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還塞在水袖的藥丸,她轉身向壽秋堂走去。
夜風拂麵,枝葉沙沙,和著蟲吟翅鳴,月色水光,倒有點歲月靜好的味道。
任務有了著落,餘小晚的心情也跟著愉悅了幾分,若不是想到祠堂還關著個燙手山芋,隻怕她步履輕盈地都能哼出小曲兒來。
喜兒比她還樂嗬,“還是咱們上官府好,熟門熟路熟人,也沒那麼多糟心事兒,要是能常回去該有多好。”
餘小晚心情好,也沒叮囑她謹言慎行,還隨著她道:“婆家和娘家能一樣?自然是娘家好了。”
“夫人今日高興吧,喜兒也高興。”
“自然高興,我……”
話隻出口了一半,突然頓住。
之前還沒想起,看到不遠處燈火闌珊的安冬閣,她才忽而記起那小可憐玄睦來。
一日三餐之約。
她似乎又……爽約了。
二加三,這都五次了。
昨晚她確實把回上官府的事忘了個乾淨,不然提前與玄睦說下,也不至於言而無信。
這該如何是好?
看了看天色,至少九點了。
穿越前,九點確實不算什麼,可在古代九點已算晚了,好多人家已經關門閉戶熄燈睡覺了。
況且,玄睦畢竟是獨身男子,這麼晚,實在不便。
如是想著,她斂目不再看那方向,徑直朝著壽秋堂而去。
還未走到院門口,便見遠遠的似是有燭火在搖,走近一看,竟是長生。
長生似是等了些時候了,一見她來,緊走兩步上前,聲音都帶著驚喜。
“夫人可算回來了,可讓小的好等。”
半夜三更,他一個單身男子的小廝,等在她院門前,實在不像是深諳人心叵測的太監該做出的事。
餘小晚微微蹙眉,聲音也跟著冷了幾分。
“有事?”
隻獨獨兩個字,在皇宮最底層摸爬滾打了十數年的長生,立時便覺出了她的不悅。
他仿佛此時才察覺了自己行為的不妥,方才的驚喜瞬間隱了下去,唯唯諾諾地垂下了頭。
“小,小的唐突了,還望夫人見諒,小的這就走。”
說著,退著就要離開。
餘小晚聽著他的腳步聲自身邊而過,漸行漸遠,沉默了片刻,終還是回頭喚住了他。
“罷了,且說說,到底有何事?”
長生站在原處墨跡了片刻,這才複又垂首挪了回來,抱手又是一個作揖。
“是小的唐突,不關我家殿下的事。”
“說吧。”
長生躊躇了下,才道:“夫人許是不曉得,昨日您與府醫一同離開,路過廂房後牆,說的那一番話,殿下聽了幾句……”
餘小晚微微斂目,望了一眼安冬閣的方向,玄睦的廂房後牆,確實就在路旁,是她大意了。
可即便聽到了,又能如何?
她與趙淳走了一路,說了一路,那廂房附近至多聽到的是她問趙淳玄睦的傷勢,後麵的,肯定是聽不到的。
“那又如何?”
長生頭都不敢抬,繼續道:“其實,倒也沒甚大事,隻是今日一早,殿下堅持要下床走動,還……”
“還什麼?”
“還堅持要坐在桌邊等夫人一起用早膳。”
長生的聲音落下許久,餘小晚才冷聲道:“我今日有事,一早便走了,方才回府。”
“小的曉得,已聽下人們說起了。”
“所以呢?你守在這裡,是想指責本夫人言而無信嗎?”
“不不不,小的不敢!”長生嚇得趕緊跪地連磕了幾個響頭,“小的隻是心疼殿下,他,他早飯不曾用,中飯也堅持要起身坐在桌旁等,晚飯也……殿下還有傷在身,接連一日不曾用飯,小的實在擔心,所以便想求夫人勸殿下多少用些夜宵。”
餘小晚冷眼望著他,一言不發,淩厲地鳳眸閃著微光,在這涼白的月色之下,格外的不怒而威。
良久,她冷笑一聲。
“罷了,我且隨你去看看吧。”
玄睦啊玄睦,本已打消對你的懷疑,你卻又這般,你讓我……該如何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