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時,他忽地察覺棋局的局勢因為邢溫書最後落下的那一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尚處劣勢的白子反客為主,形成甕中捉鱉之勢,不論他在何處落下黑子,都必然隻有一個結果——
滿盤皆輸。
大理卿猛地回頭看向邢溫書離開的方向,藏在袖中的雙手微微握緊。
……
“臣見過陛下。”
邢溫書跟隨福源一道回到皇宮,換回平日裡最常穿的白衣,同時也卸下了麵對大理卿時渾然自成的壓迫感,仿佛隻是一名溫和無害的普通書生。
福源目睹他氣場的變化,明智地選擇當作不曾發覺,緘默不言。
棲梧殿主位上的謝安雙單手托腮,似是有些不滿:“邢大人來得這般慢,莫不是孤打擾了你做何要是?”
邢溫書乖順回應:“啟稟陛下,隻是臣趕回來路上不慎弄臟衣裳,回住處重新換了下,故而耽擱了些時間。還望陛下恕罪。”
謝安雙不是很信他,扭頭看向福源。
福源看了眼邢溫書筆直跪在地上的身影,回答道:“啟稟陛下,確如邢丞相所言。”
謝安雙對福源還算信任,聞言不再多說,吩咐道:“備轎吧,孤與愛妃可都等得不耐煩了。”
“是。”福源依言退下,沒過多久就回來稟報轎子已經準備好。
今日主要是以遊玩為借口,謝安雙便同茹念一同又逛了次集市,買了堆無用的東西。
而中途他還特地留意了一下周圍行人交談的內容,果然聽見他今日或將前往郊區,還召邢溫書隨行的事情已經開始在京城中傳播。
行人們行色匆匆,謝安雙隻聽得零星議論,大致拚湊起來基本都是罵他昏庸荒唐隻知享樂,或者對邢溫書表示同情,擔憂邢溫書在他的故意為難下能不能按時完成徹查。
都是符合謝安雙預料的發展趨勢。
“這些胭脂可都是上好材料所致,公子可要買些送予姑娘?”
胭脂鋪老板娘的殷勤招呼喚回謝安雙的思緒,他隨意掃幾眼,直接說:“你這賣得最好的幾樣都拿一盒吧。”
老板娘當即喜笑顏開,:“誒,好!”
趁著老板娘拿起幾盒胭脂去裝袋,謝安雙回頭要喊邢溫書付錢,又見邢溫書直勾勾盯著對麵的糕點商鋪。
他忍不住輕笑一下,懶洋洋地開口說:“阿慎可真是對糕點情有獨鐘啊。”
邢溫書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來,眼底似有期待。
謝安雙很少能看見他這樣活潑的神情,大度地說:“行了,去買吧,記得快去快回。”
“屬下謝過公子。”
邢溫書規矩應聲,先去把胭脂的錢結了,這才走向對麵的糕點鋪子,將自己的身影藏匿於人群之中。
而後沒過多會兒,他身側就多出一個人——正是早晨時他去見的那位大理卿。
“秦公子,真是好巧。”邢溫書站在糕點鋪子門口,似笑非笑地看著大理卿,“不知秦公子可想好了今日那未下完的棋局,下一步該如何落子?”
他說得不疾不徐,卻無端令大理卿感到一陣壓力。
大理卿乾笑一聲,回應:“邢公子棋藝高超,秦某甘拜下風。”
正好這時候糕點鋪老板將邢溫書那份糕點遞給他,他接過後順手將期中一份贈予大理卿,悠然開口:“秦公子過譽了。今日與秦公子下棋屬實愉快,邢某期待與秦公子的下次棋局。
“那麼,下次再會。”
說完他便不再逗留,拿著糕點轉身回到胭脂鋪,徒留大理卿一人站在原地,手心已浸出些許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