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人撐腰,麵對比自己品秩高的人物,便慫了?
這似乎是最合理的猜測,但……
“大人,我們……”沈浪還想爭辯,他很憋屈,異常憋屈。
趙都安卻厲聲嗬道:“你還不認錯?!”
沈倦啞口無言。
在場兩撥錦衣,也都悶不吭聲,但眼中的不服氣和失望,卻是掩飾不住的。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大理寺眾人。
他們對趙都安的跋扈囂張早有耳聞,方才也的確慌了神,心生怯懦。
人的名樹的影,生怕姓趙的發飆,自己等人被殃及。
但此刻,見其被自家寺丞三兩句話,便壓的服軟,扭頭訓斥自己的手下,心頭緊張煙消雲散。
一個個臉上浮現笑容,悠閒輕鬆看戲,心想傳言也做不得真嘛。
“哈哈。”何寺丞更是笑了起來。
抖了抖青袍袖口,背負雙手,眼神輕蔑,笑道:
“誒,緝司也不必如此嚴苛,底下的人不懂事,帶回去訓斥一二便可,誰都有犯錯的時候不是?”
風涼話不要錢般。
說著,何寺丞更抬頭,示意隨從官差收起刀劍,準備進門鎖人,截取勝利果實。
沈倦也憋屈至極,垂下頭,不忿地擠出話來:
“卑職……知錯……不該與……”
然而下一秒,中年官員與身後一群人,臉上的笑容卻驟然消失了。
隻聽趙都安板著臉道:
“你錯就錯在,身為梨花堂的人,怎麼是個慫蛋?”
沈倦愣了。
趙都安沉聲訓斥:
“伱手裡拿的是什麼?是廢鐵嗎?還是衙門的佩刀,是木頭做的?有人敢搶咱們的東西,你們裝模作樣拎著刀,怎麼就不知道砍過去?
就知道後退,堵門,本官的臉都讓你們這群軟蛋丟光了!”
一群錦衣也都愣住了,愕然地抬起頭,望向上司。
懷疑自己聽錯了。
所以……自家大人不是屈服於對方,更不是服軟。
他罵的,也不是自己等人與大理寺的人拔刀對峙,而是罵他們太軟,顧慮太多,也太慫……
“大人,我……”
沈倦臉龐一陣紅一陣白,羞愧至極。
趙都安冷聲罵道:
“本官上任前,一群人與我說,梨花堂裡刺頭多,桀驁不服管。我看就是個屁,桀驁在哪?刺頭在哪?倒是都聽話的很!
若本官今日不趕過來,是不是咱們梨花堂繳獲的人犯,贓物,就被你們拱手讓人了?”
“大人,我們……”守門的幾名錦衣也羞愧難當。
既為自己等人的膽怯行為而羞愧。
更為之前心頭對趙都安的誤解而羞愧。
心中更驟然湧起一股熱血與暖流。
他們在原本的堂口,每次出格,都被緝司嗬斥,被同僚勸阻,從未想過,會遇到個包容,替他們撐腰的上司。
此刻雖被喝罵,但這群人一個個卻毫無怨憤,反而眼睛亮亮的,生出一股“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的衝動。
仿佛趙都安罵的越狠,他們越激動,興奮,熱血沸騰。
“大人,我們知道錯了!請大人責罰!”
沈倦紅著臉大聲道,身軀站的筆直。
趙都安哼了一聲,道:
“既知錯,還不改?該做什麼,要我吩咐?”
沈倦驟然轉身,望向對麵已經聽傻了的一群大理寺官差,獰笑一聲:
“賊來須打,想搶咱們的東西,呸,你們也配?小爺忍你們很久了!”
說著,提刀撲了上去。
他身後幾名錦衣也嗷嗷叫著,如餓虎撲食,衝向對方。
將一群猝不及防,已經收起武器的大理寺官差揍的抱頭鼠竄,哀嚎不止。
“你……你敢……”
何寺丞氣的胸膛起伏,指著趙都安,難以置信的神情。
沈倦等人還是有分寸的,將這位主官,留給了趙都安,沒有去動。
“何寺丞想說什麼?”趙都安笑眯眯一步步逼近他。
何正隻是文官,手無縛雞之力,當場驚得後退。
但身上的青色官袍給了他些許底氣,色厲內荏道:
“你這是違抗聖旨,阻撓三法司辦案,馬閻也保不了你!”
趙都安一臉無辜:
“何大人似乎沒弄懂一件事,你憑什麼說,這院子裡的逆黨,與鐵尺關的案子有關?有證據嗎?
我梨花堂前來抓捕,乃是依據早幾個月便獲得的線索,本來便是詔衙緝捕逆黨的職權範圍。
與鐵尺關一案,全無關係呀,又憑什麼也要移交貴方?
貴衙門是斷案的地方,寺丞想必也是個講理的人。”
中年文官被他的強詞奪理噎住了,竟一時無從反駁。
趙都安已走到他麵前。
抬手,輕輕拍了拍青袍文官的臉,發出輕輕的“啪”聲。
不重,但鄙夷意味很濃:
“沒帶夠人手,就不要學人家出來耀武揚威。”
何正臉色鐵青,忽然說道:
“大長公主說的沒錯,你果然是個混人。今日本官領教了,咱們走著瞧。”
說著,他頭也不回,率領一群被揍的哭爹喊娘的官差,逃也似離開。
趙都安站在原地,久久不語,眉頭皺起“川”字,呢喃:
“雲陽公主……果然,又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