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輕臨望向王氏時,王氏整個人的內心都是崩潰的。她是真的沒有想到, 自己這輩子心裡最瞧不起的人, 現在成了她最大的噩夢。
顧輕臨這輕飄飄的眼神如同刀子一樣戳在她身上, 讓她渾身既難受又害怕。難受的是她現在的命被自己曾經心底一直瞧不起的人捏著,害怕的是她改變不了這個結局。
這些日子在牢房裡, 溫老夫人明裡暗裡的疏遠她,看向她的眼神也說不出的厭惡和不屑。其他人包括溫怡在內都以為是肖氏的關係, 肖氏和溫老夫人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現在肖氏一直呆在溫老夫人身邊安慰她, 所以溫老夫人比較看重肖氏忽略了王氏。
隻有王氏自己知道不是這樣子的,自從林錦文被皇帝當眾立為太子,她們溫家內眷被關押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
溫老夫人所注重的那些規矩, 身為一個一品誥命應當克製的情緒統統都沒有了。
她除了對顧輕臨有怨恨,心裡對王氏也是恨極了。
對顧輕臨的怨是覺得他沒有真心實意站在溫家這一邊, 覺得顧輕臨對不住溫家, 對王氏的恨卻是因為她把溫家最後一點希望都斬斷了。
王氏陷害了顧輕臨, 這是事實。
現在顧輕臨是大周最有權勢的小哥, 是人人羨慕的對象,他怎麼可能不去追究這些。
也許有的人就是這樣,從高處落在地上, 心態就容易發生變化。
往日的善良和端莊都不複存在, 剩下的隻有埋怨,但很少去尋找自己身上的過錯,總覺得一切的錯都在他人身上。
王氏對溫老夫人的心態知道的非常清楚, 她這些天戰戰兢兢的,害怕見到顧輕臨又害怕真的見不到。顧輕臨真的不來,那就徹底放棄溫家了,那等著她們的隻有一個死字。
現在麵對顧輕臨冰冷的目光,王氏隻覺得整個人都陷在了冰窖之中,渾身是又冷又疼的。她心裡清楚,現在沒有人會幫她。
溫老夫人不會,肖氏不會,其他人和顧輕臨交情一般,巴結他還來不及,更不會為她說話。天知道她本來心裡還存了一絲僥幸,林錦文對顧輕臨不是那麼喜歡。
但隨著顧輕臨被冊封為太子正君的消息傳來,王氏整個人都軟了,她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在驚慌恐懼中,王氏覺得自己渾身都是顫抖的,她渾渾噩噩的站在那裡,心跳的十分急促,根本不受自己的控製,那顆晃蕩不安的心仿佛要立刻從她喉嚨裡跳出來那般。
不等顧輕臨開口,她突然神經質的嚷嚷了聲:“你憑什麼怨恨我,如果當初不是溫芳看不上林錦文,哪能輪到你成為太子正君。”
王氏這話一出,牢房裡寂靜起來,顧輕臨臉上的驚訝根本無法掩蓋。他簡直不敢相信王氏會說出這樣無恥的話,他語氣有些懷疑的問道:“你在說什麼?”
這話本是王氏心裡最深處的想法,她這一夜都在想這個。如果顧輕臨沒有嫁給林錦文,那事情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她像是魔怔了一樣,這個想法在腦袋裡越來越強烈。
現在話說了出去,她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反正顧輕臨也不會放過他,倒不如把心裡憋著的這些話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也好讓自己心裡痛快些。
所以在顧輕臨問出聲時,她腦子一片空白,開口道:“如果你沒有和林錦文成親,你能有今天嗎?林錦文一開始那麼厭惡你,根本不會娶你的。當初大皇子是有意要拉攏林家為他所用,但當時大皇子妃中意的人選可是溫芳。如果不是你和林錦文中間出了岔子,今天站在東宮裡的人指不定是誰呢。”
說到這裡,王氏停頓了下,她突然恍然大悟般的望著顧輕臨:“我說呢,溫芳和大皇子那事來的怎麼就這麼蹊蹺。溫芳生了異心,也是在你去了溫家幾次之後。你自幼心計便深,來到溫家更是哄得老夫人對你疼愛有加,你踩著溫家其他人的頭站穩了腳。你心眼小,在知道溫芳當初想要害你,你一直隱忍不發,卻在致命關頭給了大皇子一擊,讓溫家和大皇子失寵於皇上。我當初懷疑了那麼多人,就是沒有想到是你,你簡直是太可怕了。”
“你真以為老夫人是疼愛你的嗎?不,你想錯了,她疼愛的隻有給她帶來利益的人,她心心念念的是溫家的榮耀。,在她心裡,你不過是一顆可以隨意被其丟的棋子罷了。她知道你受的罪,可是一句話都沒有為你說。你現在在他眼裡也不是太子正君,而是搶了溫靜嫻位置的人。真是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
王氏說完這話臉都扭曲了,往日的端莊得意都在死亡的陰影下消失殆儘,留給眾人就是這張惡意慢慢的容顏。
王氏這話完全逗樂了顧輕臨,他也真的笑出了聲。
一開始他真的以為王氏受驚過度所以胡言亂語起來,現在看來他小看了王氏,這人完全是死到臨頭還想拉個他當個墊背的出來。
王氏這麼含糊的把自己做過的事忽略過去,把責任推到了溫芳身上,所有的重點也放在了溫芳身上。這話在外人聽來完全就是他搶了溫芳的姻緣,可以借此挑撥著他和林錦文之間的關係不說,還能往他這個剛被冊封為正君的人頭上狠狠潑上那麼一頭臟水。
也順勢把整個溫家都拉進了水,尤其是對顧輕臨感情複雜的溫老夫人。
王氏這麼做,怕是心裡篤定他不會對溫家尤其是溫老夫人做什麼吧,她在顧輕臨來這裡就知道他對溫老夫人到底是存了一分心思的。
她這人不愧是生了一顆巧心,想法還真特彆,頗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然。
顧輕臨等王氏笑夠了,才緩緩拍了拍手,他站起身道:“舅母不愧是大家出身,這故事講得就是好聽,一般戲文裡都講不出來這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