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一定要,長命百歲啊。”
第56章 第 56 章
“故事落下帷幕, 王子和公主就應該在一起了吧?”
寥寥煙霧升起,乾淨簡單的辦公室裡,青年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遠方。
他手裡拿著一杯溫熱的綠茶。
夏日即將來到, 但他卻已經養成了喝熱茶的習慣。
一口熱茶下肚, 林冉青聳聳肩, 笑著歎息, “誰知道呢?”
南溪坐在茶桌前泡茶,手邊是用一個透明的文件袋。
她拿起文件袋, 隻看了一眼,又放下。
儘管之前已經仔仔細細地看過無數遍,但她還是不能理解,“你真的要辭職?”
林冉青回身,把茶杯放在玻璃茶幾上。
他臉色平淡,沒有什麼額外的表情,“你覺得我現在繼續待下去,還能做什麼?”
南溪越想越氣,把那份文件袋重重拍在沙發上。
“就因為你把那個糟老頭子舉報了?!”南溪不可置信,指著辦公室的門憤憤不平,“你是為了什麼他們不知道?!是自己乾了虧心事才讓你坐冷板凳吧!”
“南溪。”林冉青出聲製止。
事情結束, 但影響卻遠遠沒有消失。
林冉青舉報林德忠, 彆人看來是大義滅親, 可在方董等人的眼裡,那就是白眼狼, 養不親。
本來林冉青這幾天還有一場拍賣會, 可就因為這件事, 方董直接安排了其他拍賣師代替他出席,美名其曰, 是怕林冉青太累了。
林冉青嗤笑。
他怎麼會累,打倒了林德忠,他滿心隻有歡喜,鬥誌昂揚,恨不得投入下一個戰場。
但人與人是不同的。
方董無法理解他,道不同,自然不相為謀。
南溪拉長音,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她和林冉青不同,她隻是個助理,還不能說走就走,隻能暫時屈服於金錢。
“你放心,我跟少澄說過了,你明天就去他那裡做秘書。”林冉青笑著拍拍南溪的手背。
南溪吃驚,皺起眉頭瞪大眼睛,“方少澄?他能答應你辭職?”
林冉青聳肩。
方少澄是不會同意他辭職,隻是這萬立非的老板畢竟還是方董,而且……
“我沒告訴他。”林冉青揚唇,“我跟他說,你最近打算結婚,想換個清閒的崗位。”
“他還真信啊?”南溪嘖嘖稱奇,“而且換到他那邊,我怎麼清閒得下來?他的秘書,不就是以後的總秘……”
她忽然一頓,揶揄的表情一瞬間沉靜下來。
“林冉青,你這個聖父。”南溪拿沙發上的枕頭砸林冉青,被林冉青輕鬆接住。
方少澄未來肯定會接方董的班,萬立非畢竟不是主業,他一個人分身乏術,身邊的秘書助理,就會成為最強有力的助手,地位自然水漲船高。
林冉青自己都要離職了,卻為南溪想到這種地步。
南溪隻覺得快要發瘋,這世上怎麼都是好人壞運氣?!
在萬立非的最後一天,林冉青照常結束工作。
他收拾好所有的東西,抱著牛皮紙箱,剛出大廈,就把牛皮紙箱隨手丟到路邊的垃圾箱。
這是個沒什麼好留戀的地方,這些東西,也不值得他大動乾戈地帶走。
他步伐輕鬆,離開萬立非之後,並沒有回暫時居住的大平層,而是打了個車,再一次來到鄭宅。
“林先生!”徐媽聽見傭人說林冉青過來了,趕快迎出門去。
她笑彎了眼睛,托著林冉青的手道:“我就想到你今天會來,特意準備了紅棗烏雞湯,大補的。”
林冉青被徐媽的歡樂感染,笑眯眯地點頭,“那我要喝上好幾碗,可彆嫌棄我啊。”
“哎呀,你多喝幾碗,我才高興呢,少爺每次隻喝一碗,我辛辛苦苦燉了一天的湯都沒人喝!”
“那我今天把湯都喝完了,不給他留好不好?”
“好啊!”
兩人互相挽著對方,舉止親密,態度親切。
徐媽也是見證了林冉青這一路走來,她心疼這孩子失去了母親,便加倍了對林冉青好。
管家跟在他們身後,忍不住也跟著微笑。
晚上吃飯的時候,鄭霆聲準時回家。
他走到餐廳,看到青年消瘦的背影,邁步走到林冉青身邊。
“怎麼不先吃?”
一桌滿滿當當的飯菜,比平時都多了一倍的菜色,顯然是徐媽看到林冉青過來,特意給加的餐。
林冉青笑著拉他坐下。
“剛出鍋的,我怕燙,正好你回來了。”
鄭霆聲點點頭,牽著林冉青的手卻沒有鬆開。
他看著林冉青姣好的麵龐,想要透過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看出些什麼,卻無一所獲。
徐媽和管家對視一眼,笑容滿麵地悄悄退下。
“你想說什麼?”林冉青率先打破沉默。
他的眼神溫柔又平靜,就好像空屋裡的蠟燭,即便燭火微弱,也能照亮整間屋子。
四目相對,不用開口,他們都知道彼此心裡想的是什麼。
這是無解的難題。
鄭霆聲攥緊林冉青的手,“你辭職了。”
“是。”
青年麵色如常,仿佛在說今天吃什麼一樣冷靜。
於彆人來說,辭職就是換一份新工作。
可鄭霆聲知道,萬立非對林冉青的重要性。
甚至蘇曼死後,林冉青哀莫大於心死的那段時間,他也沒有辭職。
“林冉青,你真有主意。”
鄭霆聲極少用嚴厲的語氣說話。
至少林冉青沒怎麼聽過他這個語氣。
他抿起唇,雙手握住鄭霆聲的手,“鄭生,你知道我的。”
“為什麼?”鄭霆聲不能理解,“你為什麼非要走?”
林冉青被他直接的話驚得一愣,鄭霆聲卻不給林冉青緩衝的時間。
他拿出手機,打開一個頁麵,放到桌上。
林冉青隻看了一眼,就不再說話。
手機上是值機信息,航班是今晚的紅眼航班,而乘客姓名上,清清楚楚地印著林冉青三個大字。
“我做錯了什麼?你一定要離開?”鄭霆聲百思不得其解。
他們一起經曆了這麼多,擁抱親吻甚至上床,走到最後一步,就應該是水到渠成地在一起。
可當文特助把林冉青的航班信息發給他的時候,鄭霆聲才發現,他錯了。
他從始至終,就沒有走進林冉青的內心。
林冉青緩緩垂下眼睫,“你知道嗎?從一開始,我就在利用你。”
“我利用你狐假虎威,我利用你找林德忠的麻煩,我甚至連上.床……都是在利用你讓林德忠相信我一蹶不振,才能一擊即中,徹底擊潰他!”
青年鬆開手,他一手按在椅背上,緩慢起身。
“就算你說無所謂,不在乎,可是鄭霆聲,我在乎啊。”
愛情是讓人無法自控的魔藥。
林冉青曾經深深地沉醉其中,那晚親吻,他獻出了百分之百的真心,他也曾經想過,等把母親接出來,就和鄭霆聲在一起。
可是母親死了,林德忠被他送進了監獄,林氏倒了。
一切似乎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自己卻永遠無法跨過這個坎。
感性在叫囂著去愛去痛,掙紮向前也不要放手。
可是理智在告訴他,不能,不行,不可以。
他的母親因他而死,是他造成了母親二十年來的痛苦,割斷了她生命最後的繩索,他又怎麼能再去禍害鄭霆聲?
“你是至暉的CEO,是錦城人人羨慕的首富。”
林冉青轉過身,從背後雙手環過鄭霆聲的脖頸,“而我隻是個人人喊打的小人,母親因而我死,親生父親被我親手送入大牢。”
“鄭霆聲,你叫我怎麼能愛你?”
怎麼能,看著你跟我一起墮落?
“我不在乎。”鄭霆聲拽過林冉青的手,迫使青年和自己對視,“我愛你,不需要彆人來同意。”
“可我在乎。”林冉青吸氣,他雙手貼在鄭霆聲的鬢邊,“我要我喜歡的人永遠前進而不是後退,我要我愛的人揚名立萬而不是名聲儘毀,我要我的心上人直上青雲!”
“我林冉青,絕不做拖人下水的鬼。”
他的目光如此堅毅,看得鄭霆聲深深著迷。
打從小年夜那一天,他就被這個人迷住了。
當他以為自己愛上的是林冉青美麗的臉龐時,卻總是會被林冉青的溫柔所打動;當他以為自己愛上的是林冉青的性格時,又會被他靈動的神態所傾倒。
當他以為自己隻是愛林冉青某一點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喜歡的,是這個人的全部。
可他沒辦法束縛住他愛的人。
他是鄭霆聲,是鄭總,是鄭家的獨生子,卻偏偏不是林冉青的愛人。
鄭霆聲的瞳色一暗,林冉青說的都是事實,他無法反駁。
縱使他們真的突破所有在一起,他也沒辦法堵住悠悠眾口。
林冉青不舍得他的名聲受損,他又怎麼舍得林冉青,成為彆人口中“攀附權貴、以色侍人”的人呢?
林冉青看著鄭霆聲,盈滿星星光點的桃花眼裡,不知何時溢滿了淚。
他迅速轉身,用袖子一抹眼睛,讓不值錢的眼淚滲進袖子裡。
他不想讓鄭霆聲看到自己這副戀戀不舍的醜態。
男人抬起手,抓住林冉青垂在身側的手。
他輕輕一扯林冉青的手,“你要去哪?”
機票的目的地絕不是林冉青唯一的去處。
這一點,鄭霆聲很明白。
“我想……到處走走,把媽媽生前沒去過的地方都去一邊,把她的骨灰灑遍祖國的大好山河。”
鄭霆聲抬眼看他,“如果你走的這段時間,我變心了呢?”
林冉青回眸,對上鄭霆聲受傷的眼神。
他俯下身,慢悠悠地對鄭霆聲道:“那就祝你幸福。”
“我想要的,也是你能幸福。”
一想到鄭霆聲以後嬌妻愛子,家庭和睦的情景,林冉青的心臟就一抽一抽地疼。
可如果疼痛能讓鄭霆聲過得更好,他可以再痛一些。
昏黃的燈光照得餐廳宛如落日黃昏。
鄭霆聲鬆開手,舉起桌上的紅酒杯。
“冉青,至少吃完今天的飯……就當是,給你踐行了。”
林冉青努力揚起最美麗的笑容,他勾著唇,微微頷首。
“好啊。”
第57章 第 57 章
林冉青帶著蘇曼的骨灰離開時, 許多人來送他。
南溪和紀明揚不必多說,顧成莫景煥說什麼也要送他一程,就連林家唯一的“幸存者”, 林湖昀也來了。
“冉青, 你真的要走?”
機場大廳裡, 紀明揚握住林冉青的手久久不願放開。
“當然。”林冉青笑笑抽出手, 輕拍紀明揚的肩膀,“你就好好幫伯父的忙, 千萬彆辜負他的期待。”
紀明揚為難地皺起眉頭。
和所有富家子弟一樣,畢業後荒唐一陣,就要進家裡的公司幫忙。
紀明揚也是如此,他前幾天剛得到父親的允許,進入紀氏的家族企業,忙得暈頭轉向。
如果不是剛進公司,紀明揚恨不得直接跟林冉青一起遠走高飛。
他還是喜歡林冉青,是說不出來的喜歡。
可這份喜歡,在他們說開之後,便隻能永遠地待在紀明揚的心底。
“小林啊,你要去多久?還回來嗎?”
顧成和莫景煥不太明白, 他們在林家的紛爭中, 一直保持著觀望的態度, 因為鄭霆聲曾說過,林冉青一定希望由他自己完成複仇, 而不是在彆人的幫助下才達成目標。
事情完結, 他們還以為, 會看到發小抱得美人歸。
萬萬沒想到,林冉青誰也不愛, 選擇了一個人離開錦城。
“我也不知道。”林冉青垂下眼,莞爾一笑,“錦城是個傷心地,呆在這裡,隻會讓我想起過去那些不好的記憶。”
顧成遺憾地搖頭。
莫景煥聳肩,一手靠在顧成的肩膀上。
“冉青!”
林冉青回頭望去,莫稚宜慌慌張張地從遠處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彎下腰,“我,我跟你一起走!”
莫景煥拽過弟弟手臂,輕鬆淡漠的表情立刻冰冷嚴肅起來,“笨蛋,說什麼傻話?”
莫稚宜甩開哥哥的手,給林冉青展示自己身上的背包。
“我說真的,我的行李都準備好了。”
“稚宜。”林冉青無奈歎氣,“我隻想一個人走。”
“為什麼?”莫稚宜的心意直白得不行,他疑惑不解地對林冉青道,“鄭霆聲不能跟你走,但是我可以——”
“你彆說了。”
提到鄭霆聲的名字,林冉青的心就猛地揪緊。
他想起昨天晚上,鄭霆聲平靜地吃完那一頓飯。
他看著自己,眼底的溫情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冉青,你走之後,還會聯係我嗎?”
林冉青篤定地點頭,“我,會給你寫信的。”
他想,自己和鄭霆聲一開始就是筆友。
兜兜轉轉這麼久,回歸到彼此初始的關係,也許才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但我不會。”
好痛,林冉青極力保持冷靜,他第一次知道,原來言語真的可以成為一把刀。
這把刀是他自己要紮進來的,長刀一捅,乾脆地隻痛這一次,以後,就不會再難受了。
“林冉青,是你選擇放棄的。”
“你要一封一封地給我寫信,而我,不會回你的信,直到哪一天,我消了氣,再給你回信。”
記憶讓林冉青的眼眶逐漸紅起來。
“冉青,我……”莫稚宜以為自己的話傷到了林冉青,乾澀地咬緊下唇。
紀明揚不忿地上前一步,“你聽見沒有,他說他要一個人走啊。”
“明揚。”林冉青攔下衝動的紀明揚,“沒事的,我和他說。”
他看著莫稚宜,眼中那抹溫柔的底色溫暖人心,“稚宜,我是一個人,一個有獨立思想的人。”
“我不需要在你們之中選擇任何一個人,因為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依附品。”林冉青頓了頓,接著道,“而且,我也已經有了心愛的那個人。”
眾人皆是一副震驚不已的樣子。
林冉青喜歡誰?
總不會是鄭霆聲,畢竟如果愛他,又怎麼舍得離開他?
莫稚宜的臉色蒼白一片。
他緩緩垂下頭,用沉默宣告自己的認輸。
“好了,時間快到了,大家就彆送了。”林冉青笑著擺擺手,催促朋友們離開。
隻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還是沒有進去。
“你在等他?”一個聲音從旁邊響起。
林冉青笑笑,搖頭欺騙自己,“沒有。”
林湖昀揚起一個諱莫如深的笑容,“祝你一路平安。”
林冉青眨眨眼,沒想到他會說這句話,扯著嘴角笑了一下,“謝謝。”
“你知道嗎?”林湖昀雙手插兜,背對林冉青,“其實,在妙韻出車禍假死後,我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兒子了。”
林冉青瞳孔微震,他在林老爺這件事結束後,將DNA檢測結果告訴了林湖昀,林湖昀當時雖然接受得很平靜,但林冉青認為是他經曆了太多才沒什麼反應。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媽媽傷心過度,哭喊中說出了她和爸爸唯一的孩子隻有林妙韻。”林湖昀諷刺一笑,“原來我隻是她為了留住爸爸跟彆人生的野種。”
林冉青沒打算安慰林湖昀。
他們的關係並不親近,林湖昀突然對他剖白心跡,實在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事到如今,林湖昀便不再賣關子。
他抬起頭,凝視林冉青漂亮的臉龐,深深吸氣,“其實我不在乎,畢竟這麼多年,她對我很不錯。”
“唯獨一件事,我恨她沒有早一點告訴我。”
林冉青雙唇緊閉,沒有回應林湖昀灼熱的視線。
“從小到大他們都把我們拿來比較,可我知道,你什麼都比我好,什麼都比我強,隻是因為你是私生子,所以每次考試你不得不寫錯幾道題,把分數壓到我的分數之下。”
林湖昀往前走了一步,“你知道嗎?當我發現你居然在控分的時候,我一點都不生氣……我反而在高興,你居然這麼關注我。”
“林湖昀。”林冉青大聲喊他,音量漸漸回落,“你住口。”
艱澀的話語從林冉青的口中發出:“我們,是兄弟。”
“哈哈。”林湖昀突然笑出聲,他一手捂住眼睛,咬牙切齒地說,“所以,我才恨她沒有早一點告訴我。”
這種時候,他又能做什麼。
隻能親眼看到林冉青陷入愛情的樣子。
多可笑啊。
“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揭發林妙韻?做好事嗎?”林湖昀轉身看到林冉青顫動的瞳孔,“算了,反正現在的你,是不會再看我一眼的吧?”
“你走吧,我就當從沒聽過。”林冉青決定不再等待。
鄭霆聲不回來,出現在這裡的人,卻讓他的心情忽起忽落。
他頭也不回地走進候機室,將林湖昀一個人留在了機場大廳。
好在之前他沒有任何不動產,手上攢下來的錢,可以讓他輕輕鬆鬆地過好幾年。
機票自然也買的是商務座。
商務座的候機室裡沒多少人。
林冉青找了個單人卡座坐下,一手拿著手機不停在刷。
他看似很忙碌,但是如果有人去看他的手機屏幕,就會發現,他隻是一直刷新微信的聊天界麵,然後把其他無關的小紅點點掉,繼續刷新而已。
“嗡——嗡——”
手機一震,林冉青立刻接起來。
來電是個陌生的號碼,林冉青接起來,便試探性地“喂?”了一聲。
“他們說,你要走了?”
不是那個人。
林冉青激動的心又一次墜落。
他不禁覺得自己矯情又好笑。
明明是他做的決定,現在又想見想得不得了。
“喂,怎麼不說話?!”
電話那邊的聲音多了一些急促,“你上飛機了?”
林冉青不明白他這一通電話是為什麼。
他笑著調侃:“顏沐錚,你的身體好了沒有,這麼中氣十足?”
坐在病床上的顏沐錚猛地一怔。
他沒有回答林冉青的隨口一問,而是繼續追問:“林冉青,你真的要走?”
“我人在候機室了。”林冉青反問,“你說呢?”
電話那頭安靜了不到三秒,就聽顏沐錚斷斷續續地說:“你,你把她的骨灰帶走了?你要葬在哪裡?”
一方白色小巧的盒子安然地待在林冉青的懷裡。
他伸出手,撫摸盒子上精巧的花紋,“不葬。”
“不藏?!”
“對,我要走遍世界各地,把媽媽的骨灰灑向每一個角落。”林冉青的眼角墜著一滴淚,“她已經呆夠了又小又暗的地方,我不想她連死,都隻能被埋在地下。”
顏沐錚一手攥住床單,“可,可是這樣子,那她不就沒有墳墓,沒人紀念她了嗎?”
林冉青眼神黯淡,他問顏沐錚:“難道埋葬起來,就會有除了我以外的人紀念她嗎?”
“顏沐錚,你會紀念她嗎?”
林冉青咬緊嘴唇,像是經曆了極其痛苦的生死抉擇後,才緩慢地翕動嘴唇:“紀念你的,親生母親。”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
很快,逃避的“嘟嘟”聲響起。
林冉青放下手機,心思卻回到了庭審結束那天——
他和鄭霆聲最後一次回到聖瑪利亞醫院,探望蘇醒後恢複精神的顏沐錚。
這並不是林冉青主動要去,而是顏老爺的“邀請”。
他們到了顏沐錚的病房門口,顏老爺對林冉青一頷首,“沐錚一醒來,就說要見你,你去看看他吧。”
“好。”
林冉青抬腳進屋,身後的鄭霆聲也想跟進去,卻被顏老爺的保鏢攔下。
“咳咳!”顏老爺咳了兩聲,“事關顏林兩家的家事,鄭先生還是等一等吧。”
林冉青不懂林家覆滅後還有什麼家事需要自己處理,但看在顏老爺的麵子上,他便讓鄭霆聲在外麵等自己,獨自走進病房。
“你來了。”
一看到顏沐錚,林冉青就被他毫無血色的臉嚇到。
“你這是怎麼回事?”
顏沐錚仿佛聽不見林冉青的話,他跌跌撞撞地從床上站起來,朝林冉青的方向走了兩步,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他的麵前!
“我錯了!是我害死她的,是我把她害死了!”
十八歲的少年抱著林冉青的雙腿哭泣,直把林冉青的褲腿哭濕。
林冉青渾身冰冷,他俯視跪在自己腳下“認罪”的顏沐錚,“你說什麼?”
“那天,那天林德忠來找她,他們吵了起來。”顏沐錚哭得發抖,“我睡不著,就想過去教訓他們……”
“可是……我聽到林德忠居然說——”
“怎麼,隔壁住著你另一個親生兒子,你卻一心隻有這個兒子?”
“你胡說!我隻有青青一個孩子!”
“我怎麼會胡說呢?你難道忘了,當年你回來,顏家那個老爺子對你餘情未了,我可是個好人,既然他癡戀你多年,那我就成全他一次。”
“那個藥可真好用,隻要下這麼一丁點,再做出抓奸的樣子,顏家的鈔票就源源不斷地流到我的手裡了!”
“你……你騙我,我沒有,我怎麼會……”
“我怎麼會騙你呢?難道你忘了,為了掩蓋你懷孕的事情,你在這裡待了整整一年?哦對了,那時候你每天注射鎮定劑,應該也記不得什麼。”
“不過你還是得感謝我,如果不是顏家那對夫妻死於非命,那個野種早就被流掉了,又怎麼會成為顏家最寶貝的小少爺?”
顏沐錚哭著說出了那天夜裡聽到的秘密。
他居然是蘇曼的兒子,是自己的“爺爺”和蘇曼被下藥後生下的野種!
他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於是他用力推開房門,大聲喊道:“我的爸爸媽媽是顏家早死的少爺少夫人,絕對不是你這個戲子,絕對!”
然後顏沐錚就跑出了醫院,開著車漫無目的地繞著錦城轉圈。
後來,他不知為什麼來到了林宅。
他藏在角落裡,看到蘇曼冷靜地跟林老爺上樓,眼裡沒有任何情緒。
通紅的火燒了起來。
顏沐錚嚇得隻能開車逃離。
“是我說的話傷透了她。”顏沐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是我害死了她。”
林冉青聽得腦袋昏沉,他感覺自己的靈魂遊於天外,腦中情不自禁地想起母親最後的一通電話。
“我不想做你們的拖累。”
“你們一定要好好活著。”
原來那個時候,母親說的“你們”,不是他和鄭霆聲,而是她的兩個兒子。
“先生,您的航班可以登機了。”
空姐的聲音把林冉青從過去的記憶中抽離。
林冉青揉了揉太陽穴,下意識地朝左右張望。
鄭霆聲還是沒來。
“不好意思,你們有紙筆嗎?”
貴賓候機室裡有專用的信封,印著紫荊花的信封淡雅古樸,還透著隱隱的香氣。
林冉青刷刷寫下幾筆,鄭重其事地交到空姐手上。
“這封信,可以麻煩幫我轉交嗎?”
林冉青又附了一張小紙條,“如果沒人來取,那就幫我寄到這個地址。”
飛機不等人,他隻能留下這倉促的第一封信。
隻是有些遺憾,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見。
林冉青坐在飛機上,透過窗戶往外張望。
心裡想的,卻不是即將到來的旅程。
而是那個時時刻刻,都願意為他殿後的男人。
也許,鄭霆聲是真的恨透了自己。
*
“鄭總,這是林先生交給空姐的信,他說,要給您。”
候機室外,男人身形如鬆,站得筆直。
鄭霆聲接過那封信,沒有打開,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就轉身離開。
不見麵,是因為他不敢保證,自己看到林冉青的那一秒,還會舍得放人離開。
他舍不得放手,更舍不得,把林冉青困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走吧。”男人聲音淡淡。
文特助不緊不慢地跟上,“鄭總,您不看一看信嗎?也許林先生反悔了呢?”
男人的大手捏緊信封的邊沿,他停下腳步,看著信封上“致鄭生”三個字,搖了搖頭,“他不會後悔的。”
向往自由的白鴿,不會甘願留在精美的鳥籠裡。
第58章 第 58 章
[致鄭霆聲:天氣熱起來了, 不知道錦城的氣溫如何,我剛好在一個四季如春的小鎮裡,這裡風景很美, 我拍了幾張照片, 隨信附上, 希望你也可以看到這份美景。]
[致鄭霆聲:你恐怕想不到我去了哪裡, 我去了北國,這裡的夏天很舒服, 很難想象這裡的冬天更美,我當時想著要跟媽媽一起來,現在,也算是另一種形式地過來了吧?]
[致鄭霆聲:離開錦城一個月了,我果然閒不住,腦子裡有好多好多的想法,上次我看到北國的溫室花房,技術非常成熟,要不然做個花農好了?對了,那幾盆花都還好嗎?]
……
[致鄭霆聲:快兩年了,我還是沒能下定決定回到錦城, 也許在某一天, 我們能在其他地方見麵吧?]
一封又一封的信, 在每個周末如期發出。
隻是當初走得果決,如今寄了這麼多封信, 卻一封回信也沒有收到。
剛開始確實有些失落, 但時間一久, 他便感受到當初鄭霆聲一心追逐自己時的心情,也就平靜了下來, 照常給他寄去信件。
青年坐在臥室的窗邊,一手托起下顎,高高地伸長脖頸,眺望遠方的山脈。
從窗外能夠直接看到巍峨的雪山,一望無際的藍天下,白茫茫的雪山高聳入雲,層巒疊嶂的雲層遮蓋了山體,縹緲的霧氣纏繞在山間,仿佛人間仙境。
桌上放著今天要寄出去的信。
信紙的最後被撕掉了一小條,他本可以換一張信紙謄抄上去,但又想把自己最直接的心意告訴鄭霆聲,就乾脆把不想給鄭霆聲看的字眼撕了下來。
“冉青?”
樓下傳來女人溫柔的聲音。
“哦!”林冉青應了一聲,把信紙折好塞進信封裡,匆匆忙忙地跑下樓。
他現在住的是一間小民宿,民宿旁邊還有一個滑雪場,也是民宿老板的產業。
兩年的時間裡,林冉青花一年多走遍了世界各地,最後留在了這個北方的小城市,一邊幫民宿打點雜工,一邊做自己的事情。
穿著橙黃色羽絨服的女人走進大廳,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你昨天煮的菜怎麼做來著?能不能教教我?”
女人的容貌並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美,她的臉部線條深邃,一雙鳳眼不大卻氣勢逼人,身高將近一米八,有一種女生男相的感覺。
但她笑起來的樣子活力四射,宛如太陽般溫暖照人,“你又寫信啦?”
“是啊。”林冉青笑著跑出去,把信封塞進門口的信箱裡,轉身回屋,“錢姐要給姐夫做飯嗎?”
“哎呀,那口地道錦城味他很久沒吃過了,過幾天就是他生日了,我捉摸捉摸做幾道菜呢。”
提到丈夫,錢芊芊努起嘴,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她今年已經五十多歲,但卻一點也看不出年紀感,還是那副小女兒情態。
林冉青看著她幸福的樣子,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笑起來。
“那我把菜譜發給你,等會兒晚上我們再做一遍。”
“好啊!”錢芊芊興高采烈地一合掌,興致勃勃地握住林冉青的手,“要不你跟我回城裡一起過吧,我做的肯定沒有你好吃。”
“那是姐夫的生日耶。”林冉青無奈抿唇,“他肯定不願意我這個電燈泡過去吧?”
來了這裡小幾個月,林冉青還沒見過錢芊芊的丈夫。
聽錢芊芊說,當年她老公為了跟她結婚,和她娘家起了一點衝突,所以不太願意回滑雪場,兩人之前也在周遊世界,是一年前才在這座城市定居下來的。
錢芊芊不勉強老公跟她一起經營雪場,正好遇到剛結束旅程的林冉青,兩人一拍即合,林冉青替她看管滑雪場,而這個民宿的所有設施都供林冉青自由使用。
想起自家那個醋壇子,錢芊芊鼓起腮幫子,幽幽歎了一口氣,“那我還是自己學吧~”
“好了姐姐,再不學就晚啦。”
林冉青推著錢芊芊走進廚房,今天的客人並不多,他正好一起準備了客人的飯菜,再順便教錢芊芊做菜,一通忙碌,看手機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五點了。
林冉青有些疑惑地摘下圍裙,走出廚房往信箱那裡看了一眼。
往常郵遞員下午就會把信拿走,可現在都五點了,怎麼還沒拿走?
“冉青,這個調味料我怎麼弄都弄不對,能不能拿個稱量啊?”
錢芊芊皺緊眉頭,一身狼狽從廚房裡跑出來。
她看到林冉青彷徨失神的樣子,不禁疑惑問道:“怎麼了?”
“哦,沒什麼,今天的信沒人收。”林冉青勉強撐起一個笑容。
錦城距離這裡太遠了,他怕鄭霆聲收不到信,又怕自己寫的太頻繁惹人厭,每次都是掐好了時間放信箱裡,可今天這封信卻沒能寄出去。
“哎喲!”錢芊芊拿出手機,“我這腦子,郵遞員前兩天摔傷了,新人還沒頂上,我看完朋友圈就給忘了!”
林冉青把信從信箱裡抽出來,放在手裡不停摩挲,“啊……還是身體重要……”
他總是為人著想,不怎麼在乎自己的心情,錢芊芊舍不得看林冉青這小可憐的樣子,不假思索大手一揮,“還差半小時郵局下班,你開我的車去城裡寄信,我來替班!”
“芊芊姐……”林冉青瞠目,“可是姐夫……”
“沒事沒事,我給他打個電話就行~”錢芊芊豪氣地拍拍林冉青的肩膀,“這是你寫給很重要的人的信吧?那就快去寄給他。”
林冉青攥著信,低頭思忖,好一會兒,才抬起頭,感激地望向錢芊芊,“芊芊姐,謝謝你,我馬上回來!”
*
城裡距離滑雪場並不遠,林冉青迅速開車前往郵局,他剛停好車,就看到郵局的工作人員正準備把鐵閘門放下。
“等等!”林冉青衝到門口,拿著信對工作人員道,“你好,我這邊還有一封信,現在來得及寄嗎?”
工作人員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又看看林冉青焦心的表情,歎了一口氣,把閘門往上升,“行吧,你進來。”
“謝謝謝謝!”林冉青深吸一口氣,把信交給工作人員。
“送錦城啊。”工作人員看到地址,隨口問道。
林冉青點頭,“嗯,最近快遞時間應該變快了吧?”
“最近是挺快。”工作人員用手上的筆指了指牆上的電視,“畢竟錦城直達快遞通道都建起來了嘛。”
林冉青轉頭望去,電視上正好播放著京城直達快遞通道的新聞——
“據悉,本次直達快遞是由至暉投資的鄭霆聲鄭總倡議,聯合多家快遞企業共同搭建的友好橋梁,本月十五號,鄭總也將抵達本市進行商業洽談,加深我市與錦城的友好城市關係。”
那張熟悉的臉突然出現在大屏幕上。
他還是那麼帥氣,歲月不減風采,更顯得他氣度沉默,不動聲色就能掌控全場。
林冉青的心緊了一下,他這才注意到屏幕的左上角,是本地電視台的新聞。
鄭霆聲,要來這裡了?
“這個月才過了一半,送錦城的快遞就比上個月多了一倍。”工作人員笑著調侃,“不過這樣也好,到時候我也買點錦城的好東西,送來也快。”
“今天是幾號?”林冉青轉頭問他。
工作人員雖然疑惑,但也沒多想,直接道:“十五號啊。”
是今天。
林冉青感覺自己幾乎不能呼吸。
他竟然和鄭霆聲在同一個城市,就在這裡,就在今天……
他的腦子混亂得不行,等車子啟動,他才恍惚過來,給錢芊芊發了一條短信。
[林冉青:不好意思芊芊姐,我有點事情要辦,可以麻煩你再照看一會兒嗎?]
“叮咚~”錢芊芊消息回得很快。
[錢芊芊:客氣什麼,這是我家的民宿,你儘管去辦事吧~]
林冉青咬緊下唇,在手機裡搜索本市最高級的酒店。
是顧氏集團旗下的五星酒店,一定是鄭霆聲的下榻之處。
還沒細想,他就已經把車開到酒店的樓下了。
今天酒店的人似乎特彆多,人來人往,坐在車裡,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林冉青有些泄氣。
他怎麼突然就過來了。
林冉青忍不住對著後視鏡檢查自己的臉,他沒有化妝的習慣,每天在山上風吹日曬,皮膚也粗糙了不少。
再看自己今天這身穿著。
寬鬆的褐色編織毛衣,樸素的黑褲子,簡簡單單的白色運動鞋。
“唔!”林冉青雙手捂住臉。
怎麼能這樣見麵啊,
可一旦知道鄭霆聲就在附近,想要見麵的欲.望便無限膨脹。
喜歡是不會隨著時間消逝的,隻可惜,他過了兩年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從來沒有收到回信的後怕湧上林冉青的心。
鄭霆聲從來不給他寫信,是不是被他傷得太深,所以不愛了?
糾結把他的心撕扯得四分五裂。
林冉青深吸一口氣,在糾結中擰下車鑰匙。
“轟轟。”車子即將啟動。
“你確定安排好了?!”
兩個穿著灰色西裝的人火急火燎地跑出來,一個人竟然直接打開林冉青的車門坐了進來,“師傅,去最近的西裝店。”
林冉青尷尬地看著後麵兩個冒冒失失的人,“額,我不是滴滴。”
“哎呀!”其中一個灰西裝大聲叫起來,“搞錯了搞錯了,不好意思啊。”
另一個沉穩些的連連歎氣,“你搞得什麼事?把貴賓的衣服打濕了,連滴滴都認錯?!”
“我錯了我錯了,我們的車子在後麵呢。”年輕人慌慌張張地開門,但臉上卻一臉不服氣的樣子,“那個服務員是故意的,他就想上鄭總的床呢,我沒辦法控製他們啊。”
“就你聰明!大事乾不好,隻會看誰想爬床嗎?!”
兩人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地離開。
林冉青放在檔位上的手卻忽然鬆開。
這個酒店,應該沒有第二位鄭總吧?
他看著眼前這棟富麗堂皇的酒店,一咬牙,開門下車。
第59章 第 59 章
林冉青走進大廳, 看著人來人往的賓客們,順其自然地跟著人群搭上三樓的電梯。
剛才那兩個人明顯是上下級關係,卻穿著同一款式的西裝, 這就證明他們這一場宴會的工作人員, 都穿著同樣的西裝製服。
他走下電梯, 左右張望, 先去了廁所一趟,果然在男廁所門口看到身穿灰色西裝的人。
林冉青打開手機, 想起剛才關於鄭霆聲的新聞,在搜索引擎輸入“鄭霆聲”三個字。
果然,第一個跳出來的就是鄭霆聲的新聞。
“晚宴……”林冉青喃喃自語,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這樸素的著裝,當賓客估計是混不進去了。
要怎麼能見到鄭霆聲呢?
想起剛才那兩個人的說法,有人要爬鄭霆聲的床,林冉青心裡就不太平靜。
雖然他相信鄭霆聲是正人君子,但如果有人趁機下藥呢?
林冉青抿了抿唇,他呆呆站在走廊中間,一不小心被一連串跑過來的服務生撞了個正著。
“啊!”
一個年輕的男人握住林冉青的手,當他看清林冉青的麵容, 臉上立刻浮現出驚訝的表情。
“你, 你沒事吧?”
“沒事, 謝謝。”林冉青擺擺手,笑容溫柔靈動。
這一笑直接把年輕人俘獲, 他上下掃視林冉青的穿著, 試探性問道:“你是今天來兼職的學生嗎?”
“學生?”林冉青疑惑, 自己都快三十了,怎麼還能被認成是學生?
但他轉念一想, 如果做服務生,是不是就有可能見到鄭霆聲了?
想著,林冉青當機立斷地點頭,“啊對!我記錯路了。”
“我就知道。”年輕人樂嗬嗬地握著林冉青的小臂,帶他去後門的員工通道,“你去那邊領衣服,今天的兼職生特彆多,你小心點,跟著哥哥我走就行。”
林冉青彎彎眉眼,如今夜的繁星般閃亮。
他也不客氣,乾脆厚著臉皮問:“謝謝哥,哥你怎麼稱呼?是在哪個廳工作啊?”
年輕人拍拍胸膛,被林冉青這幾聲“哥”喚得雲裡霧裡,“我姓趙,你叫我趙哥就行,你跟我可跟對了,我今天在最大的紫荊廳,鄭霆聲你認識不?我還給他倒了酒呢!”
林冉青感覺心臟砰砰直跳。
他就要見到鄭霆聲了。
“怎麼了?”趙哥疑惑地停下腳步。
林冉青晃晃腦袋,揚起一個明朗陽光的笑容,“沒什麼,我就是太高興了,多虧你了趙哥。”
“害,這算什麼啊……”趙哥害羞地撓撓腦袋,“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學校的?你該不會是校草吧……”
林冉青絲毫不在意他說了什麼,拉著趙哥的手往更衣室走,領了一套服務生的工服迅速換上。
“趙哥,快走吧,等會兒宴會結束了。”
“哦哦,好!”
*
紫荊廳裡,自助式的菜點讓客人們可以來往行走,隨時social。
林冉青跟著趙哥推著餐車給各色菜肴補菜。
他環顧一圈整個大廳,卻沒見到鄭霆聲的身影。
是因為衣服濕了回房嗎?
林冉青不禁露出幾分遺憾的神情。
果然不應該急匆匆地趕過來,見不到人,還莫名其妙做了個兼職服務生。
“小林,剛開始你就累了?”趙哥磨蹭裝盤,走到林冉青身邊。
林冉青端著一盤雞尾酒,聞言強撐起笑容,“沒沒,我精神著呢。”
他瞥了眼手上托著的一排酒,笑眯眯地解釋:“我最喜歡金湯力了,有點饞。”
“哦哦。”趙哥嘻嘻哈哈地一拍林冉青的背,“你放心,等會兒他們喝不完,剩下的會讓我們倒掉,到時候我給你裝一瓶。”
“謝謝趙哥。”林冉青點頭謝過。
很快就有客人來拿林冉青手上的酒。
趙哥負責菜肴部分,隻能在一旁乾看著。
林冉青笑著遞過一杯又一杯的雞尾酒。
他生得漂亮明豔,即便是微微低著頭,不想讓人發現他的存在,卻還是吸引了不少客人前來拿酒。
再加上前半輩子的工作習慣,林冉青遞酒的時候還會親切地說上一句“請用”或者“祝您用餐愉快”,幾乎每個來他這裡拿過酒的客人,第二次添酒,繞半個場也得來找他。
一時間,全場最火熱的,居然是他這個端雞尾酒的侍應生。
“哼。”
林冉青轉頭,看到發出不屑聲音的青年雙手環胸站在後麵。
他挑了挑眉,觀察對方明明穿著服務生的製服,卻油頭粉麵地化了全妝,內心不禁困惑。
做兼職需要打扮得這麼“隆重”嗎?
沒來得及多想,那人就猛地一轉身,像隻高傲的孔雀離開了宴會廳。
林冉青心裡莫名慌張,他笑著用空托盤示意自己的無奈,走向一旁布菜的趙哥,“趙哥,剛才那個人你認識嗎?就是那個頭發卷卷,還帶妝的男同學。”
“哪個?”趙哥沒來得及看到那隻“孔雀”,但一聽對方帶妝,他就知道是誰了,“哦哦哦,孔雀哥啊?你彆管他!”
沒想到那人的外號竟然真的是孔雀,林冉青突然想笑。
不過他還是儘力忍住,又問了趙哥一句:“他怎麼了?”
“你不知道他?”趙哥嘖嘖稱奇,“藝術係的,平時最自命不凡了,每天霸占練舞室不讓彆人練,告到導員那裡也沒人管,後台可大了!你躲著點。”
林冉青“哦”了兩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晃動手裡的托盤,隨口道:“沒酒了,我去拿酒。”
“快去快回。”
林冉青迅速跑出紫荊廳,走廊上已經沒有孔雀哥的身影,走到電梯門口,就看到電梯停在28層靜止不動。
林冉青按了一下電梯,發現要想去樓上的住客區,每一層都必須刷房卡。
不過還好,趙哥帶他走了員工通道。
林冉青感謝趙哥的幫忙,趁眾人不注意的時候,從員工通道趕往28層。
酒店的總統套就在這裡。
整層隻有一個房間,走廊裡鋪著紅色的軟墊,連走路都沒有一點聲響。
林冉青順著走道找到了房間門口。
還是沒看到孔雀哥。
是他想錯了嗎?
如果他沒想錯,那現在……
林冉青握住門把手,泄了氣似的垂下手臂。
“啪嗒。”
門把手往下帶動了房門打開。
這個房間居然沒關好。
林冉青震驚,鄭霆聲這樣的人,怎麼會忘記把門關上?
帶著疑惑不解的心,林冉青深吸一口氣,打開房門。
房間裡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隻能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被子裡有個人正在安睡。
縱使那個人隻露出了半張側臉,林冉青也能認出他是誰。
怕發出聲音,林冉青脫了鞋,緩慢地墊著腳尖走到床邊。
鄭霆聲,他在心裡如是說道。
好久不見……
青年纖細的指尖觸碰男人的發絲。
這麼多年,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有變。
可外表不變,心會變嗎?
林冉青並不奢望鄭霆聲會永永遠遠地等著自己。
但他心裡總是存著一絲僥幸。
也許鄭霆聲是太忙才不給他寫回信,也許鄭霆聲真的是氣他氣到了現在。
那也好過鄭霆聲不再記得自己。
“唔。”
床上的男人翻了個身,緊閉的雙眼忽然變成正對林冉青的方向。
林冉青有些後怕地站了起來,等聽到均勻的呼吸聲,他才如釋重負,悄悄坐在床邊,繼續凝望他的心上人。
無論怎麼看,林冉青的心中隻有一個想法。
怎麼都看不夠。
他的腦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過往和鄭霆聲在一起的日子。
青年垂下眼,舒張五指,冰冷的手急需滾燙的身體來溫暖。
他盯著鄭霆聲沉睡的麵容,心裡感到無比滿足,又無比失落。
滿足的是愛人近在眼前,失落的是自己不敢靠近。
“咚咚。”
敲門聲突然響起。
青年諂媚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鄭先生,客房服務~”
林冉青震驚地瞪大眼睛,他站起來,正要找地方躲起來,手腕就被一個強大的力量拽住,毫無防備地摔倒在床上!
“唔!”
林冉青雙手抵住男人的赤.裸的胸膛,剛要掙紮,就被男人欺身壓上。
“彆動。”鄭霆聲雙手摟住青年,將他整個人抱在自己的懷裡。
“我進來了~”門口的電燈泡沒有半點自覺,小心翼翼地打開門,也沒開燈,貓著腰就走進了房裡。
這樣會被發現的!
林冉青掙紮著要起來,被男人牢牢地箍在懷裡。
被擾了美夢的鄭霆聲眯起眼,他直起半身,一隻手攬住身穿服務生製服的青年,惡狠狠地對不速之客道:“滾!”
“啊!對不起!”那人沒想到會撞見這麼一個場景,屁滾尿流地推門而出。
房間重歸平靜。
林冉青的額頭抵著鄭霆聲的下顎,迫於男人的震懾力,雙眼不安地顫動。
“害怕了?”
鄭霆聲低眉查看林冉青安靜的小臉,另一隻手觸上青年腰間光滑的皮膚。
“你早就醒了。”林冉青努努嘴,虧他還這麼多愁善感地對著鄭霆聲的“睡顏”一通感歎。
男人的手不安分地解開服務生襯衫的扣子,這件衣服太寬大,襯不出青年纖細的腰線弧度,也看不出他藏在衣服下誘人的身體。
林冉青敲了一下鄭霆聲的肩膀。
男人下一秒便吻上他的唇。
唇齒間不是那熟悉的佛手柑氣味。
而是林冉青最喜歡的金湯力。
他想起今晚全場最多的金湯力。
雙手逐漸沉淪,身體無限貼近。
“鄭霆聲。”林冉青雙手環住男人的脖頸,毫不客氣地坐在男人的腿上。
他說出了這兩年來每一天都在思考的問題——
“你有沒有想過我?”
男人將他牢牢鎖在懷裡,一口咬上青年鎖骨的紅痣。
“沒有……”
青年漂亮的臉蛋泫然欲泣。
鄭霆聲吻上林冉青微紅的眼角,低聲一笑。
“沒有一天不想你。”
第60章 第 60 章
皎潔的月光灑在一片漆黑的夜色裡, 落在青年弧線流暢的脊背上。
青年的身體仿佛散發著柔光,肌膚上的小絨毛也泛著光。
他坐在男人的腹肌上,白裡透紅的膝蓋跪在床上, 兩手撐著健碩的胸膛。
“為什麼不給我回信?”纖長的眼睫毛上還掛著幾顆晶瑩欲墜的透明珠子。
淡淡的月光照亮了房間, 讓林冉青得以看清男人刀刻斧鑿的深邃麵容。
鄭霆聲勾起唇, 一手握住林冉青纖細的手腕。
他輕輕一拽, 青年便失去重力倒在他的身上。
“是誰走得那麼決絕?”鄭霆聲附在林冉青耳邊低語,“還不準我生氣?”
林冉青被說中命門, 有些心虛。
他的手剛想從鄭霆聲的身上離開,卻被男人一手緊緊攥住。
密密的吻落在林冉青的臉上,脖間、耳際……
起起伏伏的胸口不停顫動,曖昧的粉色很快染遍了他的全身。
“所以你想我嗎?”
難以抑製的想念是滔滔不絕的洪流,幾乎要將兩人淹沒。
林冉青快要呼吸不過來。
他一手捶打著鄭霆聲的肩膀,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和男人的大手十指交握。
“鄭霆聲!”林冉青得以喘息,如抱浮萍般摟住鄭霆聲的脖頸,“我要死了……”
“那我跟你殉情?”鄭霆聲挑眉,低頭用額頭觸碰林冉青的額間。
林冉青彎彎眉眼,雙眼盛滿了今夜滿天的繁星。
“鄭霆聲,好久不見。”貝齒微啟, 青年聲線柔和, “我很想你。”
他以為見麵會很難。
他以為見到麵的那一刻, 鄭霆聲會怨他、怪他,或者是冰冷地看著他。
他以為……他們可能再也回不到從前。
但鄭霆聲永遠不會讓他傷心。
林冉青把自己的側臉貼著鄭霆聲的側臉, 他靜靜地感受著鄭霆聲的溫度。
相互貼近的身體是如此熾熱, 讓他的心臟砰砰直跳。
“既然我們心有靈犀……”
鄭霆聲的眼神充滿了滾燙的愛火。
他抓住了林冉青的手, 無需太過用力,一翻身, 上下位置顛倒,林冉青就被他鎖在床上。
青年歪了歪頭,接上男人剛才的話,悠然一笑,“春宵苦短,你在等什麼?”
“等你回心轉意,回頭愛我。”
話畢,漆黑的房間再也聽不見說話的聲音,隻有細微的悶哼和難耐的呻.吟。
這夜的星光閃爍,雲層穿梭在星光之中,時快時慢,而那輪明亮的月亮,此刻卻躲進了綿軟的雲層中,悄然享受這份寂靜的美好時光。
*
天方大亮,陽光透過落地窗傾瀉一地。
男人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拉上窗簾,走到床的另一邊。
鄭霆聲伸出一根手指,在沉睡的青年臉上勾勒他完美的線條。
很難想象,這個人怎麼連臉上的小絨毛都如此可愛。
更難想象的是,兩年時間,居然絲毫無法消抹愛意。
他以為自己控製得住。
可當林冉青坐在床邊,那股熟悉的檸檬香氣傳來,那一聲微弱卻極其熟悉的歎息響起,他冰封兩年的心便輕而易舉地再次開啟。
“唔?”林冉青感覺到身邊有人,抬起頭朦朧地眨眨眼。
昨晚熬了太久,他的眼皮耷拉著提不起來,隻看到鄭霆聲的下頜,不由自主地抱住男人的手臂,“好困……”
“下次不這樣了。”鄭霆聲從林冉青那一側擠到床上。
明明是3米的超大型床,卻被兩人睡成了1.5米的小床。
“還是彆有下次了。”林冉伸了個懶腰,躺在鄭霆聲的懷裡閉眼小憩。
“怎麼穿著這一身?”
鄭霆聲掃過地上被他甩下來的衣服,慢慢地摩挲林冉青柔軟的碎發。
“為了見你啊。”林冉青睜眼開,他逐漸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盯著鄭霆聲,“我聽彆人說,有人要爬你的床……”
“爬床的人不是你嗎?”鄭霆聲勾唇調侃。
林冉青抿起唇,靠近鄭霆聲的雙眼道:“我進來的時候你就行了吧?故意開著門等人進來?”
他可不認為,鄭霆聲知道自己昨晚會來。
雖然睡了一夜,可林冉青還是沒什麼安全感。
對於人類,尤其是男人而言,愛與欲是可以分開的。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確認鄭霆聲的想法。
“捉賊要拿贓。”鄭霆聲的掌心貼著林冉青的腰,不動聲色地揉了一下。
“唔!”林冉青的身體立刻癱軟下來。
鄭霆聲滿意地把人攬入懷中。
“我應酬了這麼多年,幾杯酒而已,他們當我是個傻的。”
鄭霆聲捏住林冉青的下巴,“所以,你是聽說有人要來勾.引我,才過來的?”
林冉青緊張地眨了眨眼睛。
他扭過頭,咕噥了一聲:“早知道不來了。”
“那可不行。”鄭霆聲抱緊他,“你不來,我又要等多少年?”
他的嗓音低沉許多:“這兩年,你可真夠狠心的,一次都沒回錦城。”
林冉青歉疚地垂下眼,“我,我對不起你。”
他按住鄭霆聲的肩膀,急切地直起身,“你一封信都不給我,我以為,我以為……”
你不愛我了。
林冉青不願做一個糾纏不休的人。
為此他寧願不再回錦城,也要在鄭霆聲心裡留下自己曾經的美好印象。
“不要道歉。”鄭霆聲牽起他的手,在林冉青的手背上落下一個鄭重其事的親吻,“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願意。”
林冉青被男人眼底的深情打動。
“霆聲……”林冉青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幾分鬱鬱的神情,“有時候我都不知道,為什麼你會愛我。”
他何德何能呢?
“愛情沒有為什麼。”鄭霆聲低頭擺弄林冉青纖細的手指,然後將自己的五指和林冉青的手指交叉起來,“我愛你,你也愛我,這就夠了。”
四目相對,愛,欲的火花一觸即發。
林冉青剛要繼續投入,忽然眼神一震,想起了什麼,探頭去夠床下的衣服。
“怎麼了?”鄭霆聲疑惑。
林冉青擺擺手,把手機從褲袋裡抽出來,“我差點忘了,我昨天是開老板的車出來的,她幫我代班一個晚上了,得趕快回去!”
手機上沒多少消息,隻有錢芊芊發來的兩條消息——
[芊芊姐:冉青你回來了嗎?沒事吧?]
[芊芊姐:冉青你如果沒事記得回一下消息哦,我今晚就住在民宿了,你有什麼問題儘管打我電話!]
“這個名字……”鄭霆聲看到手機屏幕上的消息,莫名皺起眉頭。
林冉青顧不得多想,他趕快穿上衣服,可剛一下床,疲勞了一整晚的腰就猛地一痛,“啊!啊……”
“沒事吧?”鄭霆聲扶住林冉青的腰。
林冉青搖頭,用手機給錢芊芊發了一條消息,“沒事,我得馬上走了。”
地上的衣服皺皺巴巴,鄭霆聲先讓林冉青坐下,從自己的櫃子裡取了一件高領毛衣給林冉青換上。
“你的衣服在哪?我讓人給你拿上來。”
林冉青猶豫半晌,才從嘴裡擠出幾個字:“在……員工更衣室。”
*
趙哥從更衣室上來的時候還有點發蒙。
怎麼至暉的文特助特意找他去鄭總的房間?
該不會他天資過人,被鄭總看上了吧!
趙哥越想越篤定,他昨天還給鄭霆聲倒過酒,肯定是這位鄭總慧眼識珠,馬上就意識到他的過人之處!
“趙先生,請進。”文特助打開房門,卻並沒有要進去的動作。
“我,一個人?”趙哥有點心慌,怎麼這位文特助不跟進去?
雖然心有疑惑,但他還是鼓起勇氣,挺起胸膛,穿過總統套房的客廳走進臥室。
一個清瘦的青年坐在床上,身上穿著黑色的高領毛衣。
他望著窗外的風景,那張側臉明豔迷人,是看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的容顏。
“小,小林?!”趙哥大吃一驚。
還不等他細問,林冉青就轉過頭,笑著跟他打招呼:“趙哥,謝謝你昨晚幫忙,這套製服可以麻煩你幫我還掉嗎?”
“當然可以!”趙哥點頭如搗蒜。
他上前一步,準備走到林冉青的身邊,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攔在了他和林冉青的中間。
“這是衣服。”鄭霆聲遞給對方一個紙袋子,從趙哥手裡把裝著林冉青衣服的洗衣袋拿走,“多謝。”
事情發生得太迅速,趙哥出門後還是渾渾噩噩。
他邊走邊想,等到了更衣室,才倒吸一口涼氣,“等下,剛才那個人……不就是鄭霆聲嗎?!”
*
林冉青和鄭霆聲一起回到了山裡的民宿。
文特助沒有跟上,留在酒店應付那些想要跟鄭霆聲攀交情的各位“總”。
“芊芊姐,真是不好意思!”林冉青打開民宿大門,卻不見錢芊芊的身影。
他走到大廳裡,先在一層找了一通,沒找到錢芊芊,剛想往樓上走,卻見鄭霆聲乾站在門口沒有進來。
“你先進來吧。”林冉青牽住鄭霆聲的手,讓他先坐在大廳裡。
鄭霆聲的臉色從抵達這裡就變得不太自然,但他還是依照林冉青的意思,暫時坐下。
“冉青,我有事要跟你說……”鄭霆聲伸出一根手指按揉太陽穴,十分苦惱的樣子。
林冉青走到他身邊,彎下腰問:“怎麼了?”
“其實……”
“冉青!”
噠噠噠的拖鞋聲響起。
女人快跑到林冉青麵前,握住了他的雙手,“你沒事吧?這一晚上都去哪了?”
“我就說人沒事,你乾巴巴在這等一夜,連晚飯都不跟我吃。”
陰陽怪氣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林冉青眺眼望去,發現跟在錢芊芊身後的中年男人,瞳孔緊縮。
“你——”
鄭霆聲站了起來,把林冉青拉進自己的懷中。
“媽。”鄭霆聲神情冷淡,“他昨晚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