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理寺內,三司會審趙都安的同時,另外一邊。
大虞京城。
西城門上,守城士卒一如往常交接,當新的守軍走上城牆,持握兵器站在腳下這座雄城上,朝西邊望去時。
地上排隊進城的那些百姓,就如一串灑在大地上的墨點。
“哈欠。”
一名軍卒不禁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視線下意識朝遠處移去,想要借遠眺清醒。
然後他眨了眨眼,看到視線儘頭,地平線上,一個黑點正以極快的速度逼近。
起初還看不太清,但當對方進入守城弓弩的射程,他終於看清,那赫然是一騎奔馬。
馬蹄揚起,速度幾乎在地上飄著,於身後地麵揚起一串煙塵。
馬上的騎手,赫然是一名風塵仆仆的“女將”!
其策馬揚鞭,英姿颯爽,頭發於腦後紮成一束馬尾,眼角點綴一顆淚痣。
七日前,離開京城的水仙堂主人在馬上,朝城門口排隊的人們斷喝:
“詔衙緝司回城,通通閃開!”
……
北城門。
風塵仆仆的張晗,勒馬停在城門口,居高臨下問道:
“京城這些天,可有什麼變故?”
那名守門軍官與張晗相識,這會表情古怪道:
“你回來的正好,趕緊去大理寺,或還有那熱鬨看,今日三司齊審趙都安,你們那位梨花堂主,隻怕離死不遠了。”
張晗臉色驟變。
……
“我等的證據,來了。”
公堂上,當趙都安朗聲說出這句話,空氣先是有了瞬間的安靜。
旋即,本來以為塵埃落定的人們不禁愣住。
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了突兀闖入公堂的少女神官身上。
一些人對其陌生,但也有很多人,認出了這位行事風格與常人迥異的天師弟子。
腦海中,亦回蕩著趙都安這句話,卻愈發茫然。
“證據?”
馬閻眼睛一亮,沒來由的,提起的一顆心陡然安放下來。
這一刻,他看著趙都安嘴角的笑容,聯想起了抓內鬼那天,這少年也是這般模樣。
那是一種掌握全局,一切都胸有成竹的笑容。
“大人終於說話了!”
錢可柔在人群中,興奮激動,墊著腳說道:
“原來大人不是認罪,也不是啞口無言,而是在等證據送來!”
沈倦,侯人猛,鄭老頭三個也是精神一振,目光灼灼,意識到轉機或已到來。
“證據?”
高堂上,袁立眼神中透出感興趣的神色,視線瞥向旁邊的周丞。
隻見他手中的驚堂木還懸著,口中的宣判卻已戛然而止,皺紋深刻的臉上顯出了瞬間的不安。
“金簡神官?”
存在感較低的刑部尚書驚訝地道出少女身份,繼而看向趙都安:
“你說,你有證據?”
趙都安等人群騷亂稍稍平息,微笑頷首,說道:
“正是。方才周大人連番提審人證,擺出物證,指認我奸殺蘇紅玉,後又問我是否有話說。”
他的語氣輕快,氣定神閒。
雖身穿囚服,戴著鐐銬,立於這巍峨肅殺的大堂內,卻絲毫不見緊張。
舉止從容地緩緩踱步,視線掃過周遭一張張麵孔,聲音忽地高昂:
“我當然有話說!”
他目光投向王山,醫師仵作,蘇紅玉叔父嬸娘等證人,感慨道:
“這麼多人證,供詞,以及背後詳細縝密,環環相扣的證據。安排的妥妥帖帖,想必也廢了周大人你一番辛苦吧。”
周丞手中的驚堂木,終於“砰”的一聲落下,他麵無表情,厲聲嗬斥:
“堂下人犯,你膽敢忤逆誣陷本官?是何居心?”
“誣陷?”趙都安笑了笑,意味深長道:
“周大人說出這話,不覺虧心麼?”
接著,不等周丞做出反應,他便繼續道:
“好在,我當日得知秦俅失蹤,疑似被伱們綁架的時候,就意識到,你可能要對我動手,所以,為了自保,無奈之下,隻好也做了一些布置和安排。”
當日,他用鏡子窺見秦俅在牢獄,便已猜到周丞對自己下手。
果斷召喚金簡到來,請她幫忙,暗中尾隨周丞,果然有所收獲。
這也是他後來去抓人,那麼巧,偏偏等二人密謀完畢,才破門登樓的原因。
就是在等待取證完畢!
布置?安排?
這一刻,大理寺眾人表情都有明顯的變化。
連帶堂外人群中,不少人也都聚精會神。
“故弄玄虛!”
陪審席上,何正冷笑一聲,然而他眉宇間細微的緊張,暴露出內心的不安。
金簡的到來,本就意味著某種訊號。
隻是故弄玄虛,會驚動天師弟子到來麼?
“金簡神官,我手腳不便,還請勞煩你,將我寄存在你那裡的證據,拿出來,給今日堂上諸位一觀。”
趙都安將眾人表情儘收眼底,嘴角也浮現些許冷色。
“好。”金簡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困得厲害。
她也很不喜歡這種場合,但還是很給麵子地伸手,從腰間布袋中,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卷軸。
當卷軸拿出的刹那,不少人臉色微變,認出了這東西。
攝錄卷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