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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葉師叔在他自己的房間裡架了個床,如此方便他時刻盯著我,我有幸跟這位神仙共住一屋。因為內傷太重,我隨時嘔血,他沒一個晚上能一整覺睡到天亮的,於是後來他乾脆坐在一邊看書,經常書看到一半,我又嘔血,他就得放下書來搞急救,委實讓我深感愧疚,我隻好講出更變態的暗黑係小故事來哄他開心。
就這樣折騰著過了一年,我終於能拆了身上的布條下地活動自如,我跟著白葉邊采藥邊學習,順帶著將我的現代醫學知識與之分享,他極有天賦,那些我曾在大學裡各種知名導師的指導下修了一年都有掛科風險的科目,他從我這半吊子處學來,不過短短數月,便十分精通。
我師叔白葉在這個年代的醫學界獨孤求敗了十幾年,終於遇到個能跟他說得上話的,於是他終於肯正眼瞧我了,這真是讓人熱淚盈眶。
在這樣深的老林子裡又過了兩年,穆清清的身子已經從一個剛及笄的姑娘長成一個走過了雨季的少女。每天的日子過得極單調,有大部分時間都要跟著白葉學習醫術,要麼就是打坐冥想。白葉說,心不靜,不足為醫。采藥雖能出門透氣,但爬山委實是個苦逼事,而且跟在白葉身後我們一眾師兄弟又都不敢造次,唯一歡脫的,便是每月一次的下山義診了。
醫學這門學問最重實際操作,臨床實踐是個很重要的環節。白葉也很懂這個道理,在傳道授業的同時,要求我們幾個定期下山給老百姓診病。
據師兄們說,通常一打仗我們就會比較忙,前兩年晏國和衛國打了老大一仗,搞得雙方傷亡都不輕,他們當時出了趟遠門去兩國交界之處委實忙了一陣。師兄們隨後又調侃了一下晏、衛二國的開戰原因,據說晏國國君同衛國國君討一個人,結果衛國國君不知抽了什麼風,居然送了個假的過去,搞得晏國國君覺得自己被鄙視了智商進而惱羞成怒直接禦駕親征,衛國當時剛完成領導換屆,又剛結束一場內部大清洗,人心惶惶國基不穩,加上還比不得晏國財大氣粗,那場仗衛國一個不小心就是要跪的節奏。
六師兄頗有八婆的品質,說得興起:“幸好當時領兵迎戰的是衛國那位小侯爺,據說長得溫潤如玉人畜無害,實則詭計多端一肚子陰謀,其用兵之詭譎愣是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反敗為勝,方沒讓衛國給晏國夷平了!說起來衛國那小侯爺真是個傳奇,跟咱們師傅比起來,真是一點兒都不遜色啊!。”
四師兄接過話茬:“這沒有可比性啊,一個愛當官兒,一個愛隱居啊。”
晏國和衛國的那場仗我也有聽說話,我身子恢複了些後就怪師傅怎麼不告訴師弟我還活著,他老人家倒好,說的是:“想讓你死得透一點,讓大家都知道世上再沒穆清清這個人才好。”
師傅一直希望我重新開始,不許我關心政事,不許我潛心劍術,要是一不小心咬牙切齒的表示要報仇他就會打我,身為我爹的老夥伴這委實不合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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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們不用跑多遠搞臨床,因為璧草山一帶就開打了。
璧草山一直在薑國邊境,也是整個大周朝和蠻夷的接壤之處,比較偏僻。一個叫哈克族的蠻夷部落吃了雄心豹子膽,居然沒事兒挑起戰事,在薑國邊境肆虐。
其實我對師兄們口中“肆虐”這個詞兒,覺得並不妥當。哈克族是遊牧民族,自然要到水豐草肥的地方生活,但是薑國比較不要臉,肥沃土地一經發現便據為己有,搞得人家過不下去隻好時不時跑來邊境搶一搶。
既然是搶劫,也不會厚道到哪裡去。
搶牛羊,搶女人,搶生活用品。
為此我跟師兄們搞了一番辯論賽,比賽結果是白葉罰我們所有人不許吃晚飯。
大師兄餓著肚子偷偷告訴我,師傅從不許大家議論政事。
跟我師傅一樣,估計世外高人都是這副德行。
這日,我們剛搞完一天的臨床,師兄們嫌我人矮腳短,又蒙個麵紗視野不好,便叫我待在原地不動,他們速速去買個包子就啟程趕回璧草山。
我大師兄很關心我,將我擱哪兒都覺得不放心,最後找來找去給我安排了一個絕好的地方待著方才放心離開。
這地方的確是絕好的,不僅我的師兄們這麼認為,連薑國的將軍也這麼認為。他們把這裡作為生擒哈克族大王子拓跋樓的埋伏點。而我,此刻正坐在一塊小石頭上,目瞪口呆的看著雙方從天而降的人馬。
我在思考著到底動手不動手,在這種境地下能不能暴露武功。
流箭射來。
我正打算飛身閃避,卻聽一聲脆響,一根羽箭已然將那隻流箭刺穿,一同釘入不遠處的樹乾之上,箭尾的白羽猶自微顫。
好箭法啊!
百步穿楊什麼的都弱爆了!
由衷讚歎一聲,我仰慕的循著白羽箭的飛行軌道望去,傻了。
遠處那個凜然坐在一匹白馬之上,身著銀色盔甲手握玄絲羽弓的將軍,居然是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