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想我可以一個人(2 / 2)

他氣質清冷,長得頗像神仙,再加上從來不笑,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冷漠而極難接近,但其實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我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對我,對師兄們,對求醫的每一個百姓。上次那個傷了我的小兵,他也隻略施小懲,讓那人的手臂不痛不癢的失去幾個月知覺罷了。

這一點周景就完全不一樣。周景也同白葉一樣長得很好,但氣質就完全不同,他是那種溫潤如玉的貴公子,臉上一貫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待人接物從來都是春風化雨般讓人十分舒坦,但他到底有多狠,我這輩子也不想再見識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歎了一歎。眼前這張冷若冰霜的臉瞬間溫暖起來。

師叔修長的指尖帶著絲絲涼意,裹著滑膩的藥膏從我臉上的傷痕處一一走過,動作輕柔緩慢,那藥膏既要均勻,又不能將我弄疼,這樣一次一次下來,我看見他額上有了細密的汗珠。

我感動得很,將麵紗重新帶好,殷勤的搶過去替他取下蒙住眼睛的白布,看著月光清清泠泠的落在他的眼裡,我發自肺腑的說:“謝謝你,師叔。”

他指尖繞著白布條,看著我皺眉道:“你還真麻煩。”

不知是不是因了二師兄的那壇桂花陳釀,今晚的師叔怎麼看怎麼順眼,怎麼看怎麼賞心悅目。我傻笑著,打了一個酒嗝兒。

“你喝酒了?!”

我注意到師叔冷下來的臉,借著幾分醉意開始裝傻,不知死活的圈住了他的手臂蹭了蹭,醉著聲音道:“謝謝師叔收留了我這個麻煩。”

我感覺直直坐在石凳上的師叔好像僵了一僵,我側著臉伏在他膝頭,半分醉意,半分疲累,幽幽雪絨苓從眼前落下,好像春日夜色中一場奇異的綿雪。不遠處的屋子裡燭火昏黃,將素淡的小院染上一層暖暖的光暈。

半晌,略帶了涼意的掌心順著我的長發滑過,直至肩頭。

與之前每個夜晚的夢靨相比,今晚真是一個難得安靜的夜晚,我伏在他的膝頭閉上眼睛,嘴角噙著醉醉的笑。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不要怕,一切都會好的。

***

雖然在師叔的調*教下重獲新生,但我的身子被摔得很慘這個事實無法改變,內傷一直很嚴重,我覺得待在璧草山聽天由命全靠著白葉續命苟延殘喘也不是辦法,幾番思量,我決定出山,尋遍大江南北,找些十分珍稀的藥草調理說不定還能有奇效,有朝一日得以康複也不是不可能。

千尋子師傅當初跟我脫離關係將我托付給白葉自己去雲遊也自有他的苦心,一方麵確信我在白葉手裡絕對比在他手裡的存活率高,另一方麵考慮到有人都知道穆清清跟他的這一層師徒關係,隻有再脫開了這一層關係,我才有可能真正的重生,真正的將周圍潛伏的危險解除。現在,我出去倒也不怕被人認出,橫豎穆清清已經死了,現在我是各位師兄弟口中的白九。雖然這名字來得忒隨意了些,但大家已經叫成了習慣,想改也難了。

我正在雲遊的師傅草書一封對我此次的出山表示了一番慷慨激昂,認為這是一個極有誌氣的決定。

想當年氣盛自負的千尋子師傅練就一身好劍術,收了穆清清與荀漠為徒之後更是雄糾糾氣昂昂的打算在各諸侯國間打出一個響亮名頭,結果事與願違,孺子不可教,穆清清和荀漠的劍術十幾年下來皆是慘不忍睹,同行比武場場輸,行俠仗義把把敗,這一直讓身為師傅的他頗感愧疚,覺得對不起穆清清老爹的托付和荀漠那麼多的學費。

在照顧我的那幾個月中,師傅他老人家從早到晚的搗藥,搗著搗著突然就悟了,原來之前我的寂寂無名實在是因為專業選擇錯誤,想名動天下怎麼也該走神醫這條路而非學人家做什麼劍客。

於是頓悟的師傅他老人家暮年壯誌,老驥伏櫪,決定對我傾囊相授,且逼著我繼承他的願望:他鐵了心認定我在醫學方麵天賦異稟,在這次的信中甚至讓我發誓要在諸國之間開創一個醫學新時代。

麵對賦予我第二次生命的師傅千尋子,我自然不能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於是含淚回信一封,表示同意,我會帶著他這樣的使命走遍大江南北。

我收拾好包袱跟大家辭行,我的一眾師兄們差不多要抱著我嚎啕大哭。

白葉依舊是冷冷的沒什麼表情,隻走到我跟前道:“你的傷,我會幫你想辦法,你知道的。”

我苦笑:“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知道。出去碰碰運氣也好。”

白葉看了我,半晌,問:“怕是有其他目的吧?”

我笑:“我說過,隻是碰碰運氣。”

言畢,一腳踹開正抱著我腿哭的六師兄,又蹲下來摸了摸大師兄的來福,起身對大家瀟灑拱手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各位後會有期!”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