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馴龍(1 / 2)

玻璃燈 扁平竹 20031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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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月遲後來再回想起那一天,隻能用“可怕”二字來形容。

她甚至記不住太多的細節,可能大腦普遍具有遺忘恐怖記憶從而減輕痛苦的功能。

她隻知道在師兄換好鞋子進來之後,姑姑給他倒了一杯水。

這沒什麼問題,甚至是非常正常的待客流程。

但不正常的是姑姑隨手拿的那個水杯。

——是費利克斯的。

薑月遲嚴重懷疑費利克斯在她熟睡時悄悄在她身上放了針孔攝像頭。

不然為何她身後的那扇房門會開的如此及時。

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單手揣放在褲兜,斜靠門框站著,金絲眼鏡令他多出幾分斯文。

很是家居的打扮,柔軟的黑毛衣和灰色長褲。

分明是儒雅溫潤的打扮,但因為此時的麵無表情,令他多出許多不近人情來。

他沒說話,隻是盯著那隻被單溫師兄拿在手裡的水杯。

還有那雙被他穿在腳上的室內拖鞋。

他在薑月遲這兒不論是衣服還是鞋子,都是雙數的,為了方便更換。

想不到他的潔癖反而便宜了其他人。

費利克斯推了推眼鏡,高挺的鼻梁完美將其托住。

然後緩慢抬眸,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

——看著薑月遲。

那之後的事情就令薑月遲不敢回憶了。

費利克斯從容不迫地拉開椅子坐下,雖然不發一言,但做派和態度顯然是以男主人自居。

薑月遲租房子的錢也是從他那兒撈來的,他怎麼不是個房子的主人?

他不光是這個房子的主人,甚至還是薑月遲的主人。

奶奶倒是沒說什麼話,她一向就是個體麵的老太太,即使再不喜歡,也會用溫和的態度對待彆人。

至於姑姑,陷入“月遲已經有了男朋友,並且男朋友還是那天在樓道裡碰到的那個目中無人的混血大帥哥”的巨大震撼中。

師兄除了剛看到費利克斯時恭敬的喊了一聲“Felix教授。”後,則全程一言不發。

做為客人,這頓飯的主角,他的存在感輕易就被費利克斯的出現壓縮為0.

主角很輕鬆就變成了費利克斯。

這很正常,他不管出現在那裡就是理所當然的焦點。

但也不正常。

尤其是在當下而言。

薑月遲緊張到腦子一片空白,甚至連師兄是什麼時候離開,費利克斯又是怎麼“失手”將那個水杯打碎的她都不知道。

她隻記得他語氣溫和的用英文提醒她:“拖鞋拿去燒掉或是扔了,下次我過來如果還能看到它,我保證,我會把你的操-爛。”

然後他溫柔一笑,衝著二位長輩說了再見。

在他離開後,姑姑問她:“他剛才說的什麼,情詩?”

不怪她會認為是情詩,畢竟男人說話的神情和語氣都斯文儒雅的過了分。

就像一個非常典型的英國紳士。

薑月遲慶幸她們聽不懂。

不然被一個男人當著長輩的麵說要把她操-爛。

隻是想到這裡,薑月遲就覺得可怕。

-

這件事造成的連鎖反應一發不可收拾,奶奶顯然不滿意費利克斯。

即使他那天的表現中規中矩,哪怕不愛中餐也仍舊吃了幾口才放下筷子。

全程都保持安靜,偶爾發泄不滿,也是笑著用英文和薑月遲講。

“三心二意的人從中間劈成兩半好不好?”

薑月遲臉色發白:“我.....我沒有,我事先並不知情。”

能夠聽懂的單溫握緊了筷子,一言不發。

老人家總是擅長透過表麵看實際,奶奶一眼就看穿了他藏在溫和下的強硬,柔和中的惡劣,以退為進的咄咄逼人。

完全符合她對他的第一印象。

——不是個好東西。

奶奶希望月遲能夠找個好人家,可以保護她,對她好。

甚至她不結婚也沒關係。

隻要她過的好。

畢竟已經夠苦了。從小就沒了爸媽,總被欺負。

小的時候被人拿泥巴扔,說是沒爹媽的野孩子。

一個人站在那裡渴望地看其他同齡人快快樂樂玩在一起,她則被排擠在外,揪著衣角不知所措。

最後隻能默默地撿起地上那些帶著惡意扔向她的泥巴,自娛自樂地蹲在那裡捏城堡。

每次奶奶去找她回家吃飯的時候,她滿身的泥,手上和臉上都是。

但也都不哭,反而笑吟吟地舉著手裡的城堡給奶奶看:“我以後一定會讓奶奶住上這樣的大房子。”

她是吃苦長大的孩子,奶奶不希望她也走上和姑姑一樣的路。

那個人的條件再優越又怎麼樣,改變不了他高高在上的傲慢。

他對待月遲就像在使喚卑賤的奴隸。

奶奶當然心疼。

有了女兒的前車之鑒,她無論如何都不希望薑月遲也擁有一樣的人生。

想到奶奶和自己說的那些話,薑月遲的歎氣聲不絕於耳。

奶奶不會乾涉她的決定,她隻是婉轉的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但薑月遲能夠看出來,奶奶反對她和費利克斯在一起。

該死的洋鬼子,就不能在長輩麵前裝的再好一點。

她現在就像是身處婆媳關係中的無能丈夫。

這段關係的取舍當中,她當然會選擇奶奶。

為了不讓費利克斯再去家裡,薑月遲隻能先發製人,她去找了他。

她沒有告訴他奶奶和自己說的話。

她想,他那麼聰明,肯定能看出奶奶不喜歡他。

喜歡他的人太多了,出現幾個不喜歡他的也正常。

薑月遲並沒有提前告知他自己會過來,所以毫無意外的被攔在了前台。

或許是類似的話術已經被無數人用過,所以前台聽到她說:“那麻煩你們幫忙轉接一下總裁辦的電話,就說我是盛董的女朋友。”

雖然無語,但職業素養仍舊讓其保持得體的微笑:“抱歉這位小姐,和盛董見麵是需要提前預約的。”

薑月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可能是平時想見他太過容易,差點忘了這個男人的身份和地位是他踮腳也望不到的遙遠。

絕非她一個平平無奇的女學生能夠隨便扯上關係的。

或許在她們眼中自己已經被搭上了撈女的頭銜。

嗯......雖然也差不多。

她拿著手機走出去,撥通了費利克斯的私人電話,第一通無人接聽,她又打去第二通。

這次終於接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怎麼?”

“那個......我在你公司樓下,她們不讓我進去。”

男人陰陽怪氣的輕笑:“還真是重要啊,比我正在談的十億美金生意還要重要。”

“啊......”薑月遲微微一愣,沒想到不接電話是因為他在談正事。

她還以為......他傲慢的臭毛病又犯了,等著彆人主動去舔他。

“抱歉,那我下次再來找你,你先忙。”

她剛要掛電話,費利克斯讓她等著。

然後她聽見他用辦公室的座機撥通了內線電話,古井不波的清冷聲線,吩咐道:“放她進來。”

薑月遲聽的心臟有些刺撓,原來他和彆人說話這麼冷漠。

那種一閃而過的優越感讓她火速搖頭,急忙將這個念頭打消。

她到底在洋洋自得什麼。

腦子有病。

有人親自在前麵帶路,按開了董事長專用電梯。

上一次來找好友還是在低樓層裡,整個樓層幾乎都是留下來加班的員工。

一個又一個的工位,全都是因為熬夜加班而麵部浮腫憔悴的社畜。

打印機和傳真機運作時聲音充斥著整個辦公室,茶水間的咖啡機永遠最受歡迎。

因為時不時就得進去泡上一杯提神醒腦。

對於薑月遲這個隻在美國實習過一段時間的人來說,國內公司的內卷程度令她望而卻步。

當電梯停到目的地,她走出的那一瞬間,她才意識到有錢和沒錢的區彆。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人造草坪上有人正在揮杆打高爾夫,一整麵的酒櫃牆在薑月遲看來格外震撼。

旁邊的博古架上則擺著不同朝代的花瓶和擺件。

整個辦公司的配色給人一種極簡的黑,壓抑之中又分外符合費利克斯的本性。

這裡是A城最高的建築,他在如此短的時間將整棟樓全部變成他的。

也因此從原本的二十三樓搬到了頂樓。

可以俯瞰整個A城夜景,從落地窗往下看,整個世界都變得渺小,來來往往的車輛更是宛如螞蟻一般,可以隨意碾死。

薑月遲十分了解費利克斯,他之所以將這棟樓全部變成他的,不過是接受不了有人能在他上麵。

他唯一心甘情願讓人在他的上麵,大約就是薑月遲坐在他腰上的時候。

他喜歡女上,因為可以完整地欣賞到她滿足到翻白眼的表情。

她會像小狗一樣吐著舌頭,也會像小狗一樣,喉嚨裡發出很輕的嚶嚶聲。

雖然他更喜歡欣賞人類的渺小。

這很有趣不是嗎。

就像現在這個人,男人痛苦不堪的坐在這裡,哀求他奉承他,恨不得給他下跪,就是為了和他談成一樁生意。

他需要用這樁生意來改變自己的現狀。

真可憐。

可憐又有什麼用,與他無關。

薑月遲在助理的帶領下進入這裡,費利克斯聽到聲音,抬眸看向門邊。

薑月遲正抬手,遲疑要不要敲門。

費利克斯眼底那種嘲諷戲弄的笑在看到她後便慢慢淡了。

薑月遲抬腳準備進來,他皺眉提醒:“換鞋。”

“......哦。”

她四處看了看,沒找到。

哪兒。

“左手邊的櫃子推開,旁邊是鞋櫃。”

薑月遲按照他說的做,隨手取出一雙換上。

他剛得到鬆展的眉頭又擰在了一起,蠢貨,上麵有新的不拿,穿他的。

看不出這是男士拖鞋的尺碼嗎,穿在她腳上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鞋子一樣滑稽。

算了。

他收回視線,不再看她。

桌上的煙灰缸放著抽了一半靜置自然熄滅的雪茄。

天色已經開始轉暗,明明才剛過六點。

費利克斯抬手解開西裝前扣,雙腿交疊,和對方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周先生,我並不認為聯姻就能促成我們之間的合作。並且,我可以將你的做法判定為明碼標價賣女兒嗎?”

他笑著讚揚:“還真是一位好父親。”

中年男人並沒有過多的去管薑月遲,隻在她剛進來的時候看了她一眼。

像費利克斯這樣的男人身邊出現女人並不稀奇。

男人一旦有了權勢,就會在性這一方麵尋求刺激。

年過古稀的男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彆說一個了,就算現在出現好幾個,他也不會驚訝。

“小女今年剛上大三,在波士頓留學,藝術係,我相信二位肯定會有很多共同話題。”

費利克斯又將那根雪茄重新在雪鬆片上點燃,那股淡淡的木頭清香在混雜著熏香一起散開。

他慢條斯理地抽著雪茄,聽完對方宛如商品一般的介紹,笑裡帶著嘲諷:“十個學藝術的富二代裡有九個毫無藝術天賦。畫幾幅蹩腳的畫,統稱為抽象派。然後花家裡的錢搞個藝術展,再利用這個噱頭四處找關係給高位者遞請柬,至於展出的是畫還是自己,周先生應該比我更清楚。”

薑月遲能夠看出來,中年男人一定也是同樣的地位不凡。

從他的氣質氣場就能看出,雖然此時皆被費利克斯給壓了下去。

他的脊梁和頭都被壓的低低的。

但仍舊維持著體麵從容的微笑:“Aaron先生似乎對這些有所誤解。”

“誤解?”費利克斯將手靠近煙灰缸,夾著雪茄撣了撣煙灰,很輕的一聲笑,“這樣的請柬我收了不下百封。”

-

男人不知是何時走的,薑月遲醒的時候費利克斯正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手中拿著什麼在翻看。

她不確定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隻是突然覺得腦袋暈暈漲漲。

費利克斯辦公室裡的熏香一定具有助眠的功效。

待她緩過來,終於看清費利克斯在做什麼後,她急忙將自己的手機搶了過來。

“你真的很過分!”她一臉義憤填膺。

他又在看她的手機!她都明確說過了她需要自己的隱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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