不行了,拿起刀叉就切了往嘴裡送,正吃著,盤子裡突然落下一小塊蔣鳴叉過來的肉。
“嘗嘗。”
俞小遠咽下嘴裡的肉,叉起蔣鳴送過來那塊放進嘴裡。
肉質軟嫩,肥瘦相宜,咀嚼時,纖維中滲出的肉汁與黑椒汁相融,豐富交疊地刺|激著味蕾。
俞小遠舔了舔唇,“嫩。”
蔣鳴問他,“哪個更好吃?”
俞小遠盯著蔣鳴的盤子不說話。
小塊的怎麼比大塊的好吃那麼多。
蔣鳴了然,抬手將兩人的盤子調換了。
俞小遠點的那塊有點老,蔣鳴其實不太愛吃,吃了幾口就放下了刀叉,撐著頭劃手機,餘光裡看見俞小遠吃得很香。
蔣鳴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動機,狀似不經意地叫了一聲,“孟極?”
俞小遠猛地抬起頭,睜大眼睛看他。
蔣鳴剛想說點什麼,手機突然響起來,他看了眼,譚宇堯來的電話,他讓俞小遠先吃,自己拿著手機出去了。
俞小遠心神恍惚地切盤子裡的肉,腦子裡有點亂。
蔣鳴知道他的筆名了,那一定也看過他那些畫了,他是怎麼想的?他會害怕嗎?會討厭自己嗎?
他亂糟糟地把牛排吃完,消化了一會情緒,蔣鳴還沒有回來。
他偏頭從落地窗往外看去,很快尋到了那個身影。
柔黃的路燈懸在空曠的街邊,在蔣鳴腳下拉出一道頎長的影子。
蔣鳴已經接完了電話,掏了根煙叼在嘴裡,拿出打火機,打了兩下沒打著,突然旁邊遞了火過來,蔣鳴用手攏著借了火,對來人點點頭。
餐吧內的俞小遠眯了眯眼,他認出來那個人就是從他們進門一直盯著蔣鳴的白淨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著出去了。
隻見那人給蔣鳴點完火,自己也點了根煙,跟蔣鳴攀談起來,俞小遠看著他嘴角的笑覺得很刺眼。
那人不知問了句什麼,蔣鳴抬頭朝俞小遠的方向看了眼,然後搖了搖頭,那人又掏出手機點了點,朝蔣鳴遞過去,蔣鳴抬手擋了一下,說了句什麼,那人就悻悻地把手機收回去了。
俞小遠眼睛盯著街邊還在交談的人影沒有轉動,手摸索著拿起用完的牛排刀,開始用厚餐巾一點一點擦拭刀刃。
刀刃上沾著黑色的醬汁和血肉殘渣,擦拭後汙物在潔白的餐巾上留下了一塊紅黑混合的刺眼痕跡。
俞小遠換了塊乾淨的地方,用餐巾上下包裹住刀刃,手捏住從上往下一寸一寸慢慢撚著。
窗外蔣鳴終於抽完了煙,在垃圾桶上熄滅煙頭,抬步往回走,俞小遠盯著他的身影,一手鬆開餐巾,另一手握著刀柄將刀抽了出來。
擦拭過的刀刃如同嶄新一般,微微轉動,便在燈光下泛出寒光。
蔣鳴進門後徑直走到桌邊坐下,“吃飽了嗎?”
俞小遠點了點頭,眼睛看著蔣鳴身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