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有喜歡的女人了。
江夫人臉色難看,像是聚了一團陰沉沉的烏雲,她抬頭看向女兒,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點玩笑的意思,但是並沒有。
病床邊的覃父覃母也是一愣,下意識看了眼病床上的女兒。
他們想得則更簡單——眼前還有什麼其他喜歡江雪鶴而又能讓江雪鶴喜歡的女人?
但是他們的表情同樣看不出高興,反而緊皺著眉頭。
“即便你現在改變主意,我們也不可能把曦曦交給你了!”覃母說,“你已經害她變成這樣,再怎麼裝——”
“我喜歡的不是覃向曦。”江雪鶴打斷了她的話。
覃父覃母一滯,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與覃小姐見麵不多。”江雪鶴說,“回國之前最後一次見她是七年之前,覃小姐應該還沒有成年,回國之後我也隻見了她兩次。”
連見過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又哪裡談得上“深情”?
江雪鶴頓了頓,說:“我不知道覃小姐喜歡我哪裡,但感情這種事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僅靠著一個人的‘希望’就可以兩全其美的。”
覃母似乎並未意識到這句話中的重點,隻抓著自己最關心的問題,直截了當地問:“所以你喜歡的是彆的女人?”
江雪鶴說:“是。”
覃父覃母表情都不太好看了——
江雪鶴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她就算喜歡女人,寧可喜歡名不見經傳的陌生女人,也不屑於回頭看一眼喜歡她多年的女孩子。
這不就是等於將他們的寶貝女兒放在地下踩了嗎?
江夫人在旁邊沉著臉沒有說話,這會兒看著覃父覃母的表情,一眼猜出他們心裡的想法,心裡反而更加不痛快。
覃家這對夫妻也不算沒有經濟頭腦,在商場上也算混得有聲有色,可一碰到女兒相關的事便仿佛被下了降頭,不說講道理,就連禮貌也沒剩下幾分。
她江家的女兒難道還比不上覃家這個隻會哭鼻子的小女孩?
“喜歡不喜歡哪是我們做家長的說說就能改變心意的?”江夫人開口,“與其揪著喜歡不喜歡的,不如回頭好好勸勸你女兒,不要半夜隨意跟對她有意思的男人出門。”
覃母有些惱怒:“江太太你這是什麼意思?!說我們曦曦不自愛嗎?”
“哪裡哪裡。”江夫人連忙否認,臉上還是關切之情,“覃太太,我是心疼你女兒單純才提醒你。這一次虧得都是學生還沒有太多心眼,萬一到時候真出了事,可不是揪著無辜的人來遷怒幾句就能挽回的。”
被覃家夫婦倆刻意回避的話題再度被提起,覃向曦半夜跟愛慕她的男孩子出去鬼混是事實——雖說以她的心性,可能“鬼混”這個詞有些重了,但傳到外麵去,叫彆人看來那就是這個意思。
覃家顯然不會允許那個男同學跟覃向曦在一起,而且覃向曦也並不喜歡他,現在還隻說是“不自重”,再往下傳說不準就是“放蕩”了。
所以覃家才揪著覃向曦向江雪鶴告白被拒絕的事不放。
同性婚姻已經合法的今天,向同性表白失戀大受打擊精神不振,聽起來也比半夜隨心懷不軌的男孩子去酒吧鬼混多上幾分執著深情,還能叫人同情。
江夫人原先不懂,因為天然對同性戀存在偏見,並不覺得這個名聲傳出去會好聽一些,但看覃家夫婦的表現,這會兒也明白過來——
這是拿江雪鶴當槍使呢。
不就是仗著傳聞說江雪鶴脾氣好,以為她會心軟。
想通這一茬,江夫人也不再客氣了,看著覃夫人冷笑一聲,張了嘴就沒給她再插話的機會:“孩子年紀小不懂可以理解,但做父母的可不能由著孩子胡鬨,俗話說養不教父之過,成年人了,難不成還要叫彆人來教你該怎麼教養孩子嗎?日後若是闖下大禍,惹上麻煩,可不一定都像是我們這麼好說話了!”
說著,江夫人轉頭看向女兒,問:“雪鶴,你怎麼看?”
比起有些激動的母親,江雪鶴依然心平氣和,但說出來的話裡也與“心軟”扯不上關係。
“如果兩位堅持覺得是因為我而引起的車禍,那麼咱們可以約個時間,叫上律師,來談談精神損失費的事。”
江夫人不由哼笑了一聲。
真叫律師來,還不知道是誰該賠償誰。
鬨大了對覃向曦一點好處也沒有,基本等於昭告天下她不僅夜裡出去跟男同學鬼混,還想要訛無辜路人的錢。
覃父覃母不至於這點關竅都想不通,臉色變了幾轉,嘴裡嘟囔出來的還是江雪鶴太不念舊情之類的話。
江雪鶴隻當沒有聽到,看了眼病床上躺著的人,微微頷了頷首:“如果沒有其他的事的話,那我就先走了。”
她往前兩步,將手裡的果籃放到床頭櫃上。
是順手從樓下水果店買來的,規格最高的那一款,看著挺漂亮,但也確實一點也不走心。
江雪鶴轉身拉開病房的門,江夫人又明裡暗裡擠兌幾句,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皮,看著兩人說不出話來的模樣,這才揚眉吐氣,一扭頭,跟著女兒出了病房。
病房門口還有些看熱鬨的,一見人出來嚇得即便轉頭麵向牆壁,低著頭看數地上的斑點。
江雪鶴視線在走廊上轉了一圈,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