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統治詔衙第九堂口的第一天(2 / 2)

可惜,許是年少輕狂,或骨子裡的正義,梅花老九在某次抄家中,看不慣同僚另一位緝司的行事作風,不肯同流合汙,怒而拔刀相向。

而後,麵對當時的督公要他檢討的要求,怒而提刀入總督堂,刀劈牌匾,被一路貶成最底層的隨從差役。

其中幾經風波,最後被剝奪了外出辦案的權力。

意興闌珊,也似對衙門失望,才銷聲匿跡。

於是,衙門裡多了個整日喝茶看報,擺弄木雕,糊弄事的鄭老九。

“嗬嗬,本以為,會在梨花堂這座冷宮裡一直混到退休,但誰成想,臨了臨了遇到個肯放權給我老鄭抓人辦案的小上司。”

鄭老九笑得一臉褶子:

“那總得再折騰下,再脫去這身錦衣,才算有始有終啊。”

他將大茶缸塞到年輕隨從懷裡,背著手,跨過長街往對麵走,嘀咕道:

“禮部給事中?早聽說這人不是個好東西,沒成想,有落到我老鄭手裡的一天。”

俄頃,給事中衙門被破開。

鄭老九一揮手,身後官差如狼似虎湧入。

不多時,將一名青袍官員五花大綁,拽了出來。

“下一個。”

……

……

整整一日,梨花堂的錦衣四處出擊,幾乎跑遍了京師各大衙門。

每次或有阻攔,便是一頓拳腳,刀鞘狠砸,將一群文官打的哭爹喊娘,然後五花大綁將目標拉出去。

朝詔獄裡送人的過程更是沒停過。

以至於衙門上下的人,都悉數被驚動。

茫然以為,是朝堂上出了什麼驚天大案,才有這麼多涉案官員集體被捕。

到晚上時,詔獄裡空餘的牢房幾乎被塞滿了。

疲憊不堪,卻隱隱帶著興奮的四名校尉,也率領手下隨從,回到梨花堂裡,交換各自的收獲。

“大人,名單上五十八人已悉數捉拿歸案,隨時等您提審。”

錢可柔走到主位上,閉目養神,仿佛睡著了的趙都安身旁,小聲稟告。

看似睡了一天,實則沉浸在“觀想”中,跟隨太祖皇帝在沙漠中跋涉了一天的趙都安睜開雙眼。

望見長桌旁,正殷切看向自己的屬下。

大堂外,夕陽餘暉灑在那一株大梨樹上。

青澀的梨子都仿佛鍍上暖光,像是熟透了般。

“知道了。”趙都安說道。

他雲淡風輕的姿態,仿佛壓根不覺得,一口氣逮捕五十八名朝廷官員,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

錢可柔詢問:

“那接下來,您今晚要提審麼?”

“提審?”趙都安挑起眉毛,“為什麼要審?”

……

……

就在整個京師,都被趙都安的大動作,攪的風起雲湧的時候。

牡丹堂內,議事廳中。

八個堂口的緝司,彙聚於此,都是得知梨花堂的動作後,不約而同前來,試圖商議的。

此刻,八人分散在長桌兩側。

其中一人率先開口:

“諸位想必都已聽說,那趙都安今日做的事了,整整五十八名官員,遍及各大衙門,都以疑似與逆黨勾結,配合調查為名,丟進了詔獄。

如今大牢中已是人滿為患……官場上最晚明早,必然一片嘩然……這姓趙的究竟想乾什麼?”

話落,坐在左側第一位置的,石榴堂主,鐵尺關冷笑開口:

“姓趙的是想搶功勞想瘋了,早上派人來我這索要案子,口口聲聲要債,被我給罵出去了,中午就開始大肆抓人,意圖還不明顯嗎?不就是為了撈功績?”

他身材敦實魁梧,官袍下肌肉隆起,胡須鋼針一般。

雙手密布老繭,虯結的青色血管幾乎要衝破皮肉。

旁邊。

坐在他對麵,右下第一位置的海棠鄙夷道:

“你能不能動動腦子?真以為,那趙都安是個草包紈絝?他會不知道,自己這般大肆搜捕的後果?”

她身材修長,英姿颯爽,瓜子臉,薄嘴唇,眼角有一顆淚痣,長發在腦後紮起一條馬尾。

腰間綁縛著軟牛皮鞣製的武器袋,其中插滿了飛刀。

此刻身為“水仙堂主”的她皺眉分析道:

“姓趙的想撈取功勞不假,但我以為,他肯定不會無的放矢。”

鐵尺關反唇相譏:

“所以?你真以為,他手裡有這五十八人勾結逆黨的罪證?簡直異想天開。”

其餘緝司也參與討論,一時眾人各抒己見,猜測不一。

總而言之,對趙都安的迷惑行為,充滿了不解。

“安靜。”

俄頃,傳來敲擊桌案的篤篤聲,眾人閉口,望向坐席上首。

也是公認排行第一的,牡丹堂緝司,督公座下第一人,“卷王”張晗。

張晗約莫三四十歲,器宇軒昂,膚色偏白,鮮少有笑容。

此刻吸引眾人視線,緩緩開口:

“伱們是否調查過,這被捕的五十八人的共性?

據我所知,很巧的一點是,這五十八人,都曾在前段時日,莊孝成逃走一案中,上書彈劾趙都安,請求將其處死,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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