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氤氳,仙氣繚繞之際。
趙都安“睜開”雙眼,發覺自己脫離了皇宮,出現在一片沙漠中。
身旁也不再是仙子般的女帝,而是她的祖宗——大虞開國太祖裹著毛氈,披著臟汙的白袍,盤膝坐在沙丘上。
魁梧的身軀上,是布滿風霜的粗糲麵龐,此刻沙漠裡晨光熹微,天色一點點明亮。
武夫打扮的大虞太祖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跟上。”
趙都安哀嚎一聲,爬了起來,吐槽道:
“知道了,走,成天就知道走,誰能走過你啊。”
從美人灌頂,到被糙漢子拉著,在野外拉練,隻需要一個瞬間。
仍是那片沙漠。
這段日子,大虞太祖偶爾會蹦出來幾個字,但仍舊無法交流。
倒是趙都安,因跋涉太無聊,經常碎碎念吐槽,今天也不例外:
“誒老徐啊,你知道我剛才在外頭在做啥子麼?你肯定想不到。”
他擠眉弄眼道:
“你曾曾曾曾……孫女,親自給我灌頂。
嘖嘖嘖,你說也怪了,你孫女那麼好看,但我瞅著伱長得也就一般啊,還是說這六百年裡,皇室一代代地基因改良,作用真那麼大?”
試探了這麼久,加上與海公公的旁敲側擊,趙都安已經確定:
不同的供奉,觀想出太祖,彼此並無任何交集。
所以,他說話也放肆了很多。
“老徐”對他的逼逼賴賴充耳不聞,仍一臉堅毅地往前走。
沙漠的早晨荒涼而孤寂。
氣溫會從寒冷,一點點升高,到酷熱。
不過,趙都安也發現,經過這麼久的跋涉,他們正逐步走出沙漠。
比如眼下,他腳下的大地,就從堆滿黃沙的“沙海”,漸漸變成了戈壁,也能看到零星的植物。
手中牽著的野駱駝,偶爾會不聽話地抻長脖子。
去啃吃那些堅強地,好似飄在戈壁沙地上,實則根係卻深深紮入沙土的枯黃的草。
是的!
趙都安撿到了一頭野駱駝!
大概在某次夜晚紮營時,他嘗試引燃撿來的枯樹枝,吸引來的。
有了駱駝後,兩個苦哈哈的武夫,偶爾能跟著駱駝找到沙漠中的綠洲,歇歇腳。
趙都安發現,這個世界的沙漠與上輩子不同,會生長一些古怪的植物。
比如一種生在沙漠裡的“竹子”,拔掉外麵的刺,砍下後,可做竹筒,拿來裝水。
這會被他起名叫“小野”的駱駝背上,除了背負兩人的褡褳背包外,便掛滿了一串的竹筒。
駱駝邁步的時候,那串竹筒彼此碰撞,發出的聲音好似樂曲。
趙都安惦記著真實世界裡,大虞女帝給自己灌頂的情況,今天的修行顯得心不在焉。
不知不覺,沙漠中又到了夜晚。
趙都安熟稔地開始紮營。
從背包中,取出那每次吃光後,下一次會再次憑空出現的餅子。
生火做飯。
飯後。
頭頂上又是璀璨的,橫貫東西的銀河。
然而這次,太祖皇帝卻說道:
“我們快走出沙漠了。”
趙都安與名叫“小野”的,趴在地上的駱駝同時抬頭,二臉懵逼地盯著他。
對其竟能一口氣,說出這麼長的句子,深深震撼。
“老徐,你說啥?”趙都安不困了。
他旁邊的駱駝則打了個響鼻。
太祖皇帝盤膝,坐在戈壁上,仰頭望著天上銀河,說道:
“這段時日,你學到了什麼?”
趙都安陷入沉思:
“老實講,我感覺自己除了受苦,啥也沒學到。”
太祖皇帝沒搭理他,道:
“很好,看來你悟性不錯,是的,你的精氣神得到了磨礪,武夫之路,世人往往誤以為在氣力,在體魄,在武技……但他們說的,都是錯的。”
不是……你到底是能和我對話,還是在自言自語……趙都安一直摸不準這點。
太祖皇帝說道:
“武夫的終極,並不在體魄,而在一股精氣神。所謂煉體之後當煉神,易經洗髓,脫胎換骨,可令你的體魄臻至完美,但若想登臨武人之巔,精氣神的錘煉,才是重中之重。”
趙都安愣住了,不是因對方“精氣神”的這番話,而是因為……
白天時,他剛說徐貞觀給自己易經洗髓。
結果這時,太祖皇帝就提起這茬。
巧合嗎?
還是對方真的能聽懂自己的話?
“所以,老徐你的意思是,這段日子拉著我在沙漠中跋涉,就是為了打磨精氣神?”
趙都安說道:
“你說快走出沙漠了,是意味著,精氣神打磨完畢了嗎?但我沒感覺出什麼變化啊。”
太祖皇帝道:“日拱一卒,不知進境。”
趙都安恍然道:
“老徐你的意思,是說我每天都進步了一點點,但因微小,且循序漸進,所以我才感知不強,但事實上,我的精氣神比之最初,已經強了許多?”
太祖皇帝仍舊沒搭理他,忽然起身,說道:
“看好了,我隻演練一次。”
這一刻,老徐屹立於星空之下,他的氣息,好似與天地融為一體:
“這一掌,名為‘星河倒掛’。”
話落,老徐憑空一掌打出。
霎時間,漫天星鬥顫抖起來,化作流星雨,朝大地墜落。
黑夜也如潮汐倒卷。
趙都安驚愕地瞪大了眼睛,身旁趴伏的駱駝也張大了嘴巴,露出大大的後槽牙。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