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或許是冬季限製了陳楚圓的發揮,她也沒有做出太多突發奇想就去行動的事。
年關將至,她們也回了家,曲深玉看著門口晃眼的紅燈籠好幾眼,才進了屋。
現在很多家庭在過年時似乎都沒了貼窗花貼?的習慣了,更枉論紅燈籠,沒想到陳楚圓家還保留著以往的習慣。
“你們總算回來了。”陳楚圓剛走進屋裡,就聽見了來自陳怡女士的抱怨。
雖然生活在一個城市,但陳楚圓一般都不住洋房,所以平常見麵的時間也不多,曲深玉看了一眼還沒被收起的麻將桌,大概知道了陳楚圓為什麼會選擇這麼晚才出發。
陳家過年一直都是一起過的,無論再忙都會騰出一兩天來,曲深玉把她脫下來的圍巾和外套掛在衣帽架上,跟她一起走了進去。
因為過年是一家人的事,所以洋房也沒有外人,全是兩口子在忙活,曲深玉挽起袖子走進廚房:“叔叔,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楚阜寧看了曲深玉一眼,笑道:“倒是確實有需要你幫忙的。”
見人看過來隨時準備幫忙,楚阜寧笑著說,“該改口了。”
剛走進廚房的陳楚圓翻了個白眼立馬把人拽出來:“彆理他!你現在改口就沒紅包拿了。”
“陳楚圓!給我省點錢不行?”
陳楚圓才懶得理她,直接就拉著曲深玉走了。
一家四口擺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色香味俱全,大多都是楚阜寧自己做的,極少數才是現成的,一家子都有些挑食的毛病,因此飯桌上都是愛吃的,吃得熱火朝天。
陳楚圓吃一些雞肉魚肉之類的隻愛吃它們身上的那層皮,曲深玉幫對方弄好放碗裡,剩下的全都自己吃了,看著對方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過了無數次新年,曲家親戚多,每一年都比今天熱鬨,但卻沒有哪一年能有今天過得像今天這樣開心。
一家人一邊勸著一邊把吃的往陳楚圓身前擺,陳楚圓吃到最後連一次性手套都沒用到,但她顯然十分心安理得,一點也不覺得害臊。
吃完之後,一家人便窩在了沙發上看春晚,楚阜寧順手把手裡磕好的瓜子分了一把給曲深玉,歎氣道:“不好看,要不我們快點結束各回各家吧。”
陳楚圓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冷笑:“隔壁喊你們去搓麻將了?他是孤家寡人你們也是?”
曲深玉眨了眨眼,後知後覺發現,家裡更重視一家人團圓的竟然好像是陳楚圓。
楚阜寧訕笑一聲,看了眼陳怡,一副“我儘力了”的表情,正準備拿起手機回信,才聽見陳楚圓不滿道:“把人喊過來唄,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好勒!”
兩人立馬高興地從沙發上蹦了起來,陳楚圓懶得管他們是怎麼在今天這種時候湊齊一桌麻將的,隻要他們想,湊齊好幾桌都沒問題。
畢竟事業美滿、愛情豐收、家庭幸福,很多家庭好像能占據一樣便是幸運,所以哪怕是這樣的節日,照樣也有很多人孤寂的呆在空蕩蕩的彆墅,守著自己的家財。
很多有錢人功成名就,卻反而過年時找不到一個陪自己過年的人,所以陳楚圓並不擔心他們找不到牌友,畢竟他們買房子也會看附近的鄰居合不合的來。
陳楚圓對這些不感興趣,所以直接拉著曲深玉走了,市區不準放鞭炮,因此看著少了幾分年味。
她從附近物業放的箱子裡拿了幾根煙火棒出來,用打火機點燃了一根,得意洋洋的站小孩堆問自己是不是仙女,滿足了虛榮心後才把小孩趕走,讓他們彆往湖邊跑。
曲深玉沒有參與進去,她對這些確實不感興趣,拿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等她幼稚夠了,才過去把圍巾圍上,朝她臉頰親了一下:“回去睡覺?”
陳楚圓也沒想守夜,聞言點點頭,跟著曲深玉一起回家,上樓前,她特意來到了父母麵前。
明明家裡不是沒有棋牌室,他們卻特彆喜歡在客廳打,陳楚圓走過去時,他們還打得熱火朝天的,張嬸臉色看上去有點不好,大概是輸得有點慘。
張嬸並不是沒有家人,不然過年也不會回去了,隻是曾經的時代講究多子多福,張嬸這個特立獨行的獨身主義每回回家都呆不了幾天,倒不是關係不好,就是單純理念不合。
然而能在那個時代乾出這種事的人,自然也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一不高興就直接跑回來了,見陳楚圓過年,才眉開眼笑的:“丸子來了?新年快樂,來來來,這是紅包!”
“新年快樂!”陳楚圓高高興興的接了過來,拽了曲深玉一下,讓她跟著喊。
曲深玉喊了一聲,頓了頓,看向陳怡她們,吸了一口氣,才說:“爸,媽,新年快樂。”
這一聲,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意義非凡,陳怡糾結了一下,才把紅包遞了過去,歎氣道:“唉,還是叫我姐吧,我還這麼年輕,聽著好像我年紀多大似的。”
楚阜寧讚同地點點頭。
“你們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叫還沒人叫呢。”牌桌上的老總摸了摸自己的假發,又看了眼楚阜寧眼角的細紋,看著確實年輕,他繼而又聯想到自己的褶子,忍不住悲憤摸牌,一看牌,頓時高興起來,“嘿!快摸牌!我預感強烈我要胡了!”
陳怡立馬出了一張,眼皮都沒抬一下,語重心長:“在咱們國家同性雖然不能領證,但你們既然打算走下去,就不能半途而廢,以後有矛盾了,想想曾經的感情與決心。”
如果她不是一直隻盯著桌上的麻將的話,看著其實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有點語重心長的長輩風範。
陳楚圓哼了一聲,理都沒理,看向麻將桌上最後一人:“叔,新年快樂。”
“拿去拿去,來跟我擊個掌換換手氣!”
陳楚圓拿著四個厚厚的紅包高興的上樓了,她拆開看了看,楚阜寧給的紅包裡竟然還夾了一張賬單,陳楚圓眼也不眨就扔垃圾桶了,剩下的拍了張照片然後塞給曲深玉就跑去洗澡了。
曲深玉幫她順手發進了群裡,看了眼她們斤斤計較的談論今年誰誰誰給少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裡又惹家裡看不順眼了,不由笑了一下。
很久以前,她曾很羨慕這樣的家庭氛圍,但現在,她已經不用去羨慕彆人了。
她們相擁縮進被窩裡,彼此的體溫比羽絨被還要溫暖幾分,陳楚圓沒有跟她做什麼,抱著她拿手機一鍵群發了祝福,順手收了幾個拿到壓歲錢來還債的人,有點不想破壞這樣的好氣氛,猶豫了一下,才說:“那個時芷柔……”
“嗯?”曲深玉不太想聽到這個名字,雖然她善於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可她不得不承認,對方做的事確實很讓人討厭。
“當初你家破產,可能跟時家有關係,”陳楚圓糾結了一下,才說,“之前一直有小道消息,說時家一直與境外勢力有合作,我之前小小的查了一下,發現確實有這回事。”
國內很多公司都喜歡收集用戶的注冊信息,幾乎沒有秘密,當這些信息流出國外時,詐騙電話就多了,但這種顯然是低端玩法,高端玩法,那自然是如時家這般,惡意擾亂國內市場,破壞市場平衡。
陳楚圓說:“這件事我跟我爸媽商量了一下,移交給警方了。”
商人逐利是天性,但通敵賣國那就不對,比起其它公司的體量來說,曲家隻能說是被時芷柔的私心坑了,屬於賺“外快”的範疇。
曲深玉知道陳楚圓的意思,她是在說因為這事後麵牽扯太多,不是她能摻和的,所以沒法親手去做些什麼了。
對陳楚圓來說,不能親自動手,都算不上報仇雪恨。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才嗯了一聲,心情倒也沒有因此多受影響。
曲父心態出問題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從看到身邊人都在蒸蒸日上自己卻停步不前乃至倒退時他就很焦躁了,沒有這個境外團夥,也會有下一個不知名的勢力。
再提起父母,對曲深玉來說,仿佛已經是一件很遙遠的事了,因為他們的感情本就隨著她的長大逐漸消弭,更彆提她的世界已經逐漸被陳楚圓給占滿了。
“圓圓……”曲深玉抱著她,有點輕的聲音在她耳邊繚繞,“等到明年開春,我們就結婚吧。”
“那不行,”陳楚圓說,“我成家了我媽他們就該讓我立業了,我還想多玩幾年,他們還年輕,還能再加幾年班。”
曲深玉覺得,爸媽知道她是這麼想的,估計都得忍不住揍她了。
見曲深玉不說話,陳楚圓忍不住道:“我沒有不想跟你結婚的意思……”
“我知道。”曲深玉打斷她接下來的話,倒並沒有多失落,畢竟陳楚圓要是忙起來,那肯定會比她還忙,她又不是沒見過曲父忙起來是什麼樣,至少得幾年後才能改變聚少離多的場麵。
畢竟現實不是電視劇,所有的老板,隻要想管事,就不可能是不忙的。
所以陳楚圓一說理由,曲深玉就瞬間叛變了,至少目前來說,她還不想兩個人分開太久,聚少離多。
陳楚圓把懷中人抱得更緊了一些,她知道這個理由很正當,但親口聽到愛人說不想結婚,怎麼會不委屈呢?
雖然對她們來說,所謂的結婚,也不過是一場婚禮,不具備法律效應。
她輕輕道:“曲深玉,我愛你。”
總有人覺得,輕易說出口的愛意顯得廉價,可是當一個人真正愛的時候,又怎麼會連這三個字都覺得說不出口呢?
曲深玉輕輕笑了一下:“我也愛你。”
陳楚圓:“最愛我?”
“最愛你。”
第62章
春節在平淡又溫馨的氣氛中結束,一家人又恢複了平常的忙碌。
因為時家牽扯的事情太大,一個體量龐大的公司破產也會滋生出極大的失業人群來,所以每一步下手都得謹慎,做好應對之後情況的準備,故而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看到成果的。
陳楚圓也沒有關注這些,沒了曾經的刀光劍影,現代的廝殺看不見硝煙卻更加凶險,因為誰也無法預料到一個簡單的舉動背後會帶來什麼連鎖反應,所以等陳楚圓知道結局,已經是一年以後了。
事情塵埃落定,法-院的判決已下,偌大的時氏傾覆,庇護於其下肆意妄為的時氏子弟自也討不到好,不少人被以涉嫌危害國家罪被逮捕。
相比之下,還算不上進入核心的時芷柔反倒因為牽扯不深幸免於難,但麵臨她的仍然是巨額的罰款與牢獄之災。
畢竟,與境外機構、組織、個人相勾結,仍屬於犯罪的範疇,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到無期徒刑都有可能。
不少豪門出身的人得知此事都忍不住搖了搖頭,時氏早有了從企業到資本轉變的跡象,這種事很多人在功成名就後都忍不住想隱隱有所心動,但真正行動的卻少,大多還是能克製住自己的。
有這個先例在,一些人的動作也不由收斂了許多,陳楚圓知道這些時,都不由愣了一下。
說實話,事情都過去了這麼久,隻要時芷柔不往她身前湊,她根本想不起來這其中還有自己的身影在,畢竟時芷柔又出國了,她跟曲深玉天天甜甜蜜蜜的,哪還記得這回事。
估計風光了大半輩子的時氏集團也想不到,他們栽了的導-火-索,一開始僅僅隻是因為一個小輩想要報仇而已。
但人隻要做了惡,就總有露餡的一天,尤其是,年輕一輩大多沒有經曆過曾經混亂的時代,自恃優秀,留下的破綻從來不少,而且,竟然一年就出了結果,陳楚圓毫不懷疑,大概他們是早就被盯上了。
因為這麼多事不該是一年就出結果的,幾年、乃至十幾年慢慢將影響降到最低再摁死都有可能。
不過這與陳楚圓沒什麼關係,她家企業從未接受過外企注資,也根本不怕查,所以她得到消息後,高高興興跑去找曲深玉了。
對陳楚圓來說,眼見敵人落魄,不趁對方還沒有進牢裡前到對方麵前耀武揚威、落井下石一番,那簡直都對不起自己在對方身上費的一番心思。
曲深玉聽見時,有點無語:“不用了吧?”
這種招人恨的行為,也虧她想得出來!
兩者的性格確實存在著很大的差異,曲深玉性格太大氣,太容得下人,逼急了也隻會委屈自己;而陳楚圓太小氣,誰讓她不高興她就讓誰不高興,向來不考慮這麼做對自己會有多大影響。
陳楚圓眉毛一豎:“你去不去?”
曲深玉見狀,隻好伸手攬住她:“等我工作完?”
陳楚圓這才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下來。
時芷柔已經被限製了人身自由,在大魚被捕的情況下,小魚還勉強有一點活動的空間,所以陳楚圓尚且還能見到對方。
除了臉色有點疲憊以外,時芷柔外表看不出多少狼狽,見到她們時,還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半點悔改,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或許她隻會後悔自己收尾的不夠完美,而不會去後悔自己的行為。
從根子就壞掉的人,不管相貌有多出眾,也僅僅隻是個人渣。
時芷柔看向陳楚圓,她的眼睛裡好像就隻看得見對方,輕輕笑了一下:“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對性格已經扭曲的時芷柔來說,如果對方一直恨著自己,那對她來說也是一件愉悅的事。
“當然不是,”陳楚圓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深玉拉著我來,我才懶得過來呢!”
曲深玉:“…………”
時芷柔一下就看向了曲深玉,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帶著十足的嫉恨。
她不明白,曲深玉有什麼值得人喜歡的,從小到大,從幼兒園開始,父母、長輩、老師……所有人都在教導她如何做‘優’、拿‘優’。
可前有陳楚圓擠走了自己的第一,後又有曲深玉占據了第二,從不曾有人告訴她,生活中還有良、還有中、還有差。
就連她所敬愛的父母,都漠視著她的一切,讓一個私生女與她平起平坐。
沒有人告訴她該如何正確的對待一切,但明明以前,陳楚圓還會安慰她的,跟她說既然所有人都在跟你講利益,那你也跟他們講利益,誰搶走了你的什麼,你就加倍搶回來,圈子裡,沒有誰會舍棄她去認可私生女的。同一個階層出身的人,自然是會維護自己身為婚生女的利益的。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的眼裡隻看得見曲深玉,儘管她總想儘辦法出現在她麵前,又試圖去破壞著一切。
曲深玉不喜歡她這樣的眼神。
時芷柔:“你在向我炫耀?”
曲深玉沒興趣聽她發瘋,她握著陳楚圓的手在時芷柔麵前晃了晃,平靜道:“這才叫炫耀。”
時芷柔表情頓時扭曲起來。
她吸了一口氣,看著陳楚圓:“你就喜歡這樣的人?她那麼懦弱的人,做什麼都要留幾分給自己找退路,你不是說你最討厭這種人嗎?”
陳楚圓頓時不滿起來:“關你屁事!我愛喜歡誰喜歡誰。”
“而且,你有一點說錯了,”陳楚圓糾正她,“她是懦弱,但她不僅想過奮不顧身,也做過,隻為我做過。”
“我難道就沒有嗎?”時芷柔有點歇斯底裡,“你以為我當初追你,會沒有人懷疑過我嗎?”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喜歡我難道是一件很羞恥的事嗎?”陳楚圓覺得她的邏輯太離譜了,如果她上學知道了曲深玉喜歡自己,就算那會兒所有人眼裡她們都是對頭,陳楚圓也能做到自打臉,反正她出爾反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你喜歡什麼?我當初安慰過你?我安慰過的又不止你一個,好歹彆人我安慰後還會道謝,你謝過我嗎?你還不是見到我就躲,生怕你圈子裡那些人知道你跟‘紈絝’有聯係。”
陳楚圓當初複盤的時候都想翻白眼,很多豪門家裡都有各種各樣的矛盾,身為擁有一個比較招人恨的家庭裡的小孩,陳楚圓做著老大,也自覺擔當著老大的責任,試圖安慰過不少人,像時芷柔這樣的自然不少,對陳楚圓來說,都屬於她懶得搭理的範疇。
她抬了抬下巴:“曲深玉喜歡我會犧牲自己來滿足我,你喜歡我卻想要我犧牲自己,那我為什麼要去喜歡一個會讓我不高興的人?”
曲深玉小聲辯駁:“我沒有犧牲自己。”
“……閉嘴!”陳楚圓瞪她一眼,才說,“你不覺得你腦子有問題嗎?你喜歡我不來找我?再不濟你撬牆角,你去找曲深玉麻煩?”
時芷柔冷笑:“說來說去,你還不是覺得她受委屈了?”
陳楚圓覺得這樣的人真是難以交流,她也不覺得對方喜歡自己,更類似於,她想要將陳楚圓納入自己的掌控範圍時,卻發現她根本不想進去,但那畢竟是自己的東西,舍不得生氣,所以自然就朝著另一個奪走了她的存在發火。
但她有挽留過嗎?沒有。
有試圖暗示過嗎?也沒有。
陳楚圓甚至都不知道這一切。
她懶得再跟時芷柔交流,“不管你當初做了什麼,我和她還不是在一起了?還不是沒有錯過?”
她當著對方的麵親了親曲深玉:“你瞧,不管你怎麼做,不屬於你的,永遠都不會屬於你。”
陳楚圓太知道該怎麼紮一個人的心了,總在失去的人,不由自主的就會想要抓住一切,感情、金錢、權利,可到最後,她什麼都沒有抓住。
“你什麼都沒失去過,你當然可以不在意!”時芷柔突然發現,心裡的那道身影反而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反倒是自己討厭的嘴臉,就像青春期以前,她一直就厭惡著陳楚圓的一切。
也許,她所做的一切,從不是想得到她,僅僅隻是想要看到她失去什麼,看到她再也維持不住那種驕傲。
“那曲深玉呢?她就沒失去嗎?你家裡向著你的人不少吧,除了你爹沒人管私生女吧?曲深玉連她親媽都沒向著她!”
曲深玉:“…………”
這話著實有點紮心,她無奈地扯了扯陳楚圓,陳楚圓瞪她一眼,“讓我把話說完!”
“自己本來就不行少怨彆人沒給你機會!”
她牽著曲深玉走了,並沒有跟對方長篇大論的打算,陳楚圓隻是對她當初所做的事耿耿於懷,從沒想過對方會不會後悔之類的。
她就是來瞧一瞧,對方過得不舒服了,她就開心了。
曲深玉好脾氣的被她牽著,回頭看向時芷柔,對方的目光沒有一點悔改,她笑了一下,然後做了個口型。
時芷柔看得分明,她在說謝謝。
她的表情頓時扭曲得不成樣子。
但曲深玉確實是在真心實意的感謝她的,因為她說得很對,她確實是個懦弱的人,如果沒有時芷柔從中作梗,除非哪一天陳楚圓突然不彆扭了,不然她一定會將自己的想法一直掩埋下去,如果家裡不破產,她也永遠都不可能那麼破罐子破摔。
也許,真正的愛,真的永遠都不會錯過,無論有什麼阻礙在其中,終究還是會有觸碰到、相擁上的一天。
第63章
‘看望’時芷柔回來之後,陳楚圓便沒有再關注時家的事,畢竟以時家做得那些事,怎麼都不可能落得到好的。
臨近畢業,陳楚圓也不可避免變得忙碌起來,雖然她並不需要為了找工作之類的事發愁,可也仍然不輕鬆,因為她需要籌備婚禮和為了進公司去做準備。
在當初拒絕找職業經理人這條路時,陳楚圓就很清楚自己的未來該去做什麼,按照她原本的打算,上大學時玩個一兩年,大三大四就該進公司實習了,但考慮到當時她和曲深玉還處於熱戀期,聚少離多容易影響感情,陳楚圓這才推後了。
可現在都畢業了,自然一切都得提上日程,不能去當無業遊民。
所以陳楚圓決定婚禮跟蜜月都在這段時間裡辦完。
雖然在一開始,陳楚圓理想的辦婚禮的季節應該是春季,那時候春暖花開,舉辦起婚禮來一定會很漂亮。
但人生總是充滿著各種各樣的意外,那個時候曲深玉正在為了參加一個含金量很高的遊戲比賽而加班加點,陳楚圓自然也不好在這種時候去讓她分心,畢竟婚禮嘛,肯定得選兩個人都沒什麼大事時才舉行,不然誰還能有心情去細細品味其中的一切?
曲深玉沒有靠譜的長輩,也沒有特彆親密的朋友,她大學時本來建立起的還算友好的室友情也因她的突然離開而戛然而止。後來她們得知曲深玉不是‘普通人’後,更沒有再主動聯係過什麼,生怕被彆人認為自己太過慇勤進而對自己抱有什麼不好的看法,以至於關係一直不鹹不淡,請來當伴娘也沒什麼意思。
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會在意外界的眼光,進而忽略自己的想法,誰也不能免俗。
曲深玉不想讓自己的婚禮上出現太多湊熱鬨的人,她更希望在婚禮現場的人,都是帶著衷心的祝福而來的,所以也沒想過邀請那些相處得不鹹不淡的朋友。
陳楚圓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她就是有點發愁。
因為如此一來,那婚禮現場就幾乎全是她這邊的人了,這樣看起來曲深玉也太慘了,就像遠嫁似的,除了自己,沒有人能站在她身後撐腰。
曲深玉聽了她的顧慮,忍不住笑,怎麼連遠嫁這種詞都給扯出來了,在對方怒目而視時,才說:“你怎麼會這麼想?難道你會對不起我嗎?”
“怎麼可能!”陳楚圓大聲反駁了一句才說,“但是到時要是全是我這邊的人……”
她想像一下那樣的場景,就覺得有點難受,陳楚圓從來都沒體會過孤家寡人的場景,她從小到大重要的場合基本都沒有人缺席過。
“那又有什麼關係?我不在意這些的,”曲深玉平靜道,“比起這個,我更不想看到那些虛偽的嘴臉,表麵上一團和氣,背地裡還不知道是怎麼說的。”
哪怕曲深玉很清楚,那些人的言語並不會影響到什麼,可在那樣重要的場合,她光想想有人在心裡‘詛咒’就會覺得膈應。
陳楚圓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沒反駁,雖然她就喜歡看彆人看不慣她又乾不掉她的樣子,但如果有人在她婚禮上那麼搞那確實是挺膈應的。
曲深玉那邊的人,更多的是她的師長、教授乃至曲家曾經的員工,說來也好笑,她敬愛的、關心她的長輩,竟然沒有一個是姓曲的。
不過也正因為這種情況,婚禮的流程自然也得有些變化,因為曲深玉這邊沒有伴娘,還有陪伴她入場的,按照傳統應該是父親,雖然這可以用師長代替,但陳楚圓想著,這個流程乾脆取消算了,就她們兩個人走,不然她爸媽沒準還會哭鼻子,萬一到時候她也哭了,把妝哭花了不好看了怎麼辦?
布置婚禮,其實最不用操心的就是兩個新人,隻需要保持當天美美的就可以了,然而曲深玉想要親自去布置這一切,陳楚圓也不反對,隻是把自己的朋友都叫了過來出力。
一群人坐在一起思考著該怎麼布置,陳楚圓拒絕了婚禮在外邊進行的打算,夏天太熱容易中暑,在城堡裡就好了,她剛好有個島上建了‘童話鎮’,是她年少時的夢,可惜那裡建好之後,陳楚圓已經不喜歡童話公主了。
婚禮是什麼風格這一點根本不需要猶豫,陳楚圓就喜歡那些華麗夢幻的場景,閨蜜團主要討論的也不是這些,而是一些有意思的小流程,儘量讓當天的婚禮變得更難忘一些。
談論到最後,她們才想起來問:“對了,誰當伴娘啊?”
“肯定是我這種單身的啊!”
“你單身個屁!小白臉都養了不止一個了!”
“我們又沒在一起怎麼就不能算單身了?”
“還是得我這種吧?我單身二十幾年,連異性手都沒牽過。”
“…………”
陳楚圓朋友多,她從小走到哪兒哪兒都能呼啦啦跟著一群人,哪怕更多的是塑料閨蜜,可真心實意的也不少,於是聚在一起時,隊伍反而不好帶了。
畢竟她們跟陳楚圓關係好,又不是跟每一個人都關係好。
陳楚圓磕瓜子津津有味地看戲,這種看彆人為了自己一個伴娘的位置爭得麵紅耳赤的場麵大大的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然而眾人一看她的作派,立馬就冷靜了下來,覺得為了陳楚圓這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人爭根本不值得,很快就有人道:“我們還是抽簽吧。”
陳楚圓不滿:“就這樣?你們不想打一架嗎?”
眾人鄙視地看了她一眼。
陳楚圓輕嘖一聲,才說:“不用抽簽,我想好了,到時候你們就站在道路兩邊,一人手裡拿著一支花,我們走過去的時候,你們就把花遞過來,等我們走到終點的時候,就將手裡的花送給對方。”
“然後天空開始飄起了夢幻的……”
“停停停!你彆說了。”有人做了個嘔吐的表情,“討論就討論,彆虐狗!”
被打斷的陳楚圓不滿地看了她一眼,才說:“你們自己安排人,兩條道人要一樣多,花要你們自己親自動手去采,隻要玫瑰和薔薇,一定要選你們自己能找到的最好看的那一朵,在婚禮現場的時候必須得新鮮,保持最美好的樣子。”
有人無語:“……我是不是還得找個大師過來給它開個光啊?“
陳楚圓:“也可以。”
熟悉的事精又來了,有人不由歎息一聲,已經可以預料到婚禮布置現場她足以讓人掉光頭發的苛刻要求了,好在她們早就習慣了這一切,飛快轉移話題,以免她又生出什麼奇思妙想來。
畢竟花摘了還可以保鮮,要是她真相信語言有靈讓她們對著花念祝福還要念上個九九八十一天以示心誠那就著實就讓人吐血了。
曲深玉回家時,她們還沒有討論完,這是她跟陳楚圓的屋子,保潔並不經常上門,但陳楚圓顯然是沒有招待人的意識,桌子上除了各種資料圖紙,就是一些被喝光的瓶子。
她見此,進廚房調了幾杯果汁出來,先給陳楚圓放過去才把其餘的遞給彆人。
“哎喲,謝謝,”有人笑,“彆客氣呀,我們又沒把自己當外人,餓了渴了自己就去拿了,這端茶倒水的活,就算是圓圓去都不該是你這樣沒有煙火氣的仙女乾的事。”
曲深玉坐到陳楚圓旁邊:“我沒客氣啊?”她有點不解,還是道,“那個是我調的青蘋果汁,三分之二青蘋果,我記得是你喜歡的吧?沒有你連礦泉水都不喝。”
對曲深玉來說,注意到彆人的喜好並不是多困難的事,畢竟也不是第一回見了,而調果汁,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被指到的人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能記得這種小事,管中窺豹,足以想像平時她是怎麼對待陳楚圓的,也難怪會讓對方心動。她忍不住半是羨慕半是感慨道:“圓圓,你媳婦兒真棒。”
“……?”
“你什麼意思?你再說一遍?!”陳楚圓立馬瞪向對方,唰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曲深玉連忙抱住她,其餘人也趕緊勸道:“冷靜!冷靜!她肯定沒想挖牆腳,她就是感慨一下,就是羨慕,不會說話而已。”
“是啊,圓圓我沒彆的意思,你也很棒!”
陳楚圓:“……閉嘴!”
她重新坐了回去,瞪了曲深玉一眼,像是在怪她招蜂引蝶,曲深玉無辜看她。
陳楚圓等人走了還有點忿忿不平,連語氣都酸酸的:“你怎麼會記得她喜歡喝什麼?”
曲深玉失笑:“不是你說的嗎?心溪嘴挑得很,除了蘋果汁什麼都不喝,讓助理提前買了青蘋果放冰箱,”她點了點陳楚圓鼻尖,“不然我們家哪來的蘋果?你又不愛吃。”
有這回事嗎?
陳楚圓眼神閃爍了一下,好像她確實說過……
她一下定住了,覺得自己脾氣發得有點沒道理,曲深玉抱著她親了親:“你今天好可愛。”
陳楚圓有點迷惑:“嗯?”
曲深玉跟陳楚圓在一起後沒有什麼矛盾,因為陳楚圓並不是一個不擅長處理親密關係的人,所以哪怕有人對她表露出過好感,也沒見陳楚圓生氣或是吃醋過,因為她根本就不會懷疑曲深玉會對彆人動心。
現在曲深玉才發現,原來她不吃醋,僅僅隻是因為她從未對彆人表露出過任何一點特殊,但隻要有一點點,她就會為此而感到不悅。
曲深玉想到這裡,攢動的欲望就有點躁動起來,她輕輕咬了咬舌尖,嘗到了點膩人的甜味來,笑了笑才道:“我去做飯了,你把桌子收拾一下。”
陳楚圓哦了一聲,還是有點茫然,但很快她就氣衝衝的走進廚房。
什麼叫她今天好可愛?她平常就不可愛了嗎?!
第64章
雖然陳楚圓要求極其多,但好在她並不是一個細節狂魔,大多要求隻要花錢都能夠解決,而恰好她家又有的是錢,所以婚禮策劃師倒也沒有覺得她有什麼難伺候的,畢竟誰會跟錢過不去?
反倒是陳楚圓自己在另一件事上犯了難。
婚禮上,當然是要穿漂亮的婚紗的,她是不樂意穿什麼西裝的,在很多人眼裡,好像兩個人結婚,哪怕是同性,也得有一個去擔任‘男性’的角色,剪短發、穿著偏中性化乃至裹胸。
陳楚圓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下熱la時看到某些爺t時的震撼,她理解有些人確實喜歡中性的打扮,可其中有些人幾乎是在極力否認自己的女性特征,也許是因為那個時期國內同性戀還屬於‘見不得人’的情況,導致了一些人自己也茫然。但不管如何,那得給陳楚圓帶來了極大的震撼,未免世界觀崩塌,她卸載了app後再也沒有去試圖在百合一些比較知名的圈子去了解什麼。
如果不是這樣,她當初也不會在旅遊時幻想到關鍵處一臉懵逼了。
她固執己見的認為,兩個女孩子的婚禮,當然都得穿上漂亮的婚紗啦!
小時候國內文化還沒有覺醒複蘇時,陳楚圓她們這一代人更多的都是受到國外信息的影響,所以比起傳統的秀禾服,婚紗才是很多女孩子結婚時夢想的穿搭,陳楚圓也是如此。
沒有人會不喜歡好看的衣服。
但婚紗必然就少不了大裙擺,可兩個新娘如果都穿這樣的婚紗的話,那婚禮現場時該怎麼站在一起,手拉手估計都困難,就更彆提擁抱了。
然而這樣重要的場合,又怎麼能連擁抱都做不到呢?
婚禮布置的進度因為這件事被卡住也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其實這很好做出取舍,其中一人穿魚尾修身款的婚紗就好了,但陳楚圓卻有點做不出這種取舍來,總覺得婚紗少了大裙擺好像就少了點滋味。
曲深玉當然也是喜歡大裙擺的,足夠華麗唯美,很多人大概都幻想過自己擁有那麼一件婚紗,然而婚禮總不能因為這個原因不能進行下去,所以她說:“我穿修身款的就好。”
“不行!你那天一定要是最好看的!”陳楚圓立馬反駁。
“嗯?”曲深玉驚訝地挑了下眉,忍不住笑道,“不該是第二好看嗎?”
“……你好煩!”陳楚圓拿枕頭拍了她一下,“並列!並列第一不行嗎?”
在以前,陳楚圓心裡是從來都沒有並列的想法的,跟曲深玉分數一樣都覺得是自己輸了。
曲深玉為此抿唇笑了一下,伸手把她手裡的枕頭拿開:“那你說怎麼辦嘛?總不能因為這個就不結婚了吧?”
陳楚圓咬了咬下唇,為這個問題糾結了好長時間,才忍痛道:“我穿修身款吧,我升級了,我不當公主了,我當女王去了。”
登基的女王,看上了隔壁的公主?
曲深玉記得,她曾經還是個王子跟公主的忠實擁護者,對掌握了權利的女王,或是擁有著仙女棒的精靈都不感興趣,她就隻想當公主。
她情不自禁笑了一下,忍不住問:“為什麼是女王,不是惡龍?”
陳楚圓冷笑一聲:“龍性本yin,你想試試嗎?”
“…………”
曲深玉並不想試試,但陳楚圓卻因此生出了想法。
最終,公主還是被惡龍搶回了巢穴,好在,打鬨之後,她又變回了清心寡欲高傲的女王,曲深玉抱著她,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貼著她鼻尖道:“委屈你了。”
“嗯?”陳楚圓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翻了個白眼,“我委屈什麼,明年我又不是不穿婚紗了。”
對陳楚圓來說,一天的時間哪裡夠把想穿的婚紗穿完,以後每年的結婚紀念日當然都是得換著穿的。
可第一次,跟以後哪裡能比?
曲深玉還是覺得她受委屈了,因為她把這個機會讓給了自己,明明她也很喜歡那樣大裙擺的婚紗。
而她又很清楚,對方一旦做下了決定,就不會再反悔。
陳楚圓戳了戳她心口:“曲小玉,彆老想那麼多有的沒的,行了,我去找設計師說要求去了,趕緊把衣服穿上一起去。”
曲深玉親了她一下才應了聲,兩人這才磨磨蹭蹭去找設計師。
雖然在一切都快安排好之後再去找設計師看上去好像有點沒計劃,但在有錢的前提下,設計師完全能加班加點將一切都趕製出來。
雖然是魚尾婚紗,但陳楚圓依舊不追求什麼簡約,她就喜歡那種華麗到亮瞎眼的風格,所以哪怕是魚尾婚紗,她也要華麗的,設計師應她的要求,將拖尾做得很長,就像是拖著一條銀河,上麵綴著璀璨的鑽石。
曲深玉對婚紗要求倒不高,她隻追求婚紗層層疊疊像霧一樣輕盈又好看,另一個要求則是婚紗上的蕾絲花紋得是薔薇。
曾經曲深玉對花卉其實沒有多大的偏愛,長得好看的都喜歡,但現在,她隻對兩種花情有獨鐘。
設計師應她們的要求將婚紗都設計了出來,在有色彩和純白的婚紗間,最終兩人還是猶猶豫豫的選擇了純白的,畢竟婚紗之於她們,就像是年幼時的夢,而夢裡的婚紗,都是潔白的,換個顏色總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味。
畢竟對她們來說,這本就是在完成曾經編織的夢,將夢變成現實時,總會想要去複刻那一切,畢竟這是在圓夢,是有特殊意義在的。
設計師帶著工作室的人加班加點將婚紗做了出來,這才邀請兩人去試試合不合身。
按著自己三圍做的衣服當然不存在不合身的問題,隻有舒適問題,但這種衣服,也不可能舒適到哪裡去,穿的人也隻會在意美不美。
陳楚圓現在也知道了曲深玉頭不能輕易碰,因此沒讓造型師幫她梳頭,自己苦學多日,把人趕了出去自己自告奮勇起來。
陳楚圓算不上手笨的人,更彆提她還天天苦修手法了,隻是自己梳頭跟彆人梳頭到底是兩種感受,曲深玉仍然覺得難受極了,頭皮一直傳來酥-麻的感覺,她又不想打擾陳楚圓的興致,隻好自己咬牙忍耐著。
但等陳楚圓將頭紗固定好時,曲深玉臉色仍然為此潮紅了起來,她沒有化妝,看上去卻比化妝了還要誘人。
陳楚圓鼓了鼓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在化妝間對你做了什麼。”
曲深玉沒好氣的拍了她一下,頓了頓,才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腿軟……”
她話還沒說完,門外興衝衝闖進來的人就愣在了原地,顯然是聽到了曲深玉的話,因此有些表情複雜地看了陳楚圓一眼。
曲深玉那麼純潔一人,怎麼就被陳楚圓帶得竟然這麼放飛自我起來?
柳飄飄小聲道:“婚紗沒皺吧?我關門你們理理?”
曲深玉:“…………”
陳楚圓砸了個海綿蛋過去:“你怎麼不敲門?懂不懂禮貌!”
柳飄飄心說,誰知道你們敢這麼玩啊,外頭還有人呢,她這不是想第二個看看婚紗效果嗎?
但她自知理虧,鬼鬼祟祟地看了外麵一眼,確定沒人注意才說:“你們快去收拾收拾吧,我替你們放風。”
頓了頓,又說:“沒儘興你們也可以去試衣間再……”
陳楚圓氣笑了:“你把自己當太監總管了?誰跟你說我們那什麼了?倒一倒你腦子裡的黃色廢料行不行?”
“沒有?”柳飄飄看了看已經不好意思埋陳楚圓懷裡的曲深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想了想,還是勉為其難道,“哎呀,不管怎樣你們先化妝吧,一會兒其她人也要過來了,我去試試伴娘服,要是壓不過她們我就偷偷讓設計師改改。”
一群塑料姐妹都是爭強好勝的,在不搶陳楚圓她們風頭的前提下,她們不介意將禮服改得爭奇鬥豔。
陳楚圓聞言也懶得理會,婚禮是在她的小島上舉行的,她們怎麼卷,到時候還不是得看她臉色行事?
她彎腰給曲深玉帶上耳環,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求誇獎的表情十分明顯。
曲深玉緩過神來,忍不住笑了一下才說:“很棒哦,親一下?”
“那當然。”陳楚圓理所當然的收下了誇讚,剛想坐在她身上來個激烈的法式熱吻,顧忌著婚紗又放棄了,拉開椅子坐到旁邊去,迫不及待的拉開一盒子甲片看了起來。
自從在一起後,她好久都沒有弄指甲了。
曲深玉看了眼,幫著她挑了幾個款式出來,畢竟婚禮當天最累的一般都是一對新人,其次就是伴娘伴郎,所以估計那會兒陳楚圓也沒有心思做彆的。
更何況,之前陳楚圓看著指甲被剪得光禿禿的悲痛欲絕哭了幾回,她好不容易忙完了回家對方看著自己新做的指甲又悲痛欲絕的哭了幾回,家裡也不是沒準備卸甲的工具,曲深玉自己都去學了,應該也造不成什麼影響。
如果陳楚圓有耐心等她卸完還不睡著的話……
嗯……
曲深玉看了陳楚圓一眼,決定還是不打擾她現在的好興致了。
反正就算真把這種事說了,她婚禮當天肯定還是會精致到頭發絲的,說了除了影響心情也改變不了什麼。
第65章
曲深灝是在她們快去海島舉行婚禮前才知道她們要結婚這件事的,知道時忍不住有點愣神。
時家落網後,那些受害者的賠償款也慢慢被相關機構追了回來,雖然不多,但也足夠當事人不窮困潦倒,曲深玉沒有要那些錢,全部都給了他們。
因此,曲深灝之後的生活倒也沒有過得很差。
他儘職的做著一個‘陌生人’,哪怕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也沒有再遇上她們。
認識到自己對她人來說就是一個不幸的存在是一件很讓人難過的事,曲深灝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這個事實。對曲深玉來說,他的出現就已經組成了她的不幸,可他同樣又清楚這件事其實也沒法完全賴到父母身上,因為他當年確實也做了許多錯事,而那些事不是長大以後說上一句年少不懂事就能輕輕揭過的。
所以他不再出現在曲深玉麵前,也阻止了母親想去找她的做法,母親對他很好,他知道的,但他們的存在,對彆人來說卻未必是件好事。
曲深灝曾經還試圖修複過兩人的關係,因為曲深玉從沒有對他表現出過多明顯的排斥,可咖啡館的那一席話讓他明白,他不出現在她麵前,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做法了。
所以結婚這件事圈子裡人儘皆知,他卻根本不知情再正常不過了。
曲深灝在黑暗中,失眠了一整夜,他沒有告訴因為降階層不知道這個消息的母親,自己找到了陳楚圓。
陳楚圓看到他便忍不住皺起眉來:“你來乾什麼?”
曲深灝知道自己並不是多受歡迎的人,對陳楚圓來說更是討厭的存在,他默默從包裡拿出了筆記本:“這是姐……曲深玉的東西,我覺得應該交給你。”
陳楚圓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拿過筆記本哦了一聲,見他沒有彆的想說的話,便轉身打算走。
“陳小姐。”曲深灝突然叫住陳楚圓。
陳楚圓回頭看他:“還有什麼事?”
曲深灝看了她半晌,最後還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有些話,他根本沒資格去說,以前沒有,現在就更沒有了。
“莫名其妙。”陳楚圓翻了個白眼,覺得對方簡直是在浪費她的時間,然後才踩著小高跟離去,曲深灝也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青春期時,他仍很討厭曲深玉,她太過優秀,便把他襯得平庸,他唯一能比得過的便是父母的寵愛,所以他試圖搶奪那一切,連她的房間都搶了。
也是那一天,曲深灝看到了她的日記,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是那麼討人厭。
所以後來他試圖去修複那一切,但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曲深灝才意識到自己自以為的彌補,在對方眼裡大約是很可笑的。他們在家的地位從未勢均力敵,他那會兒生出的憐憫,隻是建立在他受儘寵愛,而她什麼都沒有罷了,於是便覺得,自己施舍一點,就能讓她感恩戴德。
可她什麼都沒有,本就是他們造成的。
陳楚圓拿著筆記本回了家,翻來看了看才意識到這是曲深玉曾經的日記,雖然沒寫日期,但很明顯就看得出來是記錄以前的事的。
【爸爸小心翼翼扶著媽媽回家,是很久沒有過的親密,我以為他們瞞著我偷偷去約會回來了,直到餐桌上,爸爸脫口而出:你懷孕了,這個不能吃。
說完之後,他們下意識看向我,是因為本來就沒想告訴我,想瞞著嗎?
為什麼要瞞著,是因為愧疚嗎?】
【陳楚圓今天又欺負我了,她好幼稚,詛咒她考試比我低一分】
【他出生了,是他們如願以償的兒子】
【他們說,曲深灝一定能把曲氏做大做強,那我這些年為此做的努力算什麼?我討厭他……我不能討厭他,爸媽會難過,可是我也好難過】
【曲深灝搶了我的零食,媽媽說女孩子不要這麼斤斤計較,可那本來就是我買的】
【接受現實吧,曲深玉,你的爸媽從來都沒那麼喜歡你】
【陳楚圓今天睡覺又靠我身上了,她洗發水的玫瑰味好濃,現在都能聞到,她好討厭】
【陳楚圓今天穿了超短裙,一坐下就更短了,她好討厭】
【陳楚圓今天穿了背心,肚子都露出來了,她好討厭】
【我做了個夢,夢裡有陳楚圓……我不想做這樣的夢】
【曲深灝今天考試及格了,爸媽在慶祝,我考了滿分,他們哦了一聲,曲深玉,你不該嫉妒的,嫉妒會讓人醜陋】
【陳楚圓今天換洗發水了,味道有點淡,還是喜歡原來的】
【她又生氣了,我看不了朋友圈了,她真小氣】
【陳楚圓說她喜歡時芷柔那樣的,她是同性戀,她好討厭,為什麼要喜歡她那樣的】
【學生就該與學習為重,陳楚圓她影響彆人學習了,她乾什麼老是找彆人玩?】
……
厚厚的筆記本那麼多頁,大半的紙張上都有著明顯的水漬,讓紙張都變得凹凸不平起來。
日記的後半段,大概是曲深玉已經逐漸接受了現實,已經很少再提起家裡的事,倒是她好討厭這四個字已經快貫穿全文。
陳楚圓翻到最後一頁,那裡隻有一句話。
【我就像水裡的魚,離開了水就不能呼吸,但是水不喜歡魚,曲深玉,承認吧,你就是不討任何人喜歡,所以,你也不要喜歡陳楚圓了,被發現就完蛋了】
陳楚圓合上日記本,想了想,把日記放進了書架裡,後來曲深玉的日記裡隻有一句話,討厭陳楚圓,但她知道,這後麵每一句都跟著一個未儘之言,曲深玉永遠也沒辦法討厭陳楚圓。
這樣的日記,並不值得回憶,陳楚圓仿佛都能感受到她當時灰暗的心情,而自己這個討厭鬼,卻反而成了她那時候人生中的一束光,卻偏偏還像質量極差的燈泡,有時閃爍,有時熄滅。
曲深玉並不知道曲深灝曾出現過,她回來時陳楚圓已經點好了餐,廚房油煙大,曲深玉也不怎麼進去做飯,雖然她對此不反感也不喜歡,可陳楚圓是很在意自己外表的人,所以她也不想糟蹋自己的長相,萬一哪一天站在一起不般配了怎麼辦?
今天的陳楚圓出奇的好脾氣,在床-上也很溫柔,不像平常那樣非逼得她如溺水的人一般緊緊抱著她,更奇怪的是,她突然開始叫她“魚魚”了。
曲深玉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有多想,畢竟陳楚圓之前連“小薔薇”都叫得出口,這個昵稱至少讓她被大庭廣眾之下叫出來時還好意思回應。
她蹭了蹭對方,習慣性在睡覺前將手指穿過她的指縫,十指相扣。
“魚魚。”
“嗯?”
“我愛你。”
她輕輕笑了起來:“我知道呀,好啦,快睡覺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呢,真的不能再來一次了。”
“曲深玉!”
“……不然,再來一次?”
“曲深玉你閉嘴!你怎麼這麼討厭!”
……
…………
六月,正是溫暖的時節,陽光明媚,百花盛開,陳楚圓與曲深玉的婚禮,即將在一個美麗的島嶼上進行。
因為曲深玉沒有靠譜的長輩,所以陳楚圓也沒有讓父母陪著自己入場,而是她們自己走進去的。
純白的婚紗上,裙擺鑲滿了華麗耀眼的珠寶,每走一步,珠寶都會在燈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來。
她們從紅毯的兩端走來,接過沿途伴娘遞來的花,最終在終點相遇,然而在沒有相遇時,她們的眼神就早已纏-綿在了一起。
現場沒有不相乾的人,親朋好友早已帶著祝福舉起了手機,拍攝下這充滿了幸福的場麵。
她們將彼此最喜歡的花送給了對方,但比花要更嬌豔美麗的,是她們看向彼此的眼神和臉上幸福的笑容。
親朋好友在底下起哄,大聲叫嚷著親一個,起哄最激烈、最激動的卻是陳楚圓的父母。
陳楚圓白了她們一眼,卻沒有拒絕,在起哄聲中伸手攬住了曲深玉。
在親朋好友祝福的目光下,在牧師“祝你們攜手一生,恩愛不離”的言語下,在光影灑下,花瓣紛揚的唯美意境裡,她們親吻著彼此,心也緊緊的貼在了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了麼麼,還有幾章番外,有小時候青春期婚後以及生女情節,提前排個雷,生女或有孩子出沒的章節會標注*號,不喜可跳過。
第66章番外一
陳楚圓婚禮的事在圈子裡算是近來鬨得比較大的新聞了。
很多富二代為了找刺-激,從異性到同性基本都能染指個遍,然而不管如何,到了一定年齡他們都會選擇‘收心’,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異性戀,鮮少會有像陳楚圓這樣大張旗鼓辦婚禮的。
很多家庭哪怕能為兒女妥協,也不會想要將這件事宣揚得人儘皆知。
顧憐夢知道這個消息時,還有點悵然,但要說多意外的話,似乎也沒有。
顧憐夢是陳楚圓的前女友之一,在認識陳楚圓之前,她正處於缺錢的階段,於是經過同宿舍一個朋友的介紹進了某個高檔會所,而她便是其中的跪牌。
這裡的人,無論男女都分為三種,跪牌、站牌、睡牌。
其實從這個名字,就知道意思了。
她進門給陳楚圓送餐時,對方正在跟朋友拚酒,這裡的人很容易從最低檔的跪牌變成最高檔的站牌,而顧憐夢,被陳楚圓看上了。
說實話,顧憐夢對此是有點慶幸的,至少,她看上去並不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
在上車時,對方隻跟她說了一句話“我見過你”,之後便什麼也沒說了。
顧憐夢後來才知道,她爸媽所呆的醫院,是陳家固定體檢的醫院。
她其實很清楚,如果她爸媽知道自己為了救他們做這種事,他們大概寧願去死,可如果他們死了,她也寧願跟著一起去死。
在病情控製住之後,顧憐夢就主動跟陳楚圓分開了,她知道對方隻是一時好心,但這卻改變了她的命運。
顧憐夢成績一直很優秀,如果不出什麼意外,她畢業以後足夠進一家含金量不差的公司,靠自己的能力實現跨階級,而現在,她的人生重新走回了正軌。
她是從老板口中得知的陳楚圓結婚的消息,當時婚禮都已經舉行完了,跟著老板與合作商簽訂好合同後,老板大方的給所有一同前來的人放了三天假。
這是異國的土地,顧憐夢沒有想去的地方,便隻去了附近的免費沙灘上吹吹海風,家裡在那會兒借了不少錢,哪怕顧憐夢後來憑著老師的推薦和自己的能力獲得了很好的崗位,如今大部分也都拿來還債了,所以並沒有去什麼地方消費的興趣。
顧憐夢拍了幾張照,等回去時便能給父母看,她習慣性的篩選著好看的照片,卻突然從照片裡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她們坦然無比的牽著手,十指相扣,嘴角有著一眼就能看出的幸福笑意。
那種奇妙的、溫柔的氣息在她們眼神間流淌著,是任何人都無法插-進去的。
顧憐夢知道她是誰,在婚禮沒舉行前就知道了,因為偶爾,她會從喝醉了的陳楚圓嘴裡聽到那個名字。
不過陳楚圓哪怕喝醉了,也能清晰的吐露出自己有哪些仇人,又因為哪些事讓她記了仇,所以陳楚圓的朋友從來沒有因此懷疑過什麼,畢竟曲深玉的名字往往夾雜在一群仇人名單之中。
但顧憐夢知道那是不同的,因為她連說話時的語氣都不一樣。
沙灘上人不多,顧憐夢仔細搜尋了一下便找到了兩人的身影,邁步走了過去。
“陳小姐!”
異國他鄉看到自己國度的人,總會生出點親切來,陳楚圓茫然:“你是?”
曲深玉小聲提醒她:“顧憐夢。”
這誰?
陳楚圓仍然茫然。
顧憐夢從包裡拿出一串佛珠雙手拿起遞過去,陳楚圓警惕地躲到曲深玉身後:“乾什麼?我是有家室的人。”
“您誤會了,這個是我父母在開福寺求來的,不是我的,”顧憐夢愣了一下才慌忙解釋道,“謝謝您當初施以援手,我沒彆的意思,希望您能收下,隻是之前一直沒能見到您。”
陳楚圓與人分開時向來斷得非常乾淨,她所身處的場合也不是普通人能去的,顧憐夢一直把佛珠放包裡,其實也沒想過能送出去,但既然碰上了,總要試一試。
“那……謝謝?”陳楚圓眨了眨眼,其實還是沒記起對方是誰,但曲深玉記得,那應該確實是認識的人,所以陳楚圓也沒拒絕,雙手接過放進包裡,“不過我不信這些。”
顧憐夢笑了笑,她父母隻是很普通的農民,難免會信這些,甚至還為陳楚圓弄了個長生牌位天天去祈福,他們身無所長,唯有一顆真心,惟願救命恩人長命百歲。
不過這些顧憐夢沒說,不然對方聽了估計會覺得受不了,但他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看著對方走遠,陳楚圓說:“沒想到還有人跟你一樣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