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今天過去,還是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比如?”
我回憶了一下:“他很安靜,醒著也不哭不鬨的。”
周景笑了:“他乖不好嗎?”
“不是乖,你要知道,一個正常這麼大的小孩,醒著怎麼會有片刻的安靜,何況他一直很安靜。”
“還有呢?”
“他看上去很胖,但其實抱在手裡很輕,像是虛胖似的。總之,我覺得有問題……
“……”
“你說會不會與那次下毒的人有關?”我仰起頭。
周景凝神想了一想,低低“唔”一聲:“也不排除這樣的情況。”
他終究不會如我一般這麼關心奕澈,我會因為對南宮晴的情誼,會出於對小兒的天生喜愛,而奕澈在周景眼裡,不過是一枚棋子,隻要他是活的,就行了。
我想起來件事兒,便又問他:“你打算拿鏡黎公主的孩子怎麼樣?”
他已經閉上眼睛了,我又追問一句:“如果鏡黎公主也生下個皇子來,那世子之位就可能輪不到澈兒坐了,你難道就沒什麼想法?”。
他眼睛閉了片刻,也沒睜開,隻道:“我隻會做我需要的事。”
“你會讓鏡黎把孩子生下來嗎?”本來是不想問的,可是沒忍住,但問出來我又立刻覺得後悔。
他沒回答,似乎已經睡著了。我也沒再問下去,其實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他比我清楚得很,我實在沒有必要詢問什麼。
既然選擇了同他一起走下去,就該麵對和接受他的一切,無論是我讚同的,還是不能讚同的所有事情。
我沒有對這些事情發表自己的看法,因為我不想強迫他為我改變什麼,決定站在他身邊,也是希望自己能夠幫他,我心疼他,所以想讓他不至於像從前那般一個人麵對所有的困境,那麼孤單和辛苦,若是有一天我發現自己拖了他的後腿,這絕對背離了我的初衷,那個時候,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他。
我歎了口氣,環住周景,把頭埋在他的懷裡。
聽見他在頭頂上方低笑的聲音:“我還在想著你這頭一回吃醋究竟要怎麼個鬨法兒,正在心裡打算著如何應付,你倒自己好了。”
我貼著他的胸,聽著他的心跳聲,低聲道:“你是希望我一哭二鬨三上吊麼。”
“如果真是那樣也不錯,隻要你能吃醋,我就很開心,無論讓我怎樣的哄你我都開心,因為比你曾經那樣不聞不問的好太多了。”
“……”我咬了半天牙,還是問出來:“你到底有沒有跟王婉怎麼樣?”
“沒有。”他說。
手被他拿了過去,感覺一個硬硬涼涼的東西套上我的手腕,我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抬起來看,竟是個黑爠石做的手鐲。
他拿著我的手瞧了瞧:“如何?可是我親手磨的,難道不比那血玉鐲要好看多了,我知道你不愛戴首飾,這是黑爠石,是你喜歡的。”
“……”
他將我的手握住,一同放到被子下麵:“前幾日婉貴妃同我要血玉鐲,那東西你又不稀罕,我就給她了,忘了跟你說一聲。原來你如此精明,家裡有什麼你表麵上裝作不管,實際上心裡一清二楚的。看來以後我要拿什麼出去送禮,還是得跟夫人提前報個備才是,省得回來白白的受氣……”
我打斷他:“倒像是委屈你了!好像還是我錯了?!”
他笑著將我抱緊,壓住我掙紮的身子:“我錯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隻要夫人生氣了,就都是我的錯。”
我摸著黑爠鐲,抿了抿嘴。
“我今天看到婉妃的脖子上麵有許多紅色的痕跡……”
“是麼。”他的手正一下一下的輕拍著我的背,說:“自己撓的吧。”
我:“……”
***
鏡黎剛懷孕,嗜睡得很,坐不了多久就乏了,是以我這幾日都很清閒,早早就能從宮裡頭回來。
剛進門,便見下人正端著一杯凝香山雪往前廳走,便問他:“今兒府裡來客了?”
周景很少在家裡接待人,隻要接待客人,必用這凝香山雪。
那下人道:“是,侯爺在宮裡頭尚未回來,客人正在前廳候著。”
周景的事情我從不插手,我繞過正廳,打算直接從花園裡進後院,卻聽得身後一聲:“小九。”
這聲音依舊有滿滿的清淡恬適,正如他的人,久遠而又熟悉,讓我想起來曾經我被這樣無數次的喚過。
我轉過身,看了他許久都沒說話,我在想,到底該叫他師叔,還是叫哥。而其實真正的情況是,我想通過糾結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來掩飾我內心的尷尬緊張和不知所措的情緒。
自從跟周景回來之後,我又發揮了自己的鴕鳥本性,刻意的回避著曾經對我好的那些人,我選擇了周景,便如同打了他們所有人一巴掌。無論是師傅,還是荀漠,我都對不起他們,而我更對不起的,是我的師叔。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是先答應的他。
“小九。”他沒有喚我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