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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的是直男 禪酒 49220 字 3個月前

周成涼行為晚熟,思想早熟,當年真有這種想法,確實是人生中為數不多的犯蠢時刻。

俞印笑著勾他小手指: “怪不得那之後對我千依百順,愧疚啊”

“那也不是。”周成涼實話實說, “對你好是因為很喜歡你。”

此喜歡非彼喜歡。

最初的最初,那種喜歡隻是小孩子之間很單純的喜歡。

周成涼才不是因為俞印這個好脾氣的乖孩子對他好,才願意跟對方玩。

他是真的很喜歡俞印這個人,隻是一開始還端著架子,沒有明顯表現出來。

“哇。”俞印有些驚訝, “合著你從前是個悶騷批啊”

周成涼並不否認: “現在呢”

“明騷。”俞印冷笑著把腰上的手拿掉, “你放眼看看身邊認識的人,誰能騷得過你”

周成涼不認可他這句話: “我這叫坦然麵對自己的欲……”

“Davina的家長在嗎”

教室辦公室門被打開了。

俞印眼疾手快抓住周成涼嘴,笑道: “在的老師。”

“進來拿一下她的東西吧。”老師對兩人友好地笑笑。

周成涼跟在俞印後麵,小聲問: “Davina是誰”

“……人家小姑娘的英文名。”俞印眼尾抽抽, “半天過去了你不知道人家叫什麼”

私立幼兒園現在喜歡搞一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比如用英文名代替本名,以前還沒那麼花裡胡哨。

周成涼向來不把注意力用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聳聳肩,問: “拿完東西就可以走了是嗎”

“是吧”俞印也不確定, “我都快累死了,真的,有活動也沒法繼續了。哎,周成涼,人家Davina那麼乖,帶起來都好累,你說晴姨以前怎麼受得了你的”

周成涼: “。”

周成涼: “這算拉踩嗎”

俞印樂得不行: “哪裡的話,你全世界獨一無二。”

周成涼這才滿意,老老實實回答上一個問題: “她不怎麼帶我,回家有三個生活阿姨和兩位老師,上學也懶得管,唯一要求就是死不了不被人欺負,應該不會很頭疼。”

周鶴晴當年生下周成涼,是為了應付周家二老,周成涼出生的時候很少有人知曉,也沒有帶著任何期待與愛。

周鶴晴和周成涼坦言過,自己對他所有的感情都是後天相處中培養起來的。

她愛周成涼,也愛自己,她先是周鶴晴,然後才是周成涼母親,她會給周成涼自己能給的一切,前提是不影響自己的追求。

周成涼聽完並不覺得難過,他打心底理解並尊重敬佩自己的母親,母子倆的理念一致,不會因為陪伴問題出現影響感情和心理,這段過去並不悲傷。

這些俞印也都知道,所以沒有安慰的想法。

他把Davina的一箱雜物遞給對方,自己抱起小孩: “那你如果考試考差了,家庭教師會訓你嗎”

“這個……”周成涼完沒說還, Davina忽然把一張紙塞到她懷裡。

低頭一看,赫然是一張隻拿了21分的口算試題。

“……”

幼兒園考了二十一分嗎

俞印額頭爆了根青筋出來。

這,要給孩子爹媽說嗎

他求助地看向周成涼。

卻見周成涼眉梢一挑,語氣輕鬆道: “二十一好完美的數字。明明是7的答案你寫了1,就差一橫,離完美不遠了,真棒。繼續努力,下次隨隨便便考滿分。”

俞印: “”

“不是好奇我家庭教師怎麼對我”周成涼聳肩, “就這樣,少爺的待遇,喝口水都要被誇基因中與自然元素的融合程度比大象還要優秀。”

俞印: “……”

俞印無言地把二十一分和小孩一起扔進車後座,關上門,忙中偷閒地享受了片刻二人世界: “那你當時跟我抱著一起睡覺被抓請家長,你那老師是不是要誇你天冷會自己想方法暖手”

“這個……”周成涼笑了下,把他抵在車門上,低下頭,附到耳邊輕聲道, “我還是更希望他誇我會選人,這方麵,我天賦異稟。”

柔軟的唇瓣在耳垂上摩挲,俞印眼尾有點紅。

車裡還有小孩,理智告訴他不能耽誤太久太過分,但這會兒又特彆想聽周成涼那副好嗓子說點兒甜言蜜語,想了想,用比對方更輕的聲音問: “怎麼個天賦異稟法”

周成涼垂下眸子,餘光看到Davina在扒窗戶,警告性眯起眼睛。

沒有小孩不怕周成涼, Davina立馬縮回去坐好了。

俞印沒瞧見這點小動作,自然不會把他推開。

周成涼滿意地把頭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我和彆的小孩不一樣,我從小就能認準我老公,他們行嗎這不算天賦異稟嗎”

停車場角落這兒沒彆人,但總有或遠或近的腳步和鳴笛聲。

俞印克製地吻了吻他頭發,半是縱容半是不好意思道: “好吧周成涼,你天賦異稟,但是……”

周成涼側頭: “嗯”

“但是我也不差,”俞印抬手,揉揉他脖子,表情有點不自在, “對吧”

周成涼愣了下,旋即彎起眼睛,薄情的雙眸中滿是俞印的倒影。

“對,”他用力親了一口俞印側臉,開心道, “當然對!”

第 54 章

收到宗柏消息的時候,俞印正準備和周成涼出去吃飯。

消息一來,二人當即買了飛去澳洲的機票。

“哎喲,柏哥,您這什麼情況啊”俞印順著對方發的地址直奔醫院,剛進病房就被驚到了, “這……這落地成盒遇到槍殺案了這邊兒治安比佛羅裡達還離譜嗎”

宗柏歎了口氣: “坐下說。”

自從上次周成涼和周鶴晴想方設法逃了相親局,宗柏爹媽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家兒子身上。

那宗柏肯定抵死不從啊,他從小尊重長輩聽話懂事,但事關人家女生的婚姻,他自然不可能服從,當天晚上直接出櫃逃跑,背著行李跑到了澳洲,打算過幾周清閒日子,等爸媽冷靜了再回去。

他到朋友叔叔家的牧場打工度日,這裡鳥不拉屎, wifi信號也不好,但空氣清新,動物種類多,生活用品和住處也還不錯,聽起來挺滋潤。

所以俞印怎麼都想不到,對方到底是如何在三天內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

此時的宗柏兩條腿都纏著紗布,左邊胳膊也纏著紗布,脖子還有固定器,木乃伊似的躺在床上。

“這件事很複雜。”宗柏說, “不是單純的槍殺案那麼簡單。”

“什麼”俞印神色凜然, “到底怎麼回事兒仇殺啊你得罪誰了還有人跨國追殺你”

“那倒也沒有這麼複雜。”宗柏笑笑, “我就是乾活的時候跟一個小牛犢子發生了爭執,沒注意旁邊動靜,被衝過來的老牛頂飛了。”

俞印: “……”

周成涼: “……”

這個瞬間,俞印覺得,世界上的神金病都被他遇到了。

“不是,你好歹也在特種部隊乾過,怎麼一隻牛就能把你頂飛”他不可置信道, “摔成這樣,飛得挺高吧”

“你自己去外麵看看就知道了。”宗柏神色平靜, “這家牧場的牛,是我見過最壯的牛。”

俞印看到周成涼眉梢一挑,有種不妙的預感: “……彆告訴我你要去跟牛打架。”

“怎麼會。”周成涼搖頭, “我像那種豁出性命幫他報仇的人嗎”

“……”也是。

俞印拍拍他肩膀,還想拍拍宗柏肩膀,但是上下打量一遍,發現無從下手,隻得作罷: “你這傷……真沒事兒”

“不要緊,隻是看起來嚴重。”宗柏滿不在乎道, “其實左腿是嚴重擦傷,右腿輕微骨裂,脖子扭了,就是胳膊有點嚴重,折了,但是不需要手術,打上石膏過段時間就好。”

俞印咂舌: “這叫不嚴重”

如果說,宗柏是個貨真價實的特種兵這件事,以前在他腦子裡隻是個概念,那麼現在,這個概念終於具象化了。

他都想敬個禮了。

“真的不嚴重。”宗柏霸氣地擺動戴著石膏的手, “你們好不容易來一趟,我都打算好了,等過兩天腿能走了,我帶你們去看星星。這邊兒星空特彆美,我知道有個地方,視野和環境都很好。小魚,你帶相機吧”

“帶是帶了。”俞印無奈, “您這樣子,還能跑動嗎”

大概是周成涼平時太能作,他現在對宗柏作死般的行為都見怪不怪了。

“小問題,不礙事。”宗柏信誓旦旦, “相信人民子弟兵的身體素質好嗎”

都上升到人民子弟兵了,俞印還能說什麼

就這樣,四天後,三人踏上了觀星的旅途。

宗柏行動不便,俞印和周成涼一人架一邊,把他拖上了車。

周成涼冷嘲熱諷: “誰帶誰觀星”

“彆陰陽怪氣。”宗柏微笑, “沒有我,誰給你們帶路”

周成涼輕“嘖”一聲,步子拐了個彎,把本該扶傷後駕駛的宗柏丟到副駕駛位置上,自己則抱著俞印上了後麵。

俞印察覺到腰上的手,嚇了一跳,連忙把人推開,眼神示意道: 【有人在呢,動手動腳乾什麼】

周成涼反應了幾秒才想起來,他老公還不知道宗柏知道的事情。

正猶豫著怎麼開口才能不讓俞印過渡驚訝,前排宗柏忽然說: “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的,等會兒到地方,你們就找個角落把我扔下自生自滅,然後過你們的二人世界去吧。”

“啊”俞印瞪大雙眼,心跳陡然加速,說話都結巴了, “什麼二二二二人世界”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宗柏丟給他一罐裝著奶糖和巧克力的瓶子, “不要太驚訝,我也不會問那麼多,你倆愛怎麼樣怎麼樣,不會影響彆的,我永遠把你們當朋友。”

這話明麵上是說給俞印聽的,其實也是說給周成涼聽的。

宗柏拿得起放得下,他的人生中不隻有愛情,友情亦然重要。

俞印不了解曾經發生的事兒,所以隻有周成涼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從罐子裡摸出塊巧克力,輕輕哼了一聲,權當回應。

車窗外的風景越來越美,也越來越寂寥。

“我們好像離市區越來越偏了。”俞印降下車窗,下巴枕著手臂趴在窗框上,眯起眼睛吹著南半球的風, “不過也是,遠離市區的星星才耀眼。”

周成涼笑了下,擺弄起手邊的相機,把畫麵定格在他身上,按下快門。

俞印頭也不轉道: “我對你的技術不抱有任何期待,早不拍晚不拍,非要等最後那抹日落餘輝散去才拍。”

周成涼審美不錯,拍照水平卻委實不怎麼好。

大抵是因為他太沒耐心了,每次拍俞印,總是迫不及待地按下快門,壓根不管有沒有等到適配的光景。

被質疑技術,周成涼也不否認,隻是說: “沒關係,等會兒還有很多星星。”

沿途皆風景,他不拍風月,隻拍情鐘。

“你倆,差不多行了啊。”宗柏看到後視鏡裡的倆人越來越近,額頭忍不住暴起青筋,換了英文說, “真當前排倆人不存在”

本土司機聞言大笑起來: “沒關係沒關係,我可一點都不介意你們在我的車上接吻。”

“……”俞印推開周成涼,把窗戶開得更大了, “不會的叔。”

周成涼狠狠瞪了宗柏一眼。

宗柏勾了下唇角。

車子開了六個多小時,終於在夜幕最黑的時候抵達了目的地。

“我就在這裡等你們,”錢給的夠,司機大叔甚至願意等他們一個晚上, “有事給我打電話哦。”

“好的。”宗柏身殘誌堅地爬到越野上頂上坐著, “從這裡往上坡走,走到平坡的草地上,那是最好的觀星點,你們去吧,路上慢點。”

“我們”俞印蹙眉, “你不去”

“爬個車還好,爬坡有點累贅。”宗柏衝他笑, “等我挪上去,可能會錯過流星。”

“那就不看。”俞印握著車頂的欄杆,抬了抬下巴, “下來,一起來的,怎麼能把你扔下扛也要扛上去。”

宗柏垂下眸子,下意識看向周成涼。

周成涼單手叉著腰,站得不成正形,懶散道: “還要我們請你嗎”

“滾蛋。”宗柏完好無損的那隻手撐著車頂,輕鬆跳了下來。

雖然隻有一條腿骨裂,但擦傷的腿就算能承重,跳下來也很疼。

宗柏這麵無表情的神色……

俞印無言地扶了對方一把。

裝什麼裝

大家都是Bking,誰還不知道誰

但最近的宗柏過於bk了,站穩後立即抽出手,跟躲什麼似的。

俞印有些不解。

進部隊走一遭,怎麼偶像包袱越來越重了

他有心照顧宗柏的包袱,周成涼卻不照顧。

三兩步走過來,拽著宗柏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嫌棄道: “彆逞能了瘸子。”

宗柏用力給他肩膀一拳,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咬牙切齒道: “我他媽還不是怕你吃醋”

周成涼笑了下,給俞印遞了個暗示的眼神。

俞印心領神會,扛著宗柏另一條胳膊: “好了好了柏哥,麵子這玩意兒,在身體健康前呢,不值一提。”

宗柏有苦難言,隻好認下這個啞巴虧。

三人就這麼慢吞吞往坡上走。

南半球的冬季很冷,腳下的野草不似春夏那般柔軟,它們似乎被山風吹透了,踩在上麵恍若能聽到斷裂的聲音,但每當抬起腳,它們又搖搖晃晃地豎起來了。

踉踉蹌蹌,幾經蹣跚,卻總能撐到來年開春。

俞印想說話,開口就喝了股風,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周成涼擔憂地看過去,沒注意腳下路,恍惚了半步。

他那邊出意外,俞印又趕忙去抓,不料自己也是一個俯衝。

全場唯一的傷員宗柏嘴角一抽,一手抓一人領子,把他們各自歸位: “到底誰扶著誰”

“嘿……”俞印尷尬一笑,重新端正了態度, “意外,意外。”

他們就這麼互相攙著,跌跌撞撞爬到了山頂。

為時已晚,距離軟件上顯示的流星劃過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

俞印沒有失落,伸了個懶腰,愜意道: “上次看到這麼多的星星,還是過年那會兒在村子裡。”

“國內”宗柏拉下衝鋒衣領口,靠在樹上,擦了擦汗水, “南邊兒哪個村子,能看到這麼多星星”

“嗯……可能是,有濾鏡吧。”俞印說得含糊,他不記得那個村寨裡到底有沒有這麼多星星了,隻知道很好看, “不值得你單獨跑一趟。”

“行吧。”宗柏沒有追問,將身上的背包丟過去, “你的相機架子。”

“謝謝柏哥。”俞印抱了個拳,又捏捏周成涼的臉,心滿意足道, “等我,很快回來。”

周成涼目送他跑遠找拍攝角度,抄著口袋走過來,靠在宗柏旁邊,笑意壓根收不回去。

宗柏翻了個白眼: “瞅你那沒出息的樣。”

周成涼不以為意: “追得到男朋友就是有出息。”

“……那倒也是。”宗柏自嘲一哂, “高中一千米差我兩秒,這次倒是讓你贏了。”

體測這玩意兒輸給特種兵不丟人,周成涼沒有反駁前一句,反而否認了後一句: “不是我贏了,是我運氣比你好。”

俞印不是判斷輸贏的標準,俞印喜歡他,是他人生中最幸運的事情。

宗柏當兵後腦子木了點,但畢竟不傻,話裡意思還是能聽出來的。

他無所謂地聳聳肩: “我確實不如你。”

他得承認,周成涼全世界第一喜歡俞印。

“你都承認不如我了,我也沒小氣到不認你這個朋友的地步。”周成涼把額前的碎發撩至腦後,拍拍他肩膀, “你和俞印該怎樣怎樣,那些事兒用不著刻意做,沒嫌有什麼好避的彆讓他覺得彆扭。”

宗柏愣了下,隨即樂了,沒好氣地踢他,開玩笑道: “說到底,還是為了他唄”

“不然我不為了我男朋友,難不成為了你”周成涼仗著他有傷,靈活地躲開,抓著上方的粗木樹乾,輕鬆爬上枝椏,衝宗柏得意地招手。

宗柏要能受得了這委屈,就不會跟他吵那麼多年了。

當即學著他的動作往上躥。

這點難度對他來說輕而易舉,身上有傷也不妨礙百分百的成功率,不過遭了點罪,上去後小腿沒用上勁兒,差點滑下去扭到腳。

周成涼眼疾手快,不動聲色扶了他一把,等人在身邊坐好,也沒提他失誤的事兒。

兩人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就那麼無言地看了十幾分鐘星星。

好半晌,宗柏輕聲說: “我不是很執著的人,你放心。”

喜歡看星星的人,大多並不期待星星給出響應。

周成涼漫不經心: “我當然放心,你是啥人不重要,俞印是什麼人,我比你清楚。”

“嘶。”宗柏說, “周成涼你不能說好話了是吧”

周成涼沒回,磨磨唧唧從口袋裡掏出兩枚東西拋給他。

宗柏接住一看——是一枚奶糖和一枚巧克力。

他知道周成涼的意思了。

這人一如既往地懶,能少說一個字就少說一個字,有些話不明說,但意思表達得很明確了。

周成涼哪有那麼大度

要不是對他們倆都信任,早就叼著俞印不知道藏哪兒去了。

真狗啊。

宗柏“嗤”一聲。

“你倆又怎麼了”俞印姍姍來遲,對樹梢端末的倆人表示擔憂, “彆在樹上打起來啊,回頭一起摔下來我就成嫌疑人了。”

“他傷成那樣打不過我的,”周成涼一改半死不活躺樹上的形象,熱情歡快地衝他伸手, “你也上來,到時候就算要摔下去,也是他一個人,咱倆就成共犯了!”

“涼哥我發現你真有法製咖的潛質。”俞印沒要他扶,用跟前倆人一模一樣的姿勢翻身上樹,坐在他倆中間, “不會斷吧”

“結實得很,不會斷。”周成涼寬慰他, “就算斷,也是樹梢那個先掉下去。”

宗柏: “……”

宗柏: “你說話是有什麼公式嗎開口必踩我一腳”

“哎你們倆真的,開個直播吧。”俞印提議, “開直播吵一天,圍觀的網友一定不少,日入十萬不是夢。”

宗柏噤聲,周成涼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我們魚仔就是聰明,有商業頭腦,會賺錢。”

俞印哼笑一聲,默許了對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動作,仰頭看著繁星閃爍的天空,許久之後,感慨道: “我記得高中也爬過樹。”

“可不是嗎。”宗柏回想起來半無奈半好笑, “高考前三天的晚上,你倆淩晨兩點把我喊醒去看星星。”

俞印無辜: “周成涼的提議哈。”

周成涼想一出是一出,他並不奇怪,就是苦了宗柏,以為周成涼學到自閉抑鬱了開始發瘋,舍命陪君子爬上樹,結果周成涼人坐在樹上,枕著俞印肩膀睡了半宿。

而那晚一天,兩個被硬拉上去的人對著空空如也的夜空發了兩小時呆。

“第二天上課還遲到了,被老師叫去門口罰站。”俞印低頭, “你說是吧涼——”

聲音戛然而止,宗柏好奇: “怎麼了”

“曆史重現呢。”俞印聲音放得很低,抬手把周成涼的碎發整理好,對宗柏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他這幾天水土不服,沒休息好,讓他睡一會兒吧。”

周成涼隻有睡著的時候會顯得很乖很恬靜,就算在家,睡姿也不像他性格那樣乖張,可愛得很,就喜歡抱著什麼東西縮起來。

以前是抱枕娃娃,現在是俞印,這會兒就抱著他胳膊打死不鬆手,察覺到輕微的動靜,還要往俞印頸窩蹭蹭加以挽留。

這誰舍得推開

宗柏故作苦惱: “我是不是特彆多餘不該跟來”

俞印無奈看著他: “再問這樣的廢話揍你啊。”

“開玩笑。”宗柏舉手投降, “很晚了,等他睡醒,舍不定還能看到日出。”

高中陰天沒看到,這裡明兒天氣很好,一定能看到。

“過會兒我叫醒他。”俞印說, “下周四我們就回去了,你一個人在這可以嗎”

“我多大人了,彆擔心。”宗柏用石膏杵他, “你們倆……”

“嗯”

“好好的啊。”

俞印敲敲石膏: “會的。”

“下次見麵可能就是畢業了。”宗柏收回手, “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回北京看你們,我怕回不去,現在提前給你們送個祝福。”

他看著俞印,又指了指周成涼: “天天開心。”

作為朋友,宗柏知道這兩人最看重什麼,不管未來選擇如何,他們圖的不過是一個隨心所欲。

“那我也得還你一個……不對,還兩個,周成涼睡了,我替他多還一個。”俞印摸著周成涼頭發,想了想,說, “那就祝柏哥,前途燦爛,平安順意。”

他瞳孔中倒映出天上忽閃的繁星,像一閃而過的流星。

那是正在揮手告彆的少年時代,也是奔往未來的康莊大道。

他們風華正茂,所以這不算分彆。

第 55 章

“學弟晚上出去玩嗎”邵溪一把勾住俞印脖子, “明天畢業典禮,今天出去喝一杯啊!”

“明天,明天出去吃飯,我請客。”俞印把計算機收起來,無奈道, “今晚要去接周成涼下班。”

周成涼一年多的實習終於在今天結束。

少爺用業績證明了自己,從今往後終於可以真正接手總部的業務了。

俞印: “我答應他的,晚上接他出去約會。”

“哦,約會啊,約會好啊。”邵溪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說完頓了頓,猛地反應過來,使勁兒用左手拳頭錘右手掌心, “約會什麼約會!你這用詞得嚴謹一點啊,知道約會什麼意思嗎就約會!”

俞印平靜地等他演完: “裝,再裝。”

“我,我裝什麼了我……”邵溪冷汗直冒,笑得靦腆, “我說的不對嗎”

“對,太對了。”俞印皮笑肉不笑, “學長不愧是研究生,這腦子,這演技,手裡要有個碟中諜的劇本可以直接領奧斯卡小金人啊。”

他每多說一個字,邵溪的頭就低一分,聲若細蚊: “學弟,怎麼發現的”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俞印語重心長道, “學長辛苦這麼久,我和周成涼無以言謝,明兒請你吃頓飯,想吃什麼隨便挑,學長空嗎”

“啊”邵溪不確定道, “不是斷頭飯吧真的不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總不能讓您白當軍師。”俞印兩根手指抵著他唇角向上抬,抬出一個微笑,滿意道, “想吃什麼類型你給我們說,具體在哪兒吃就讓我們選吧,就當臨走前請你吃個喜酒,成嗎”

他和周成涼申請的學校offer早就下來了,兩人即將奔赴討人厭的美國,度過令人絕望的兩年研究生生活。

俞印怕挑剔的周成涼學業沒完成就餓死,已經讓他姐幫忙聯係那邊會做中餐的廚師了。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邵溪“勉強”答應下來,笑得陰險, “晚上約會愉快哦~要不要我給你推薦一家化妝店”

俞印離去的背影瀟灑: “用不著,我跟周成涼認識這麼久了,出去哪要講究那麼多”

……

話是這麼說,晚上臨出門前,俞印還是專門洗了個澡,抓了把頭發。

他在自己的衣櫃前站了半天,毫無頭緒,索性打開了旁邊的衣櫃。

裡麵整整齊齊擺著各種各樣風格的衣服,顯然,出自周成涼之手。

周成涼那套房子已經退租了,趙恒嵐給的這間俞印直接買到了自己名下,兩人同居有半年,沒發生任何矛盾。

這其實挺讓人震驚的,之前俞印總聽說,關係再好的朋友情侶,住一起也會有矛盾,他和周成涼生活習慣差距那麼大,居然完全沒有不自在的感覺。

他想,這戀愛真是談對了。

俞印忍不住笑了一下,從周成涼衣櫃裡拿出一套襯衫長褲的休閒裝。

他不常穿這種風格,但周成涼上班西裝西褲,自己總不能穿個卡通T恤跟對方去約會。

想了想,他又戴了塊低調精致的表。

整理完形象,俞印開車到周成涼公司門口的時候,剛好趕上對方下班點。

大樓前人群來來往往,半小時過去,依舊沒有周成涼的身影。

都要離職了,不會又被領導拉著加班吧

俞印蹙起眉心,推門下車,邊走邊給周成涼發消息。

【yy:加班呢】

【ZCL:沒,在處理糾紛。】

【yy:什麼情況】

【ZCL:收拾東西的時候有個領導說現在年輕人脾氣大好高騖遠不乾正事,就差指著鼻子罵我了,我就懟了他一句,他生氣了要揍我。】

【ZCL:那麼大人了,還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大熊貓冷笑。jpg/】

俞印: “……”

被周成涼嘲諷後,貌似很少有人能控製住脾氣。

他擔憂地打字。

【yy:被揍了嗎要緊嗎你現在在哪兒要不要報警】

【ZCL:我沒事。】

【ZCL:他自己絆到桌腿摔倒了,剛用繃帶纏好腦袋,正在老板辦公室訴苦。】

【yy:你也在】

【ZCL:在啊在啊。】

【yy:不是抨擊你嗎你怎麼玩手機的】

【ZCL:他訴他的,我玩我的。】

兩分鐘後。

【ZCL:剛剛玩手機被罵了/大熊貓難過。jpg/】

俞印很沒良心地笑了。

他大概猜到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了。

“苦主”知道自己摔的傷沒到報警的程度,纏著領導和周成涼,無非是要職位或金錢上的補償,至於這份補償誰給的,那不重要。

可惜不巧,周成涼領導是個喜歡讓人加班還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周成涼又不是以德報怨的人,三方就這麼僵住了。

俞印覺得這會兒得狗咬狗一嘴毛才解氣。

【yy:讓晴姨給領導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ZCL:這點小事都解決不好,會被我媽嘲笑一輩子的。】

【yy:那少爺你直接告訴他成嗎】

【ZCL:也不成。老公你想一下,他倆吵得正凶,我忽然來一句我媽是周鶴晴,不會顯得弱智嗎】

俞印幻想了一下那個場麵,心道還真是。

按理說這事兒不至於驚動趙家的人,但他急著去約會,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yy:唉,行吧大小姐,我救你。】

他打了個電話: “舅舅。”

趙恒嵐很意外這通來電: “這個時間你不跟周成涼出去吃飯怎麼想起來老舅了”

“哪兒的話,外甥掛念親舅多正常啊。”俞印嘿嘿一笑, “幫個忙吧舅,周成涼實習的這家公司老總,你認不認識”

周成涼直屬leader是總經理,也就是現在辦公室坐著的那位。

“嘁,我說你怎麼想起我了。”趙恒嵐翻了個白眼, “不認識,但我認識的人認識,等著吧,等會兒讓他加你。”

俞印: “彆說是我找他……”

“放心吧。”趙恒嵐然, “我一定讓人‘不經意’地說出口。”

趙恒嵐辦事靠譜,沒多久,俞印就看到了匆匆跑下來的老總。

“俞少,俞少好。”老總體型比較圓潤,從電梯到前台幾步路的距離,跑得滿頭大汗, “俞少怎麼忽然來這裡了我要不是聽人說看見您都不知道,差點怠慢了。”

“我就隨便逛逛,您是……”俞印友好地跟他握手, “吳總”

“哎,是我是我,您認識我”吳總受寵若驚。

“從朋友那兒聽說過您。”俞印笑得很是純良, “哦對,我朋友在您這兒上班。”

朋友!

吳總瞪大了雙眼,嘴唇子打哆嗦: “您朋友……哪位啊”

“周成涼。”俞印說, “今天離職,我來接他。”

“周成涼周成涼周成涼……”吳總蹙眉尋思了半天也沒從腦子裡找到對應這名字的臉,再看向俞印,腦中電光石火般閃出一道靈感,臉色唰地變白, “周,周,周周……那個周……”

“對對對,就是那個周成涼。”俞印連連點頭, “公司我一個外人也不方便隨便進,周成涼電話打不通,不然麻煩您幫我個忙”

“沒問題沒問題!我這就去幫您喊人。”吳總把他請到待客區,腸子都悔青了。

他雖然夠不上周家和趙家的圈子,但沒吃過豬肉總歸見過豬跑,周成涼一看就是被親媽扔過來的啊!

吳總暗道真他媽的倒黴,關鍵是下頭竟然沒一個人察覺到!

他叫苦不迭,慌忙找人打聽到周成涼的坐標,火急火燎趕過去,又被辦公室場麵嚇得兩眼一黑,差點跪了。

“周,周少啊。”

……

俞印坐在待客區百無聊賴玩手機,正戳著消消樂,忽然一雙手從後方穿過來,蒙住了他眼睛。

“老公猜猜我是誰”

“彆鬨。”俞印把那雙手拉下來,回頭發現對方身後空空如也,納悶道, “吳總呢”

“沒讓他跟著。”周成涼看他穿著自己的衣服,滿意笑了,一把將人撈起,摟摟抱抱往外走, “吳總能力不錯,就是對身邊近親太信任,下麵全是他那個副總的親戚,再發展下去,公司年會跟人家家庭聚會差不多了。”

俞印無奈地搖搖頭: “你告訴他了”

“提醒了。”周成涼攤手道, “提醒得很明顯,他要是再意識不到,公司易主也怨不得彆人。”

“你難得善心大發。”俞印親了他一口, “走吧,晚上想吃什麼”

“中餐,我這兩個月一定天天吃中餐。”周成涼握拳, “要把接下來兩年都吃不到的東西統統吃回來!”

俞印笑得不行: “哥,不知道的以為你要去印度留學呢。”

“苦難是不能做比較的。”周成涼一臉嚴肅, “說實話,你要是不跟我一起出國,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俞印微笑, “我問你對我申英國的學校有什麼想法,你說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去澳洲也不攔著我。合著都是花言巧語”

“確實不攔著你,但沒說我不難受啊。”周成涼有理有據, “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這個問題你是在床上問我的,我當時什麼都顧不得想了,你讓我跳樓我也會說‘好’的。”

俞印: “……”

俞印在紅燈前停……穩,用力錘了下方向盤: “周成涼!!”

周成涼立即認慫: “錯了錯了,對不起老公你彆生氣!”

俞印對周成涼終究無法真動怒。

哪怕這廝又欠又騷,俞印還是陪他吃了飯,看了電影,逛了商場,買了新衣服。

最後回到家,還陪他在床上鬼混了半宿。

他不知道周成涼一個懶種為什麼如此熱愛這種運動,也不嫌累不嫌出汗了,合理懷疑,如果不製止,對方非常樂意酣暢一整晚。

俞印好多次都覺得有點過火了,事後想訓斥一下對方,然而抬眸就是周成涼可憐巴巴的表情,還要抱著他蹭來蹭去說“老公你真好”。

那俞印能說什麼

精儘人亡了他估計都得說“不是周成涼的錯,是人類身體構造不科學”。

自從同居,兩人的晨跑運動經常提前到前一天晚上,雖然運動方式不一樣,但出汗程度差不多。

殊途同歸,俞印便隨他去了。

上次做i是一周前,隔了許久再做,周成涼難免沒了分寸太過火,俞印不知道自己啥時候睡過去的,反正意識消失前這人還沒出去。

次日太陽爬上正當空,他悠悠睜眼,旁邊空無一人。

俞印並不著急,徹底醒了困才披上衣服出去。

果不其然,周成涼沒走遠,正苦大仇深地研究煤氣灶。

他忽然想起昨夜淩晨那會兒,迷迷糊糊中,聽到某人打電話的聲音。

周成涼說: 【我自己餓死沒關係,不能苦了我男朋友,媽,好母親,你就找個大廚教我做飯吧,行不行】

昨夜太困,俞印還以為幻聽,如今看來……

他無聲哂笑起來。

看來有大廚要倒黴了,即將攤上如此千年難一遇的朽木。

但是呢。

俞印想:這做出來的就算是毒藥我也吃啊。

他小跑兩步,從後麵攬住周成涼的腰,踮起腳尖咬他耳朵: “那麼賢惠嗎涼哥”

“……”周成涼麵無表情扔掉焦成黑炭的麵包, “走吧,出去吃。”

俞印不給麵子地大笑起來。

人生緩緩,他從前不懂得為何有人說“每一刻都像永遠”,此時卻明白了。

原來怦然心動的每分每秒,生命都會定格成幀,歲月顯得那麼悠長,時間顯得那麼不堪一擊。

這種瞬間比醇厚的美酒還有後勁兒。

周成涼早上輕柔尋常的一個吻,俞印記到扔出學士帽的時刻。

那些黑色的帽子在空中旋轉,交錯,碰撞……天空和夢想纏繞在一起,在連綿不絕的蟬鳴聲中顯得格外喧囂熱烈。

他聽到“321”的拍照聲,匆匆揚起一個略顯青澀的笑容,然後和大家交換了“畢業快樂”,跑出這片草地。

步伐歡快,不似落幕,更像期待已久的預告片跌跌撞撞到來。

不過分彆了幾個小時,俞印現在卻非常迫切地想見周成涼。

人生大小事,他總想第一個與周成涼分享。

Q大的林蔭路又長又寬,俞印踩到一片搖曳而落的樹葉,身旁單車叮鈴而過,萬物昂揚之間,夏天發出聲響。

恍惚間,仿佛踏入了燦爛繽紛的畫卷。

影子在斑駁的光點中愈發伸長,他被陽光曬透了,額角的汗水掃過長睫,落在地上。

然後,手腕被人抓住了。

他猛地停下腳步,回頭的瞬間,眼前水霧被學士服撥開了。

周成涼臉上的汗並不比他少。

那個最怕熱,最懶得動的少年笑著對他說——

“俞印,畢業快樂。”

這道聲音比薄荷汽水開蓋還要動聽, “砰”的一下,碎冰碰壁當啷響。

俞印在炙熱的晴朗白晝下,笑著抱住了周成涼。

“畢業快樂!”

七月很長,他們的心動又一夏。

自此而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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