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周景哆哆嗦嗦的等死,一直以為是自己臨死之前出現了幻覺,不過手裡的身子確實動得厲害,都將我的手給掙脫了,我隻好睜開眼睛,然後發現:好像某人真的……詐屍了!
還有什麼比一具屍體在你懷裡睜開眼睛盯著你還要恐怖的事情?!
周景已經休克了數個時辰,試問一個人幾個小時沒呼吸他怎麼還能活著?這特麼又不是仙俠文!
周景身形高大,我兩隻手臂勉強將他環住,對於他突然睜開眼睛這種事情,我基本是沒能反應過來,隻愣愣的將他看住,分彆著是人是鬼。周景全身傷得慘不忍睹,讓人很難接受他是個大活人,奈何他全然無感似的與我深切凝望,旁邊狼嚎陣陣,我二人在大雨滂沱下就這麼詭異對視。然後更讓人糾結的事發生了,他……居然笑了。
他這一笑讓我頓時就瘮了。
“你死沒死?”我試探著問他,還抱著他的肩膀搖了搖。
他沒回答,還在笑。
“我說,你還能拿得動劍麼?”那麼就關注一下狼群的問題吧。
“我……”他剛要說話,耳邊卻聽得“嗖嗖”幾聲風過,緊接而來的是狼群痛苦的嚎叫聲,有不少弓箭從草叢中射出來,沒多久的功夫,這數十隻狼便集體躺倒了。大雨中出現四五個身著鬥笠的人來,他們手中拿著自製的箭弩,形狀粗糙,看上去應該是普通獵戶。
有幾個人去扛了狼的屍體,餘下一人朝我們走過來,我趕緊把周景的金冠扯下來丟進草叢裡,幸好他外衣也差不多爛了,金絲兒蟒紋也掉得分辨不出。
那人上前問我們:“你們沒事吧?”
“沒事!”我抱著周景:“我跟我……相公來這邊做生意,路上雇的下人心生歹意,竟然在晚上欲意謀害我夫婦二人,將馬車直接往山下拉,我們還算命大,從山上滾落竟也沒死,方才又遇狼群,幸而得各位相救,多謝壯士的救命之恩。”
那人一副了然神色:“那確是命大,幸好遇到我們,不然你們倆還真得喂了狼肚子了。”他說著,看了一眼周景:“你相公他……”
自始至終周景的眼睛都沒離開過我,並且,他的笑容也沒下去過。
那人瞅了周景片刻:“他該不會……”
“怎麼?”
“我看你哥的模樣甚奇怪,該不會是滾下來的時候撞到頭,傻了吧?”
我一悚,趕緊轉頭去看周景,他還在繼續笑。還真是有點傻乎乎的了!
不會吧?!
***
來人是附近桃園村的幾個獵戶,因為狼群經常襲擾村裡,今晚他們是特地上山來殺狼的,正巧把我們給救了。方才同我說話的那位喚作王大虎,他們都是熱心腸,紛紛脫了鬥笠給我們穿,還幫著我將周景抬進了他們村。
周景的傷本就很重,再加上淋了一夜的雨,傷口若是不清理很容易發炎感染,王大虎讓我們住在他家養傷,他單身,跟自己老娘相依為命,他娘也是個熱心人,聽他簡單說了情況後,趕緊去燒了一桶熱水給我們洗澡。
周景的傷口絕對不能再碰水了,要王大虎給他擦身子顯然不合適,更何況周景身上的劍傷也不太好給其他人瞧見。我糾結了一下,決心就把自己當做一名醫護人員就好。於是就拿著毛巾大義淩然的進去了。
我將他扶著坐起來,一甩毛巾搭到肩膀上,指著他道:“呐!現在情況特殊,所以我來給你擦個澡,但是你千萬彆想歪了,我隻是在做醫護人員都會做的事兒!”
周景壓根兒就沒搭理我,抬起指尖繞著我的頭發玩,被我一掌拍掉:“你聽見沒?”
他抬頭看我,神色竟然頗委屈:“娘子在說什麼?為什麼這麼凶?”
“誰是你娘子!”我暈了:“少占我便宜。”
“你就是我娘子!”他一下直起身子就把我揪到懷裡去了。
我也不知都傷成這般模樣的他怎麼還有這般大的力氣,在他懷中“撲騰”一陣,著實沒有辦法。周景從睜開眼睛之後就變得如此怪異,回來的路上王大虎他們問他什麼他都不知道,連我喚他的名字周景都沒反應,隻知道握著我的手喊娘子,其他什麼也不說。
這情況出乎我的意料,讓我很糟心。
我隻好摸摸他的背,安撫道:“好了好了,我是你娘子,我是我是啦。你乖乖坐好我給你擦背好不好?”
事實證明,無論周景傻或不傻,對付他都隻得用軟的。
周景這才放開我,靠在炕上,我將他破破爛爛的上衣脫了,很快的清理乾淨他的傷口,幸好王大虎平時以打獵為生,家裡都有些治創口的草藥,我勉強給他用了,然後替他包好。我在他胸前留下的那一劍很深,皮肉都泛了出來,我包的手忍不住抖了,光看一眼好像自己也能感覺到疼似的,是心疼。
我邊包邊問他:“是不是很疼……”話音未落,身子一個趔趄又被他拉到懷裡!
我猛然掙脫:“你……乾嘛……”
周景溫潤的眼神無辜得很,加上這一臉的蒼白虛弱模樣,真像一朵美男版的小白花兒,他衝我呆萌呆萌的說了一句:“娘子抱抱。”
我舉著半拉子粗布委實愣了,難道他真的是……傻了?!這多讓人不能接受。我這邊震驚著,沒曾想腰又被他摟住了,我想推開他,又怕碰著他的傷口,隻好兩手懸空的半舉著,讓他摟著腰,口中無奈道:“乾嘛呢?一會兒水該冷了,人家普通百姓家柴火金貴著,可不比你從前。”
他這才放開我,又弱弱的靠在了炕頭,白的像紙片兒一樣的臉上卻對我笑得一片天真:“娘子說得很對。”
我將他傷口處理好,又擠了熱毛巾將他全身擦乾淨,王大虎給找了身乾淨的衣服來,我拿過來替周景換上,有用剪子絞了半條我綁發的白緞子,一半給他紮,一半自己紮。
不過接下來我發現周景的情況很不好。
等我幫王大娘忙活好,上了炕沒多久就發現他在發高燒,我支起身子一摸他額頭,燙得嚇人,他口中卻還一直在說冷,我手忙腳亂的將被子全裹在他身上,也不見絲毫起色,我隻好半坐起身子將他抱住,他在我的懷中有些抖,我又緊了緊懷,將身子全部貼著他:“這樣好些了麼?”
他伸手環住我的腰,把我冰得一個激靈,大夏天他的身子竟能像個冰窖。周景燒得迷迷糊糊,我就這麼抱著他一夜沒敢合眼。
不出我所料,第二天他就開始高燒不退,渾身滾燙,我拿出身上僅有的一些銀子叫王大虎給我買了一壇子劣質烈酒,用布沾了,給周景全身擦著,王大娘也挺熱心,替我熬了薑湯給周景喝,王大虎上山替我又找了些草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