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佑幾乎是立即道。
葉非折訝異地微微抬眼。他很少見到楚佑如此斷然,如此急不可耐的時候。
不,應該是說從未更恰當。
楚佑心知肚明自己絕不是自己表現出來得那麼完美,恰恰相反,他遠為冷血,也遠為卑劣。
獨獨在葉非折麵前,楚佑不是想用他表現出來的人格謀取點什麼。
葉非折為他做了那麼多,楚佑不想讓他知道他救的人是塊捂不熱的石頭,是個不斷算計的小人。
他很鄭重地說道:“師兄放心,我是真心的。”
如表現出來的這些能讓葉非折覺得他師弟不丟他的臉,欣慰他師弟能和他好友好好相處——
那楚佑自然是真心的。
葉非折未說話,隻是支在唇角上的手指撐開一個無奈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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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首大典到底還是如期而至,八方來客,轟動天下。
可惜的是,它並未像方漸鴻所期望的一般,順順利利,無風無浪。
大典進行到三分之二時,墜青天有位德高望重的長老突然口噴鮮血,噴完後徑直暈了過去。
當即引起震動一片。
更震動的在後麵,長老醒轉後,直接抓著葉非折衣擺說自己是在仙首大典上看到修仙界未來的不世之災,所以才吐血暈倒。
沒等方漸鴻氣得打一頓這個老烏鴉嘴,江墨鬥等人,便一臉神情凝重地展開衍算。
得出來的結果也確實如此。
這下來的人徹底慌了手腳,不知所措,隻有議論一浪高過一浪:
“先前修仙界的那些前輩大多飛升,如今繼位的仙首也還年少,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刻,怎麼就要偏偏挑這個時候來?”
“唉!要不然怎麼叫不世之災!”
“那可怎辦才好?這任仙首還這麼年輕,難道真要將一切交托給他?”
嗡嗡不絕的聲音吵得他頭疼。
葉非折索性拔了劍。
此時千歲憂出鞘劍刃,比千句萬句言語震懾都來得管用。
他掃了一圈眾人,冷冷開口:“要是不想經曆不世之難的,可以先去自殺。”
仙首說話果然有用。
至少台下眾人就被他這邏輯清奇,還理直氣壯的發聲震傻在當場,甚至不知道該哭該笑,該誇該罵。
“不想自殺的,那就去度過這場不世之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麼簡單的事情,要我解釋第二遍?”
確實簡單。
因為在您開口之前,沒人有那麼清奇的思路,沒人往這個方向想過。
葉非折見大家都安靜下來,滿意頷首:“既然如此,該乾什麼便乾什麼,不必慌張。”
說罷他轉身便走,隻留下一襲灼豔至極的紅衣,似乎連青天白日也留不住,容不下。
被他一說,眾人也意識到自己先前的擔憂自亂陣腳,完全是沒必要的。
說不定是占錯了呢?
反正墜青天出占錯的事情,也不是頭一回了。
他們放心地各回各家,該乾嘛乾嘛。
楚佑卻發覺葉非折比以往早出晚歸了許多。
也不能說早出晚歸,畢竟許多時候他都是和江墨鬥幾人一起待在玄妙峰,一起討論那所謂的不世之難,一起聯手推算天機的。
隻能說不是那麼閒得發慌罷了。
葉非折之前對楚佑說的一番話或多或少起了作用。
他願意主動一問葉非折自己的心裡話:“師兄似乎很在意那件不世之難。我以為以師兄的性子——”
不會那麼在意的。
至少不會推算那麼多次的。
楚佑自認識葉非折以來,世上就好像沒有能讓他放在眼裡,能讓他眉頭蹙一下的事。
不讓人覺他狂妄自大,反倒認為是理所當然。
葉非折略微笑了笑:“若是僅僅關係到我自己,我自然無所謂。不管多難多險拔劍迎上便是,左右再難也大不過生死。”
“可是這次不一樣。這次關係到的是天下蒼生,而我站的是仙首位置,一舉一動關乎許許多多人,自容不得有一絲一毫的輕忽。”
“若提前做的準備能多救哪怕一人的性命,這準備便很值得。”
他一邊說著左右大不過生死,一邊又說哪怕多救一個人也很值得,看著矛盾至極。
楚佑察覺到葉非折說這番話時,縱使在笑,眉也是微微蹙著的。
他不喜歡葉非折這樣。
也許是葉非折這些天來的縱容給了他太多底氣,楚佑竟做了件自己回想起來也覺得荒唐冒犯的事情。
他傾身上前,手指擦過葉非折眉眼,撫平他微皺眉間。
我想師兄不被這些俗事困擾。
我想他永遠是初見時的少年模樣。
驕傲恣意,尊貴無憂。
隨著這一動作,楚佑忽地意識到自己想法。
然而他自幼和旁人不同,深知說一千道一萬也不如手上做的來得靠譜。
以他如今的修為境界,更沒資格說想葉非折怎樣,為葉非折做點什麼。
因此他出口的也是平平幾個字:“會好的,師兄放心。”
克製內斂,不功不過。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