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生出明悟來:“陛下是要找那湖神與島上怪人不成?”
上次過來時他得知,這後湖底下藏著一位“湖神”,島上的二層灰色樓宇中有個瘋癲的漢子,是看守後湖黃冊庫的囚犯。
隻是如今黃冊庫已經失去了大半意義,這兩個皇家守衛便險些給他遺忘了。
“轟!”
遠處水麵突然爆開,月光下,一襲濕淋淋的女子身影從湖底升起。
她披散著濕漉漉的長發,臉龐沒有血色,眼孔更是純白的看不見瞳孔,身上如血的紅衣下,雙手雙腳綁縛玄黑色的鐐銬。
長長的鎖鏈幾乎沒有儘頭,延伸向冰冷的湖水中。
有“後湖湖神”之稱的白瞳女子卷著水浪而來,她沒有遊動的動作,幾乎在水麵上滑行。
“汪汪汪……”
忽然,遠處島嶼上傳來激烈的犬吠,趙都安望去,隻見月色下一道背負著個碩大青皮葫蘆的男子踏浪而來!
他衣著邋遢,隻是件單衣,黑色的
長發披散遮住了一隻眼睛和小半張臉。
男子腰間鬆垮垮拴著一把刀,眨眼功夫就踩踏水麵疾馳而來,幾乎拉出破空聲。
徐貞觀與趙都安淩空而立,俯瞰下方匍匐跪倒在水麵上的一男一女:
“陛下……”
徐貞觀高貴威嚴,俯瞰兩名一看就修為不俗的強者,朝趙都安解釋道:
“這術士名為霽月,主修水神,來自東海。這刀客名為浪十八,是北地的武人。”
霽月……浪十八……這都什麼古怪名字……
趙都安吐槽,眨巴眼睛:“陛下是派他們保護臣?”
徐貞觀看向水麵跪伏的術士與武夫,冷漠說道:
“他若有了意外,你們二人也就不必活了。”
白瞳女術士霽月與北地刀客浪十八肩頭微微一顫,承受著天人境的如山如海的威壓:
“屬下遵旨!”
……
天師府。
栽種大榕樹的小院內,金簡邁著輕快的步伐,哼著不知名小調走了進來。
高興地說:“師尊,我打聽到了一樁新鮮事,就是那個正陽竟然拜趙都安為師啦。”
後知後覺地金簡沒有如願等到追問,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到榕樹下的老天師正在寫信。
“咦,師尊你在給誰寫信啊。”金簡大為驚奇,鬼鬼祟祟湊過去看,卻隻瞥見了信紙合攏時,露出的名字:
“啊,給大師兄嗎?”
身材高大,眉目狹長的張衍一封好信封,笑眯眯道:“是啊。”
天師府的大師兄,有“小天師”之稱,行走人間多年,很少回京。
也是下一任天師的有力接班人,據說修為高深莫測,早已踏入世間境大圓滿,苦苦尋覓晉級天人的契機。
乃是四位天人之下的一流強者。
“找大師兄有事嗎?”金簡詢問。
張衍一卻微笑著沒有回答,隻是隨手一拋,那封信就飄飄然飛向夜空。
旋即給天穹上降落的一隻青色的大手抓住,消失無蹤。
“有備無患。”
……
……
建成道,靖王府。
同一個夜晚,占地極為寬廣,氣派森然,有無數暗衛藏於暗中守護的王府庭院中。
外表儒雅,手臂纏繞著三圈總共一百零八顆極為稀罕的菩提珠的靖王仰頭望月。
外表看去好似不惑之年,斑白的兩鬢卻暴露出真實年齡比外表更大些許。
麵如冠玉,風采卓絕。
忽然,遠處急匆匆走來一名貴公子,容貌與靖王有七分相似,渾身彌漫金山銀海養出來的貴氣,赫然是靖王長子徐景隆。
也是老皇帝在位時,曾經上京求親,想要迎娶三皇女徐貞觀失敗的世子殿下。
“父王,消息已經確定了,朝廷已定下日期,下月在湖亭開市,廣邀商賈士族。”徐景隆恭敬道。
靖王徐聞將視線從天上明月收回,平靜說道:
“其他幾家怎麼說?”
世子徐景隆稟告道:
“除開淮安王外,都答應派親信前往湖亭,此番開市,會聽父王您的號令,同進同退。”
“哼,牆頭草。”靖王哼了一聲,卻也不意外,道:
“都隻說派親信過去?雲浮那邊呢?”
徐景隆說道:“慕王府說路遠難行。”
“分明是不想做這個出頭鳥,”徐聞冷笑,卻也不在意:
“罷了,算日子那正陽先生如今已到京城,折騰一番,哪怕成不了什麼大事,但總歸可以造一造勢頭,接下來湖亭之會,我們也能多一點籌碼。”
徐景隆笑道:
“父王此番親自前往湖亭,必可旗開得勝。卻是不知,我那皇妹會派何人過來監察,若是肯派那個趙都安過來最好不過。”
靖王瞥了兒子一眼:“你倒對他很在意。”
世子徐景隆眼神陰鷙:
“父王是知道的,若非不妥當,我早想去京城會一會這個小白臉如何。何況情報中此人屢次壞我們的事,著實該死。”
靖王哈哈大笑,道:“隻怕此人沒那個膽子出京。”
揮揮手,屏退世子。
等人離開,黑暗中一名美婦人緩緩浮現,她穿著王妃的衣衫,麵上卻覆蓋一張古樸神秘的銀色麵甲。
靖王妃道:“你確定要去湖亭?”
徐聞點了點頭,看了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王妃,實則貼身保護自己的強大術士道:“你也得跟本王去走一趟。”
靖王妃並不意外,隻是有些懶散:
“你還怕被刺殺不成?”
徐聞搖了搖頭,平靜說道:
“本王或許要你出手殺人。”
覆著銀色麵甲,實際上為六百年前傳下的裴念奴一脈術士的靖王妃輕輕歎了口氣,沒說什麼,轉身離去。
她無意參與這皇家間的廝殺與勾心鬥角,但奈何還需要依仗徐聞。
徐聞臉頰抽動了下,沉
聲道:
“本王說過,會找到裴念奴的衣缽。”
靖王妃不予回應,消失在王府中。
徐聞麵色陰沉,攥拳的骨節微微用力,麵含冷笑:
“等本王找到那昔年第一女術士的衣缽,便教你為奴為婢。”
他知道,隻要掌握那傳承,就可以令這銀甲女術士俯首稱奴仆。
……
淮水道,淮安王府。
郡主徐君陵領著丫鬟,沿著回廊走到了府內書房外。
她從丫鬟手中端過來托盤,輕聲朝燈火通明的書房道:
“父王,蓮子湯好了。”
然後推門而入,明豔的眸子望向桌後那個身材富態,穿著絲綢衣裳,十根手指戴著六枚扳指,總是笑眯眯,卻能在士族林立的淮水道立穩腳跟的父親。
也即大名鼎鼎的“政治牆頭草”淮安王。
“嗬嗬,還是女兒懂得疼人啊,不像你兄長那般沒良心。”淮安王笑眯眯道。
徐君陵噗嗤一笑,乖巧走過去,笑容甜美:
“兄長是要做大事的,咦,開市議程定下了麼?”
她瞥見桌上的文書。
淮安王“恩”了聲,感歎道:“要頭疼嘍。”
朝廷開始就在淮水道邊緣,他這個淮安王也成了影響朝廷開市成效最大的因素之一。
徐君陵美眸閃動,心想不知這次朝廷要派誰前來,會是他嗎?
……
……
京城,趙家。
趙盼鬼鬼祟祟推開屋門,走進來,等在屋中的尤金花忐忑問道:
“怎麼樣?聽到你大哥的院子裡有什麼動靜了麼?”
被娘親委派前往聽牆根的趙盼臉色不大好看,搖了搖頭,說:
“沒有。什麼聲音都沒有。”
尤金花長長鬆了口氣,拍著胸脯,如釋重負笑道:
“看來隻是住下,沒什麼彆的事。”
趙盼卻木著臉,說:
“我聽說厲害的修士,都是能布下隔音結界的。那院子裡安靜的嚇人,連蟲子叫聲都沒有。”
尤金花:“……”
趙盼:“……”
——
五千字章節,明天得梳理下後續的細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