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撇了撇嘴道:“魚鉺唄。”
“好好回話。”
曹宏鯤的大哥從側廂轉出來,輕輕給了弟弟一腳。
曹森抬了下手,示意不礙事。
隻是他也不再問了,自顧端起茶盞,徐徐吹著浮沫,悠悠然品茗起來。
曹宏鯤傻了眼。
“這就完了?沒了?爹啊,鯤兒的問題您可還沒回答呢!”曹宏鯤急得直跺腳。
他大哥又給了他一下,戳了戳他的腦門道:“自己回屋思忖去。”
“哼!”
曹宏鯤氣休休,感覺不來還好,來了更氣。
直到跑回屋,在奶嬤嬤的提點下,他才終於反應過來,隨即仰脖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舒泰!
而曹森則在小兒子跑走後,召來大兒子曹宏鵬問話。“那娃子,可有得意?”
“有!”
曹宏鵬用力點頭,然後陰陰笑開,笑著道:“豈止是得意,簡直尾巴翹上了天。依鵬兒看來,要不了幾日,他就會變得目下無塵、不知幾兩。
鵬兒還打聽到,您賜他的那套文房四寶,他一回去,便打開了來用,且毫不愛惜,還分與了杜景辰。”
“嗯。”
曹森滿意地輕嗯一聲,捋起了胡須。
“那就且先等著、看著,看著他從鄉試那塊高台上,重重摔下來。看著他肆意揮霍之後,要怎麼忍受得了再次回到貧窮。”
“父親高明!”
曹宏鵬深深彎腰。
毀掉一個人最好的法子,不是打了、殺了,而是就將其捧上雲端,再使其狠狠墜下。
老話兒不是都說了嘛,欲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嗎?
……
而周家人,在接收到布帛、文房四寶、更多的糧、肉、和銀錢之後,卻沒有放任了吃喝,更沒有去換大屋子。除了適當吃得好了些、少乾了些活計之外,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因為周父從信中了解到詳細之後,就十分擔憂。
“太過了,太過了……旭哥兒還那麼小,這潑天的富貴,絕非他能承受得住。恐怕,旭哥兒不知在哪兒有得罪下人。”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雖說旭哥兒破了曆史記錄,值得更多的嘉獎,但這仍舊超出了合理的範疇。周父第一時間便猜測到:晏旭有惹到了誰,還惹到的是有勢力的人物。
這潑天的富貴,既包括了財、也包括了名,就這麼潑到了一個八歲孩子的頭上。
“那孩兒這就去信與慧兒妹妹說一聲。”周大哥被提醒到,也從歡喜變成了蹙眉。
周父沉思了好一會兒,卻是搖了頭。
“如果那勢力隻是想讓旭哥兒跌一次,那咱們就讓旭哥兒跌一次。如此既能化開恩怨,亦能讓旭哥兒得到成長。”
周父狠了心腸。
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會。
…………
而晏旭呢?
他辭彆縣太爺後,回往家中的一路上,收獲到無數的笑臉。隻感覺自己回笑、笑得臉都麻了。
跨進院門,揉搓著臉,就準備去灶屋先灌瓢水喝。
結果腳還沒邁過門檻呢,就被母親阻止。
“君子遠皰廚,以後灶屋這類地方不準你進。你需得什麼,跟母親說。”
晏旭:“……”
前世,他自己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就連當官有了錢後,也是自己煮飯居多。
現在,人高了,規矩也多了。
隻得靠在門邊,“討”水喝。
周氏笑吟吟,去端了碗溫茶水出來。
她的身體哪怕隻是經過了幾日的調養,也因為年輕,恢複了不少,肉眼可見的有了些血色。
之前借小胖墩的丫環和婆子自然已經還回去了,重些的活,由每日小胖墩帶來的護衛做,輕省些的,晏旭也能搭把手。
晏旭接過茶碗,謝過母親,仰脖灌下去,就將之後準備去縣學讀書的事情說了。
周氏自是大力點頭,笑著笑著又眼中噙淚。欣慰著喃喃:“我家兒子長大了,旭兒真的是長大了啊。”
她可沒忘了自家兒子得罪了知府家小公子的事情,這次運氣好,知府是個好的,但若去府學,被小公子自己報複一下卻是極有可能。
且州府什麼都貴,對她們這個小家來說,也是增添了負擔。
她很欣慰於兒子越來越有成算。
隻叮囑道:“一切要以學業為重。”
“知道。”
晏旭答應一聲,放下茶碗,回去自己的小屋間,卻是仰倒在床鋪上。
雙手枕在腦後,看著帳頂發呆。
考中了秀才,戶籍檔記就再消不得、改不得。除非他這個秀才身份不要了。
但哪怕不要了重新考,他這張臉,也會成日後的重大隱患。
也就是說:他沒了去鬆州的可能。
感覺:綿州像個大籠子,結結實實把他這條小魚罩在了裡麵,餌料,就是這個縣案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