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將軍帶著一點點八卦的心理,試探地問道:“不知這位姑娘是葉道友的——”
他心中實則有了點想法。
能叫葉非折結伴出行,又能讓葉非折如此維護的,年輕男女嘛,除了心上人,又能是什麼關係呢?
就是有點可惜了。
將軍看看葉非折,又看看蕭姚,扼腕歎息。
有點可惜了葉非折這張臉。
“將軍莫要亂說!”
葉非折立刻正起神容,盛極的容色如同驕陽朝霞,很讓將軍為自己那點猜想而不堪。
“將軍想來知道,我不明不白消失在王城中,確為奸人擄去。阿瑤是我出逃時,順手所救之人。”
將軍頓時肅然起敬道:“願聞其詳!”
不愧是葉道友!
如此心善!
哪怕自己身處賊窩之中,還不忘搭救出其餘無辜之人,怎麼不叫人敬佩!
葉非折嗤道:“占山為王的山大王罷了,吃住都在山洞,不值一提。”
蕭姚:“……”
雖然葉非折這麼說也沒錯——
但…好生氣啊!
將軍捧場道:“那這位姑娘緣何會被擄去?”
葉非折隨口瞎扯:“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了,大概要不是去做童養媳,要不是去做口糧的吧。”
蕭姚:“???”
所以自己當初為什麼會想和葉非折合作???
將軍啊了一聲:“連柔弱女子都不放過,真是罪大惡極!”
葉非折讚同道:“的確挺沒品味的。”
蕭姚:“……”
她氣得快一魂出竅,二魂升天了。
“這就是我要攔蕭家車隊的原因了。”
葉非折話題一轉,轉回蕭家車隊身上:“他們嚇到阿瑤了。小姑娘家家的,本來就不容易,再被他們一嚇,萬一嚇成個傻子該怎麼辦?”
蕭姚:“……”
她真是謝謝葉非折了。
蕭家車隊:“???”
我們離你說的阿瑤————那麼遠!
這還能嚇到建議乾脆自殺。
他們吐槽沒用。
將軍一個勁地附和:“是是是,真是太不該了!葉道友看怎麼辦才好?我怎麼教訓他們?”
“教訓倒也不用了。”
葉非折神情極為悲憫。
他生得太好,這樣刻意的神情在他臉上也不顯做作,反倒是順路把人帶上三十三重天上的神仙樓闋,月裡桂宮。
“隻是他們嚇到阿瑤,未必不會嚇到王城內其他的無辜人等。我看謹慎起見,還是把他們留在王城外,打發他們回蕭家比較好。
將軍立馬迎了下來:“葉道友說的極是!”
他嗚嗚地抹了一把眼淚:“像葉道友這樣高貴的身份,這樣出色的容貌,這樣驚人的天資,竟然還有如此悲天憫人,為眾生著想的高尚內心。真是叫我等自慚形穢,自歎弗如!”
蕭姚:“???”
蕭家車隊:“???”
狗屁的悲天憫人???
“葉道友教訓得極是。”
蕭漸羽情緒不似車外眾人那樣大起大落,隻輕輕笑了一聲,便依著葉非折所言揮退眾多侍衛,讓他們留在城內,自行安頓。
隨即,他意味不明地問了葉非折一句:“阿瑤姑娘是葉道友新近認識的?”
葉非折:“是新近。”
“難怪,確實一表人材,所以我多問一句,葉道友莫怪。”
葉非折:“…不怪。”
一番折騰過後,蕭漸羽可算是能夠駛入城門。
幸虧拉車的異獸聰敏識路,不然就如今蕭家隨從都被遣散的處境,恐怕要蕭漸羽親身上陣駕車。
葉非折在與蕭漸羽車駕即將擦身而過時,往他那邊丟了一個團起來的紙條。
蕭姚簡直要被他嚇出一驚一乍來,質問葉非折道:“葉道友這是何意?”
“我看他不解氣。”
葉非折敷衍道:“你不知道嗎?我們現在的修行一輩,看對方不順眼,都不是用罵的,嫌太不雅觀。都是互丟紙團,把自己想說的話寫在上麵,又雅觀,又解氣。”
蕭姚:“???”
她信葉非折的鬼話???
偏偏將軍在一邊還要向她解釋:“蕭姚姑娘這就有所不知了吧?嘿,以葉道友的大心胸大氣度,怎麼可能與蕭漸羽計較?從丟紙團此舉,就可見一斑。”
蕭姚:“???”
對不起,她還是個正常人。
她看不出來。
誰也沒有看見車廂內的蕭漸羽展開紙團。
明明是一張紙,他動作卻極愛惜,仿佛捧著什麼珍貴易碎的天材地寶。
上麵八個大字:
自己小心,下不為例。
葉非折看出來了。
楚佑想。
正是因為看出來,所以他才要執意在城門口那邊出刀攔蕭家的守衛。
因為真正的蕭家守衛早就在楚佑對蕭家家主出手時,散到不知何處去。
陪他進城的,是由楚佑煞氣所化。
他給自己易容,自然可以天|衣無縫,哪怕是葉非折站在他麵前,也不一定會覺得有哪裡不對。
但是蕭家的守衛不一樣,王城內大能雲集,稍一不留神,就會被人看去破綻。
楚佑原本是打算瞞過城口守衛入城後,尋個借口,讓那些守衛自己悄無聲息消失的。
不想葉非折幫他先辦了。
他唇角破天荒地綻出一個笑意,如冰消雪融,自寒回暖。
實則將軍那邊說的不錯。
葉非折的確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
楚佑想著想著,思緒又莫名其妙轉到阿瑤那邊。
那個阿瑤究竟是和葉非折什麼關係?
葉非折該有葉非折的選擇,男才女貌,金童玉女,他也不該多想。
但……
禍世大抵生性便是如此。
貪求無度。
葉非折前腳剛回四方宗落腳之地,後腳就被四方宗主、文魁雲、阮秋辭三人圍得差點窒息。
他看三人如蒙大赦般的慶幸表情,極難得地感到幾分良心不安。
若是可以,葉非折也不願意讓三人擔驚受怕。
畢竟這三人在這方異世,對葉非折的好是實實在在的。
但神尊那裡…
葉非折隱有預感,不除神尊,他心頭難安。
因此被問及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王八蛋,把葉非折殺千刀地從王城帶走時,葉非折也隻是含糊了一下,按著城門口自己給將軍的說辭重複了一遍,又道:
“師父師兄師姐不必擔心,我不過是一時不察遭了暗算,那些人真打起來不是我的對手,早被我除乾淨,不用再勞煩師父和師兄師姐。”
四方宗主不疑有他,歎道:“你就是太過良善,易遭人騙。”
溫愧雲道:“真是該死,有本事真刀真槍來,欺騙好心算什麼本事?“
阮秋辭也憤憤道:“師弟還是太便宜他們,若是我在,必要教他們做人!”
蕭姚:“???”
她不禁感到一陣陣的頭暈目眩,也感到了自從進入王城來,這個世界的迷幻之處。
悲天憫人、良善、好心、易騙……
蕭姚無話可說。
她甚至懷疑葉非折有個孿生兄弟。
葉非折回來,四方宗師徒三人高興是情理之中。
意外的是,玄渚和池空明也大為高興。
玄渚感慨道:“葉道友無事就好,我就知道好人有好報,葉道友定然不會出事。”
呸,葉非折壞得很,怎麼可能被人算計!
池空明歎息道:“葉師侄無事就好,我就知道天道公平,師侄這般的人才,必得天佑。”
呸,葉非折禍害遺千年,怎麼可能年紀輕輕就去死!
玄渚一揮手,豪邁道:“來人呐!今日大設宴席,為葉道友接風洗塵。”
他看向大長老,眼神複雜:“長老可以好好享用在這一頓了。”
不用抹脖子,不用擔驚受怕。
多麼叫人羨豔?
大長老:“???”
他警覺地豎起了全身的雷達。
玄渚是什麼意思?話中有話?
難道是他看出自己謀權篡位的野心,要設鴻門宴款待自己???
池空明也看向大長老,眼神複雜:“是啊,大長老運氣真是不錯。”
不用準備護目,不用擔驚受怕。
多麼叫人羨豔?
大長老:“???”
他更警覺了。
池空明這又是什麼意思???
莫非看出自己合作心意不成,於是跳反玄渚,想要合力來對付自己???
正當玄渚想大辦特辦,大長老疑心大起特起之際,有王宮侍從從門外通傳而進。
他行完禮,稟道:“尊上,外麵有一件疑案,想要請尊上定奪。”
“……”
這回連葉非折都好奇起來,想要聽聽那侍從口中的疑案。
是什麼疑案能讓玄渚定奪?
不怕被他定得越定越疑???
玄渚說:“你且稟來。”
侍從如實交代道:“外麵有兩個蕭漸羽,口中皆稱自己才是真的那個蕭漸羽,指認對方是禍世,妖族幾位長老先後看過訊問過,皆認為兩人都毫無瑕疵,所以想要請尊上一看,來斷個公道。”
“這可倒是奇了。”
玄渚興致勃勃一挑眉:“既然如此,本尊自要前去看看。”
“禍世?”
一直沉浸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竟然有人連自己可憐可愛的徒弟也要欺騙中痛心疾首的四方宗主抬頭,說了一句:
“那我一同前去。”
“恰好,我有位老朋友算算時日也要到了,他對易容換形之術爐火純青,孰真孰假,一看便知。”
葉非折聽到最後,不禁眼睫一揚,神色清澈如初:
“我也與師尊一同前去。”
“禍世與我有宿怨在,我是一定要去尋出真的來,好好一算這筆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