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也怪她。
怪她怎麼不把自己和齊雲川的關係說出來,一直瞞著。
“南城齊家……單單這名號拎出去,都不知道有多嚇人。”
“你可得把齊雲川看得牢牢的,這個金龜婿我可是要定了。”
“我和你說話呢,許流霜,你在想什麼?”
許流霜說:“沒什麼,媽媽,我打算去南城了。”
“和齊雲川一起嗎?”母親一直以來對許流霜的控製欲都很強,許流霜的穿著打扮、飲食習慣等一係列小事,都得在她的掌握之中。所以這些年,許流霜一直待在江城,高考的時候,她想上的其實是南城大學,可還是說了母親最滿意的答案,填報的是江城大學。
然而母親這次,對許流霜的提議,是和顏悅色的應允:“有他在,我放心,你呀,最好早點兒帶他回家來見見媽媽,嗯?”
許流霜嘴角掀起溫柔安靜的笑:“好,我會的,媽媽。”
可她知道,她不可能帶齊雲川回家的。
他壓根沒想過和她有以後。
即便他帶她來南城,也隻是因為,他家族鬥爭越發激烈,他沒法像之前一樣,經常去江城陪許流霜。
而他拋了個橄欖枝,促成北恒實業和南城的龍頭企業霍氏合作,許流霜順勢過來。
許流霜沒有想過自己會在江城以外的城市生活,所以剛開始的那陣子,新鮮感的陌生感交錯,她越發依賴齊雲川。
隻是沒想到,齊雲川提了結束。
“我打算結婚了,許流霜,我們好聚好散吧。”
許流霜也不過愣了三秒,“好啊。”
未幾,還是問:“和誰結婚?”
“你不認識她。”
“所以問問嘛,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你和她很像。”齊雲川臉上的笑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我注意到你,是在那晚的宴會,很多人議論你,可你臉上情緒很平靜。——你和南煙很像。”
清冷,漠然,不講任何人放在眼底的高傲。
許流霜才反應過來,原來她是替身。
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難過,反正最後,她是恭喜他的:“希望你結婚順利。”
這份恭喜是真的。
因為她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和南煙結婚。
實不相瞞,許流霜在南城的第一個禮拜,接觸到的第一個人是齊聿禮,之後的那個人,是南煙。她從未看走眼過,他倆壓根就不是單純的兄妹關係。
而按照她的了解,齊家的未來掌權人,是齊聿禮。以齊聿禮的作風,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讓人的。
8.
誤診懷孕,確實是許流霜沒有想到的。
好在最後的檢查報告出來,證明隻是一場烏龍,她根本沒懷孕。
許流霜和齊雲川在齊宅見了最後一麵。
其實她想問他的是,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可仔細想想,愛不愛也沒那麼重要了,愛情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許流霜一身輕鬆地回到了江城。
齊聿禮到底不是個刻薄的商人,將許流霜從南城送走,在她落地江城的第一時間裡,就給她送上了一份大禮。
手機那端,是齊聿禮涼薄的嗓音:“周家宣告破產,你父親暫時沒時間回江城,所有事情你自己看著辦,要把他趕走還是留下,都無所謂,需要幫忙,隨時提。”
許流霜驚訝之餘,問他:“你為什麼幫我?”
沉默。
短暫的沉默後。
許流霜先聲奪人:“是因為我和南煙很像嗎?”
齊聿禮眉頭蹙起:“你和她哪裡像了?我幫你,是因為小五。”
許流霜:“他……?”
齊聿禮悠哉悠哉的語調:“說出來你恐怕不行,我家小五,竟然為了一個女人,下跪求我。”
許流霜心裡不是不震撼的。
有那麼一瞬,她想立馬搭乘飛機,飛回南城。
可是理智和現實,攔住了她。
許久之後,許流霜艱澀道:“謝謝……”
齊聿禮:“不需要和我說謝謝,我答應了小五,護你周全。”
電話掛斷後,許流霜打開通訊錄,看著裡麵的齊雲川的聯係電話不知看了多久。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裡,她再也控製不住,掉下了眼淚。
9.
齊雲川的一身心氣,已被磨平。
他以為自己早就忘了國內的那些事兒,以為自己早就忘了許流霜,那不過是一段露水情緣罷了。他之所以選擇她,是因為前一天,他目睹南煙和齊聿禮在車後座廝磨纏綿。
齊雲川和齊聿禮比了那麼多年,臨到這回事兒,他依然要和他比。
所以遇到了一個氣質與南煙尤為像的許流霜時,他動了邪念。
並非是喜歡南煙,他對南煙,並無男女之情。
他以為自己對許流霜也沒男女之情,他隻是貪戀她的身體,貪戀她的乖巧,貪戀她對他的溫順……總而言之,他不愛她。
即便和齊聿禮下跪,求齊聿禮護許流霜周全時,齊雲川也認為自己不愛她。
他隻是習慣了照顧她。
她那個家庭,比齊雲川想象的還要齷齪,父母,是喪失人性的自私。
他希望她過得好一點兒。
可是為什麼,在聽到她要訂婚的消息時,齊雲川的大腦一片混亂,理智出逃,清醒無處可尋。
等到他定了去江城的機票時,他才意識到。
他瘋了。
許流霜也瘋了。
你竟然要和彆的男人訂婚?
你這麼快就忘了我嗎?
才多久。
才半年啊。
我們在一起三年多啊。
許流霜。
你是真的找死。
可是當真見到許流霜的時候,齊雲川說不出一句狠話。
二人麵對麵相視而坐。
齊雲川一身風光霽月,桃花眼銜著無數春光:“訂婚對象呢,怎麼沒陪你一道過來?”
許流霜:“見前男友這種事兒,還是彆了吧,我怕他會瘋。”
那我呢?
你知不知道我已經瘋了?
在得知你訂婚的那一秒,我就已經瘋了。
“有這麼喜歡嗎?”齊雲川麵上看不出一絲異樣,淡然地回應著許流霜的調侃。
“還行吧,反正,沒有喜歡你那麼喜歡。”許流霜說。
齊雲川喉結滾動:“你當時……很喜歡我?”
許流霜驀然笑了:“我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老是騙我,我還以為你很容易就分辨得出真話和謊話。”
意識到自己被她惡搞,齊雲川也沒太多生氣,“在國外待了一陣,聽到中文都會陌生,哪裡還能分辨的出真話還是謊話?”
即便是謊話,他也要當做真話。
那天他們相談甚歡,散場前,許流霜接到她未婚夫的電話,她臉上洋溢的笑,是和齊雲川在一起時未曾有過的幸福。幸福的,令齊雲川嫉妒。
“新婚快樂。”齊雲川違心地祝福她。
許流霜卻沒看他一眼,直奔向路邊她的未婚夫,她擺了擺手,示意他:“知道啦。”
齊雲川臉上的笑,漸漸被失落吞噬。
殊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許流霜背對向他的那一瞬,眼裡的淚就繃不住,如開閘的洪水般傾瀉直下。
好友邊給她遞紙邊問:“至於嗎?要不然我把他抓回來?我告訴他我性取向和你一樣,和你結婚隻是為了應付雙方家長。”
許流霜:“你敢!”
好友哆哆嗦嗦:“那你彆哭了!”
許流霜:“你管我!”
好友無奈:“你在他麵前也這麼愛哭嗎?”
許流霜:“才不……偶爾哭一下,上床的時候會哭……”
好友臉黑了下來:“好了,不許說了,不許說這種男女苟且之事。”
於是許流霜嗚嗚嗚地哭個不停。
10.
齊雲川每每回國便魂不守舍。
這狀態持續太久。
久到齊老爺子也看不下去,替他在齊聿禮麵前說話:“你要不彆讓他出國了?就這模樣,我看他下了飛機就得被人騙走。”
許是因為南煙懷孕,齊聿禮身上也有了憐憫之心。
他甩了張機票給齊雲川:“要真想去江城,就去吧。”
齊雲川一怔:“三哥……”
齊聿禮:“能搶過來,最好,搶不回來,那也沒辦法。但我有個條件,日後你倆要是結婚,你不得待在南城,得和她待在江城。”
因為激動,齊雲川拿著機票的手都在抖。
多年前,他多次搭乘飛機去往江城。他也說不清那時的心情,好像是……熬過了艱難的工作日,把所有的工作都堆積在周五前結束,隻為了騰出時間去江城見她一麵。
見見她。
抱抱她。
哪怕是這般舉動,就令他貪婪的心,得到豐沛的滿足。
原來原來,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對她的感情,不是攀比之心上頭,而是一見鐘情。
齊雲川一下飛機,就看到了機場大廳裡站著的許流霜。
許流霜朝他笑了下,“你彆說,齊聿禮這人還挺大方的,不僅護我周全,還給我打電話,說有個男人送給我,讓我來機場拿。”
齊雲川垂眸看她,想伸手抱她,卻沒敢抱。
她是彆人的妻子了。
“哦對了,我和他隻是名義上的夫妻,沒有訂婚儀式,沒有結婚儀式,甚至連證都沒有領過,那次你過來,他見到你就怕得要死,又怕我以後後悔,所以沒敢和我領證。”許流霜笑著說,“所以我現在,其實還是單身。你要是想抱我的話可以抱我,親的話也可以親,要是想——”
她頓了下,而後,湊近他,周遭喧囂沸騰,她聲音輕如羽毛般摩擦著他的耳尖,說出來的話,更令人耳紅。
“——要是想和我上床,也行。”
齊雲川眼微眯,下一秒,沒有任何猶豫,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女孩子彆說這種話。”
許流霜:“那女孩子要說什麼話?”
齊雲川:“要說,好。”
許流霜一頭霧水:“什麼好?”
齊雲川隨即鬆開懷抱。
他人生中,第一次下跪是為了她,第二次下跪也是因為她。
他跪在許流霜麵前,而後,掏出放在胸口兩個多小時、帶在身邊近三年的戒指,“許流霜,嫁給我,好嗎?”
原來是這個“好”。
許流霜的回答當然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