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疑了這麼一瞬,隨後心下已經有了決定,她並不習慣於給自己留下退路去後悔。
想要的就立刻伸手去抓住。
哪怕前麵是萬丈深淵,最後摔得粉身碎骨,也好過無所作為之後的遺憾一生。
重走這人世一趟,能夠讓她的心再起波瀾的東西已經很少了。
天上的雲緩緩飄動,視線邊角的那一團柔軟飄忽,一眼掃過去都像是江雪鶴的臉。
閉上眼睛也是。
草木與春風成了世界的全部。
“媽。”雁歸秋無聲地歎了口氣,站直了身子,如同小學生作報告時那樣端正,即便沒人看得見,“我有件事想要告訴你。”
“什麼事?”
“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
風的聲音響了很久,雁歸秋感覺到捏緊的掌心裡沾滿了汗液,一直等到她以為對麵要直接掛斷電話的時候,才傳來很輕的一聲——
“哦。”
之後的聲音才更清楚了一些。
“什麼時候定下來,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好。”雁歸秋才覺得喉嚨乾澀,清了清嗓子,才說,“她是個很好的人,我很喜歡她。”
“那一定要好好待她。”孟星闌說。
“嗯!”雁歸秋重新笑起來。
端著盤子站在房間門口的宋安晨手抖了一下,慢慢地舒了一口氣。
等到雁歸秋轉身往回走時,她才陡然間變了變臉色,尖叫著衝進廚房:“我的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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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晨痛苦地往自己嘴裡塞著燒得又黑又硬又苦還不時冒火的煎蛋時,一個激靈從噩夢裡驚醒過來。
房間外麵傳來敲門的聲音,再看看窗簾縫隙裡透進來的光,估摸著這會兒大概不早了,她揉著鳥窩一般的頭發,打著哈欠開門,就見雁歸秋早就洗漱完畢,正精神飽滿地叉腰站在房門口敲門。
宋安晨越過她看了眼牆上的電子鐘,九點五十六分,周一。
“你不是跟江雪鶴約了明天嗎?今天怎麼就這麼精神?”
“你先去刷牙洗臉,我打電話叫了木匠師傅來量櫃子。”雁歸秋看了看表,說道,“約的十點半,應該來得及。”
“量櫃子乾什麼?”宋安晨扭頭看了眼房間裡的衣櫃,那是房東置辦的,不算很大,但一個人用也綽綽有餘了,更何況雁歸秋平時都住主臥。
雁歸秋轉身拖過來兩個箱子,宋安晨瞄了一眼,發現裡麵似乎都是其他人有意或者無意間留在雁歸秋這裡的衣服。
“放衣服啊,這邊櫃子太小了,這麼多不夠放,還得分類,就更不夠了。”
“……”突然不是很想問為什麼了。
“你們這些總愛往外串門的,正好一人定製一個櫃子,到時候貼上標簽,也方便快捷,哦對了,以後公開場合儘量減少身體接觸——私下裡也最好不要。”
說得好像她們都是親膚狂魔似的。
宋安晨翻了個白眼,麻木地把牙膏送進嘴裡,一邊含糊地說道:“這話你跟阿欒說就夠了,畢竟也隻有她一個動不動就喜歡往人身上蹦。”
一邊刷牙,她一邊又瞄了一眼雁歸秋眼底下的黑眼圈。
雖然沒有之前那麼明顯了,但分明依然存在,八成是又熬夜了。
宋安晨動作一頓:“你不會又製定了什麼戀愛注意事項一百條之類的吧?”
雁歸秋沒有否認,還十分地理直氣壯:“畢竟我馬上就是要有對象的人了,當然要開始注意避嫌了!”
宋安晨:“……”不愧是你。
A國,初秋。
江雪鶴架著畫板,坐在河邊寫生。
旁邊橋上人來人往,金發碧眼的本國人之間還有不少像她一樣的東方麵孔,最近似乎是旅遊旺季。
下次還是換個安靜的地方吧。
江雪鶴漫不經心地發散著思緒,忽然聽見橋上傳來一聲尖叫。
一抬頭,就看見兩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兒趴在橋邊,年紀更大的哥哥踩著欄杆使勁往下探身,旁邊看著隻有六七歲大的妹妹也學著他的動作,未等到尖叫的家長趕到,兄妹倆便一頭栽下去。
“救、救命啊——”
“有人落水了!救命!”
家長本能地喊出來的是中文,隨後才想起來切換成不同的外語慌張又胡亂地喊著。
江雪鶴皺了皺眉,放下畫筆站起身,掏出了手機。
剛低下頭想去撥打救助的電話,她便感覺一道陰影似乎從上方掠過,耳邊傳來更多人的驚呼。
江雪鶴抬起頭,隻看到一個女孩子一手甩開外套,一手撐著欄杆,一氣嗬成地縱身一躍。
“噗通”一聲。
落入水中的女孩兒明顯會遊泳,探出頭抹了抹臉上的水,便往落水的小孩兒那邊遊去。
隨即又有反應過來的人跑到河邊,還有人也一起跳下水。
江雪鶴撥通了醫院的電話。
這個季節的湖水已經很冷,六七歲大的小孩兒發起燒來也是能要了命的。
年幼的妹妹最先被救上岸,旁觀者連忙伸手去拉水裡剩下的人。
家長終於從橋上衝下來,打扮靚麗的年輕女人一下跪在河岸邊,伸手摟住剛被抱上來的兒子號啕大哭。
妹妹呆坐在一邊,像是被嚇懵了,連哭也忘了。
江雪鶴走向她,一邊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到小孩兒身上。
沒過一會兒,救護車到了,兩個孩子的爸爸終於出現,他帶來了醫生,就地做了個臨時檢查,除了喝了點河裡的臟水,受到些驚嚇外,倒是沒什麼皮外傷,爸爸準備一會兒帶孩子再去醫院做個檢查。
孩子的爸爸換了好幾種不同的語言,語無倫次地向幫忙的人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