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睦依然有些惶恐,可總算冷靜下來,嘴唇囁嚅著,竟不知該說些什麼,隻無措地垂著頭,縮在床幔暗影處,一動不動。
餘小晚拿起手邊的眼罩想給他重新係上,不過剛一抬手,玄睦立時抖了一下,驚弓之鳥般全身都僵硬了。
還真是個小可憐。
餘小晚微歎,低聲安撫道:“驚了殿下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隻是想幫殿下係上這眼罩。”
玄睦趕緊搖頭,“不勞夫人費心,我自己來便好。”
說著竟真抬手接了過去。
接是接過去了,可他畢竟胸口有個血窟窿,李太醫也說了,那劍擦心而過,若再偏哪怕分毫,即便是華佗在世也難妙手回天。
如此重傷,他抬抬手還行,可想做出伸到腦後係眼罩這麼高難度的動作,確實太難了。
他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還累得出了一層又一層的冷汗。
餘小晚實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拽過眼罩。
“還是妾身來吧。”
“不,不敢勞煩夫人,我,我這種人,不值得夫人費心……”
話未說完,餘小晚已經探手過去,三下五除二給他係好了。
末了又看了看,似乎有些歪,遂探手幫他正了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中了什麼邪,居然還開口說了句:“不同的未必就是不好的,世人總怕異己之物,其實不是那異物不好,不過是他們太過膽怯罷了。”
玄睦怔住,抬眸望向她,浮腫的眼雖隻能睜一半,又是獨眼,可那半邊眸子卻清透澄澈,真如晨起的清泉一般,乾淨的仿佛能一望到底。
這也太招人疼了吧!
餘小晚瞬間母性光輝爆棚,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妾身若沒記錯,緋乃玄國國色,九殿下生來便是緋眸,是否暗示了什麼天機?天將降大任,總會有所磨難,九殿下根本無需妄自菲薄。”
玄睦微微睜大眼,青澀的少年臉龐掛滿了震驚!
他囁嚅了幾下,才喃喃出一句:“天,天將降大任?”
餘小晚不答,看了一眼他還翹著乾皮的唇,起身到桌旁摸了摸茶壺,溫熱的,這才倒了杯水給他端了過來。
玄睦躺著,自然不好喂,可起身又容易撕裂傷口,餘小晚環視了一圈也沒見著可用的物件,想了想,又放回那茶盞。
“殿下且等妾身片刻,妾身去去就來。”
喜兒正坐在太師椅上發呆,一聽門響趕緊站了起來。
“夫人。”
“去,準備些清淡的飯食過來。”
吩咐罷,她便徑自去了院中,院子一角立著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
家中無有梧桐樹,哪有鳳凰來築窩。
大戶人家大都喜歡在自家院中栽上這麼一棵梧桐,隻盼能得個飛黃騰達的好兆頭。
餘小晚站在廊下,衝著一旁守門的侍衛指了指樹上油綠綠的梧桐葉。
“你,摘下一片給我。”
侍衛得令,趕緊麻溜地跑去爬樹。
身為將軍府的侍衛,若連個樹都爬不上,那可就不止是笑話了。
那侍衛不敢怠慢,竄天猴似的,很快便竄到了樹上,還回頭問道:“夫人要哪片?”
餘小晚隨意一指,“就你手邊那片就好。”
時晟跨進院子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場景,他的夫人正在指揮他浴血殺敵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