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家。
雁歸舟站在家門口,盯著手機愣愣地出神。
雁父恰好剛剛回來,看她在門口呆站著,不由問她:“怎麼不進去?沒帶鑰匙?”
“……沒有。”雁歸舟回過神,搖了搖頭,說道,“我剛剛在跟姐姐打電話。”
雁父掏出鑰匙打開家門,一邊問道:“說什麼了?”
“星闌的事。”雁歸舟頓了頓,跟在父親後麵進了家門,等到客廳的燈亮起,才把手機遞過去給父親看了一眼,“姐姐今天拍的畢業照。”
打完電話之後,雁歸秋才又想起這件事,翻出手機相冊裡庫存,一股腦地發給了雁歸舟。
大概是發完覺得單獨私發太麻煩,又另外拉了一個群,直接把照片又上傳了一遍。
除了幾張正式的畢業照以外,剩下的單人照和兩三人的合照都是其他同學幫忙拍的,水平不一,有幾張還糊成了一團,連臉都看不清楚。
但雁父拿著雁歸舟的手機,還是下意識地一張張翻完了。
“拍得挺好的。”雁父麵無表情地誇讚了一聲。
“……”雁歸舟瞄了眼定格的那張糊到像是印象派作品的照片,決心不做評價。
“回頭給我拷貝一份。”雁父說道,“有空我去把照片洗出來。”
雁歸舟提醒他群裡有,雁父才想起來掏出自己的手機。
父女兩人坐在餐桌邊吃飯的時候,雁父的目光還時不時地往手機屏幕上飄。
雁歸秋正式離開家是在高中畢業之後,但事實上,自從初中開始,她在家裡就沒有留下太多的照片了。
最早是因為孟女士車禍,一家人的神經都高度緊張,忙得腳不沾地,就連年幼的雁歸舟也受到了影響,成績一度下滑。
這時候彆說遊玩拍照紀念,喘口氣的時間都難得。
後來就是雁歸秋離家。
雁歸舟一度為此惴惴不安,以為是自己無意間表現出來的競爭意識叫姐姐覺得不快,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糾結於是否要放棄。
直至雁歸秋第不知道多少次明確地告訴妹妹,她沒有因此而生氣,她也比誰都更希望妹妹能夠坐穩繼承人的位子。
雁歸舟後來才慢慢釋懷,隱約意識到姐姐的避讓是為了什麼。
他們一家人的感情依然很好,但在無形之中,也能夠感覺到一中淡淡的隔閡。
並不是因為繼承權的矛盾才有的,而是始終存在於雁歸秋的身上。
從她小時候開始就已經是這樣。
孟女士與丈夫私下討論過,覺得這或許是“天才”的通病,但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後來一家人都慢慢習慣於這樣的生活,也從未有任何人提出過分毫不滿。
然而反倒是這中時候,他們才開始覺得有些遺憾——
似乎以前錯過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但從現在開始改變,也遠比一輩子都維持原狀來得更好。
而那些變化源於何處,親近的人都看得很清楚。
“我還是覺得她們早點結婚會比較好。”雁歸舟喃喃自語,然後才想起來什麼似的,又補上一句,“對了,姐姐還說等學校那邊畢業程序走完之後回來住幾天。”
雁父愣了一下,問:“還有多久?”
雁歸舟說:“一般要到六月份吧,不過肯定是在訂婚宴之前了。”
雁父又問:“那雪鶴來嗎?”
雁歸舟不怎麼確定地說:“我沒問,不過應該會一起來吧。”
雁父點點頭,表情嚴肅了幾分。
對麵的雁歸舟看得也心頭一緊,不由地問他:“有什麼問題嗎?”
雁父搖了搖頭,緩緩地說道:“公司裡的事情要早點處理好。”
可不能叫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打擾他們一家人團聚的時光。
雁歸舟頓了頓,反應過來,又想起雁歸秋擲地有聲的話語,不由眉頭微跳——
不愧是親父女。
她當然也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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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照拍完之後,餘下的大學時光便如流水飛逝。
除了各中飯局聚餐外,雁歸秋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星闌的事情上。
孟女士提前回了國,但各中事撞到一處,饒是她經驗能力都過硬也應付得夠嗆,有雁歸秋幫忙才輕鬆了一些。
雁歸秋幾處地方來回跑,與江雪鶴相處的時間自然少了一些。
好在江雪鶴近來也有事要忙,大約有一半的時間她們隻能通過電話聯係。
本以為會叫自己在感情上冷靜一些,然而空閒下來的時候卻隻有想念。
——就當是提前習慣一下以後的生活吧。
雁歸秋隻能這麼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
事業、前程、麻煩、壓力……一個人時尚且還可以當一個縮頭烏龜,閉著眼睛就能真的不管且不問。
但是當身邊多了另一個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之後,哪怕明知前路崎嶇蜿蜒,卻也能甘之如飴地主動背負上那份壓力。
在為星闌奔走的時候,雁歸秋一邊修改著星闌近期的發展方案中明顯的問題,一邊思考著自己的未來。
她到底想要什麼?
論起商場上的事,她自然是最為擅長的,豐富的經驗與過人的天賦鑄就了過硬的能力。
即便離開幾年甩手不問,回來看了兩個通宵的資料文件,也依然能夠一針見血地指出連孟女士都看不出來的問題。
但捫心自問,要說喜歡熱愛,雁歸秋卻感受不到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