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了結的意外(1 / 2)

細細回憶我與這個男人的關係,在十五歲那年我穿在穆清清的身體裡麵成為他的妻子,兩年不長不短的相處,好像讓我們彼此都刻骨銘心,他曾經那麼多次不顧性命的救我,我也放棄尊嚴的愛他,我們彼此都愛得那麼歇斯底裡,不知不覺呈現出一股拋棄一切的架勢。不過我忘記了,太過炙熱的情感本身就是一個危險的存在,席卷而過,剩下的隻會是燃儘的殘灰。

我對周景,也許是一種依賴,我想到兒時看的那部動畫片,剛出生的動物總愛把第一眼見到的對方當成自己這一輩子的依賴,這是一種油然而生的情感。我穿來異世,甫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這張溫潤的臉,帶著暖心的笑意,好像春風拂麵,輕言的安慰,有意無意的縱容和寵愛,消除了我初來乍到的惶恐與不安,錦衣玉食,衣食無憂,那兩年裡他給了我在這個異世裡最好的東西和安逸驕奢的生活。即便他說愛的是另一個女子,也不妨礙我的確在他的照顧下過得很安穩。

是的,他曾明確的告訴過我,他不會愛我,他愛的是另一個女子,但我還是犯傻了吧,又或許所謂的愛情,本身也就是可以從依賴中抽芽而出?在感情的世界裡,先動情的那一個,注定從一開始就輸了。所以後麵即便有著滅族之仇,即便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傷害,要恨他也恨得那麼艱難,也許我本身就是一個並不強大的人,無法演繹那種重生複仇脫胎換骨的命運。在墜崖之後,我能做到最好的,便是在這個充滿著陌生的異世,拖著一副殘破之軀,不麻煩彆人的活下去。

可是就在我覺得自己還可以的時候,他卻又出現在我的麵前告訴我一切都不是真的,所有的事情都另有隱情,他說他愛我,並且一次又一次的用性命告訴我,他沒有撒謊。以為一切都可以歸於平靜的心,就那樣被激起了漣漪,漸漸被一種希望灌滿,也許,也許我們兩個人,也是可以有好結局的啊。

我不知道周景對我應該是存著一份什麼樣的感情,我從來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好人,但我仍舊願意相信,那兩年的溫柔相待不是他裝出來的,那一次又一次不計後果的挺身而出也不是他的鋌而走險,穆家滅門之後,我的身上已經讓他一無可圖。

他告訴我,這一切隻是因為他愛我。

原來他是愛我的麼?或許是吧,因為從小的執念,也有可能因為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從來沒有算計過他的人?所以他才會對那一晚我設計他與王婉在一起的事情耿耿於懷?

原來自己是那樣的傻。

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有著全部的驚懼和惶恐,所以周景於我而言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點微弱火光,溫暖而充滿希望,是我在這個異世活下去的安慰。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這種感情是單向的,僅僅是我於他而言。

事實上我錯了。對於周景來說,這個世界又何嘗不殘酷呢?他給予我的全部,其實正與我給予他的一樣,也許是他不幸生命裡的一點溫暖和希望。我們二人,不過是在這世界中彼此依偎,相互信任,喁喁前行,所以我們會許以彼此同生共死的誓言。而那一晚,是我一手打破了這樣的關係,無論出於什麼樣的理由,我終究是算計他了。

我以為那場安排沒什麼大不了,因為我覺得自己的動機是那麼的偉大和富有犧牲精神,我對周景的持續憤怒和感情的轉變十分不能理解和釋懷,因為我在潛意識裡一直把自己看做是整件事情真正的、最大的受害者。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原來我真的錯了,信任一旦打破,便不複存在,無論動機如何,我和他之間,從那一晚開始,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想到這一點讓我心灰意冷,麵對王婉依偎在周景懷中的挑釁都激不起那股熱血沸騰的勁頭了,即便這樣我還是要感謝師叔在第一時間拉住我的手,他想讓我看起來不是那麼尷尬和可笑吧。

也許我的臉色真是非常的差,這從師弟和師叔看著我的眼神裡就能看出來,師弟很緊張的問我:“清清,你是病了麼?”

這家夥已經徹底放棄叫我師姐了。

師叔握住我的手,一些暖意傳來。

周景也許聽到了師弟的詢問,往我這裡望了一眼,很快便滑向了彆處,好像看了一個陌生人一眼。我在心裡自嘲的笑了一笑,原來我真的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在他心裡早就沒什麼位子了吧,現在的我,過得如何,跟誰在一起,這個人都不會在意的。

我決定回去休息一下,但又不習慣擺出柔弱的模樣,便強打起精神對師叔說:“我回房躺一躺,你們在這裡等師父好了。”言畢,從他手中抽出來,打算自己離開。

大殿裡很是嘈雜,這種吵鬨聲在我的耳邊越放越大,猶如擂鼓一般,導致我整個腦袋都昏昏沉沉起來,於是我一步一步走的很仔細,睜大眼睛看路,可是出殿的這幾步路好像十分漫長似的,怎麼走也走不到頭,我抬頭撫了撫額頭,正決意不再逞強還是喊師叔扶一扶,膝蓋已經一軟,整個人居然像個林黛玉似的暈倒了!

我眼前是一陣天旋地轉,耳朵尚且能聽到大殿上小小的驚訝聲,還有好幾個高叫“清清”的聲音。接著看到幾個向我衝過來的人影,大庭廣眾暈倒這件事情真是令人尷尬,感覺就像是一出狗血的言情腳本,我羞惱的抬手撫上自己的額頭。

撫額頭的手上摸到一掌的黏膩冷汗,看來我的身體可能是真有些問題。

我對自己是否會摔疼這件事情一點兒都不擔心,因為無論是師叔還是師弟,以他們的武功身手,我相信他們總有一個人能接住我。不過一瞬間撲鼻而來的蓮香讓我很是意外。

周景也許是唯一一個不愛用龍誕香的君王了。我的情緒有些複雜,莫名其妙?受寵若驚?另有隱情?我在他的懷裡抬起頭看他,他正半跪著抱著我,微微低著頭,還是那麼清潤溫雅的俊美麵容,雖然半束墨發的君主金冠卻是又給他平添了不少疏離的貴氣。

等不及深入分析,我劇烈的咳嗽了好多次,喉嚨裡甜腥甜腥的,不過這殿上這麼多人,我實在做不到當眾吐血這麼矯情的事兒,於是不停的吞咽唾沫忍著喉嚨裡那股時刻想要噴湧而出的充滿腥氣的液體,強烈的身體折磨直接摧殘了我的精神,導致我已經沒有什麼思維能力去分析他的神色表情,等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不死心的還是想著掙紮著去讀一讀周景的內心之時,我已經被我師叔一下抱了起來。

或許我真是太累了,便將頭靠在師叔的懷中閉上了眼睛。眼皮合上的一瞬間,好像把自己與世界都隔開了,那些驚詫的,莫名的,同情的,不屑的……什麼都看不見,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了。

我的身體就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存在,外表看起來是個還不錯的、如珠玉般的飽滿胴體,內裡卻是各種內傷,讓一心想做女漢子的我實在有心無力,舊傷又來了,這下我沒辦法自食其力的去找那些昂貴稀有的藥材了,幸好身邊還有個不離不棄的師叔,他對我身體的傷很了解,基本不用看就知道需要補一些什麼,他匆匆將我交給我師弟,便獨自出去了一趟。

百花節是大周的一個老傳統,各路諸侯王借著賞花的名義齊聚一堂,給大周天子送祝福的同時接受大周天子的賞賜,而這種賞賜的多少便直接決定了諸侯國之間的大小順序,可以說是一場排名活動,也是當今天下形勢的風向標。這一年,初生的越國毫無疑問的成為了天下霸主,這帶來的直接好處便是更多的小國依附和朝貢,以及周天子更大的政策傾斜和政治讓步。

師叔沒在,荀漠很忙。宮裡的政治活動我當然不會沒事兒去湊熱鬨,便每天獨自一個人去到民間溜達賞花,雖不比宮裡名貴,但勝在接地氣,也不乏各種驚喜。晏國的大街真是一年比一年繁華,因為有著豐富銅鐵資源,晏國一直十分富有,百姓的生活水準普遍高於平均水平。曾經的晏國在老晏王的帶領下不過是一個華而不實的架子,但在荀漠手上的這麼些年,這個華麗的國家早已脫胎換骨,內在已經變得和外表一樣華麗而強大。

我對這個師弟頗感自豪。曾經的貴族公子哥兒,行為如此不羈,我還真不知道他會有這樣的治國之才。想當年我還無端的為這個國家落到他手上的前途白白擔了一次心。

“喂喂!新出爐的燒餅喲!”

醇正而地道的吆喝聲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駐足停步,立刻被燒餅攤主熱情的接待了,攤主孜孜不倦的向我推薦晏國的燒餅有多出名,有多好吃。我麵帶笑容的聽著,夕陽斜下,餘暉落滿融融的暖意,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個下午,我千裡迢迢的同某個人來到這裡,他說我們到了晏國便可以吃十個燒餅。

“想吃麼?”一隻手從我身後遞給攤主一些銀錢,袖口雖沒有繡龍紋,卻也是上好的深紫色絲緞錦袍。

攤主很熱情的包了好多,我抱著一堆燒餅愁眉苦臉。身後的師弟見我原地糾結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居然伸出一隻手來摸我的頭,我對他這種動作頗不能接受,正想調侃一番,卻忽然發現,如今的他也已經是個身材高大,麵容俊美的年輕帝王了,比我高了不是一點點。讓我頓時更加感慨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怎麼突然間連我的小正太師弟都這般老成了。

我偏頭躲開他的手,他也沒說什麼,繼續笑著將手很自然的垂下來握住我的,拉著我一起往前走:“你出來也不跟我說一聲麼?”

從前都是我這般拉著他走,現在居然反了過來。

“你忙,我實在太無聊了。”

荀漠邊走邊看了我一眼:“我看你也是挺無聊的。”

我沒再說什麼,跟他手牽著手往回走,夕陽將我們兩的身影拉得很長。

“你再這麼憂鬱下去,真的要英年早逝了。清清啊,我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偏執了?真是一點意思也沒有,無趣得很。”

鑒於師弟荀漠在我眼裡一直是一隻激萌的小正太,即便他現在的外貌已經與周景、師叔他們無異,從心理上我還是不能接受被他講道理,於是我反駁道:“你就不偏執了?你還不是到現在都忘不了錦鳶!她都死了這麼久了,你就不能娶個王妃回去?!”

荀漠彎了彎嘴角,一副懶得同我辯論的樣子:“王妃?早晚都會有的,你急什麼。”他停下腳步,表情忽然變得認真起來:“不過清清,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身邊沒有人了,記得一定要回來找我。”

我“噗嗤”一聲笑了:“師弟你要不要這麼逗。”

荀漠沒笑,反而更加鄭重其事道:“清清,我是認真的。”

我不想跟他說太沉重的話題,繼續往前走,隨便問道:“你怎麼會特地出來找我?”

下一秒一把明晃晃的砍刀便代替荀漠回答了我,我兩同時翻身躲避。待看清楚身前突然出現的十幾個殺手,我表示:“師弟,你晏國的治安要不要這麼差!”

荀漠立即虛心的接受了我的建議,並且承諾今後一定嚴加整改。

不過我提議:“咱們還是先殺出去再說吧!”

我二人武功不算差,但來人明顯是高手,纏鬥中又以人數眾多占了上風。

我跟荀漠背靠著背被他們團團圍住。

“看這身手,來頭不小。”

荀漠道:“你說誰敢在我的地頭兒這麼囂張的下殺手?”

我冷笑一聲:“你說還能有誰這麼有膽量,更何況目標還是我!”

荀漠笑一聲:“看來你還聽明白的。”

“過獎!”我飛身再次迎上砍過來的殺手,劈手奪過其中一人手上的刀還擊。荀漠也拖住幾個殺手。原本這場仗我還能應付,隻是突然下腹一陣絞痛,疼得我瞬間全身都軟了,要不是師弟果斷衝過來給我擋了一刀,我差點就被劈成了兩半。

“你怎麼了?”荀漠帶著我邊打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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