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婊子。”
“對咯。”陳青蘿收起小拳拳,臉上的表情在說她終於滿意了。
王子虛似乎是受到了鼓勵,鼓起勇氣:“你這個臭婊子。”
“說一千道一萬,任你怎麼舌燦蓮花信口雌黃,你都是個臭婊子。這一點是我一直想說的。”
說完後,王子虛感覺舒服多了。
張倩的臉如同開水壺一樣從下紅到上,她終於受不了這樣的羞辱,歇斯底裡地朝陳青蘿衝過來,王子虛自然不能讓陳青蘿受到攻擊,攔在了兩人之間。
至於陳青蘿,在發現張倩情緒不對時,已經做好逃跑準備了,等她衝過來時早就溜了。
沈劍秋站在會客廳門外,表情十分玩味,他身後跟著一群人,身旁站著李庭芳和鐘俊民。但是他背著手站著不動,誰也不會比他先動。
“看來,我們西河文壇又來了一個有個性的家夥。”李庭芳說。
秘書問:“要不要我進去先維持一下秩序?”
沈劍秋說:“有什麼好維持秩序的?他們還能把房子給掀了不成?”
語畢,他大踏步走進去。
……
文會的餘興節目也結束了,觀眾們開始離場,當然也有許多人選擇留下,喝啤酒,吃烤串,嘮一嘮文壇上那些事兒。
苟應彪打了好幾次沈清風的電話,都提示忙線中,憂心忡忡之下先走了。但排開領導的因素,他們單位在文會中也是最大贏家,一個單位裡出了文會冠亞軍,不停地有其他單位的人跑過來祝賀。
單位的老同事們都是懂享受的,組了個局,在廣場曬月亮、吃燒烤,碰到認識的,就拿文會包攬冠亞軍的事跟他們吹牛。
但是郭冉冉和宋應廉等小團體的人卻如喪考妣。比起刁怡雯的勝利,假想敵的成功更令他們感到挫敗。
許世超把《西河文藝·特刊》往桌上一拍,大馬金刀坐下:“我把特刊買來了,剛才在書店裡看了一會兒,王子虛寫的確實好,明顯比其他文章要高一個檔次。”
胡曉萍調笑道:“老許你成文藝評論家啦?都能欣賞文學作品了?”
許世超一仰頭:“基本的語文教育還是有的。你看他這個文筆,明顯跟其他人都不是一個規格。”
說罷,他又趕緊補充:“當然,小刁的作品也很不錯。”
張蒼年笑了:“倆人都不在,你這時候就不用想著端水了。”
胡曉萍吃著花生:“我說小王這人平時真看不出來他有這本事。有點兒深藏不露。其實我知道他平時沒事會寫,但他還總是瞞著不說,有點太害羞了這孩子。”
許世超說:“他寫的事兒大家應該都知道。投了那麼多年不中,還被人拿出來說,肯定還是得藏一藏,其實可以理解。”
胡曉萍又說:“我以為他不是很會說話,平時悶不吭聲的,沒想到,這次到了采訪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也能侃侃而談,挺厲害的。”
有人說:“那看來他不是不愛說話,是不愛跟我們說話。”
眾人聊了一陣,普遍都覺得王子虛有點太孤僻了。許世超歎了口氣,他的想法和其他人不同,但具體如何,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無法形成語言。
他想起王子虛說的,“文學是屬於失敗者的”雲雲,忽然覺得有幾分道理。有些話在單位裡沒人說,隻能拿到紙上寫。王子虛的個人經曆和他的隻言片語連起來,倒讓他有幾分理解了。
也許有些人注定孤獨。王子虛就是那種人。換句話說,他注定是個文學家。
張蒼年看宋應廉表情不好,拍了拍他的背,說:“小刁拿了第二,應該高興啊?怎麼看起來這麼沮喪啊?”
宋應廉勉強笑了笑:“也沒有沮喪吧,就是有點想不清楚,之前不是說王哥沒入圍嗎?怎麼突然又入圍了,還拿了第一。”
張蒼年顧左右而言他:“你知道小刁的爸爸是乾嘛的嗎?”
宋應廉一怔:“不知道。”
“她爸爸是隔壁長樂縣的副縣長。很牛的。”張蒼年說。
宋應廉說:“您怎麼這麼了解?”
張蒼年道:“你家裡父母應該是做老師的吧?”
“對……”
張蒼年笑道:“到了我這個年紀,其實很多事兒都能看出來。小刁那言談舉止,那待人接物,一看就是標準公務員家庭出來的孩子,地道得很。”
宋應廉問:“我家裡的情況,您也是看出來的嗎?”
張蒼年說:“嗯。你身上有種老師家庭的孩子帶著的那股味兒,明顯得很。”
宋應廉感覺很神奇,他很想讓張蒼年教教他,但是說不出口。
張蒼年卻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等你在行政上混久了,不用人教,自己看著看著就會了。但是你得知道一點,是什麼呢?每個人的家庭背景、能力水平,都千差萬彆,千萬不要自以為是,不要以己度人。”
說完,張蒼年歎了口氣:“不以己度人,這話說起來簡單,但是談何容易,這世上沒人不以己度人啊。”
宋應廉終於回過神,舉起啤酒:“張科長,我敬你一杯。”
兩人喝完,張蒼年又道:
“你也不用覺得小刁拿了第二就怎麼怎麼樣,王子虛拿了第一就如何。小刁拿個第二名對她來說就足夠了。拿了第一,說不定還對她不好。王子虛拿了第一,你也不用覺得奇怪,都不是一個層麵的,你沒必要也代入進去跟人比。”
宋應廉覺得這話頗為值得玩味,歪著頭陷入了思考。
有些事不是他說一兩句就能解開梁子的,他隻是單純不吐不快。其實張蒼年還有句話憋著沒說:王子虛這人,一看就不是池中物。拿他當假想敵,屬於是搞錯了對象。
這個單位本來不是他該呆的地方。
……
會客廳裡的鬨劇總算消弭於無形,王子虛等獲獎代表終於能安靜坐下來。
沈劍秋也坐在了沙發上,翹著腿。他的存在讓房間裡所有人身上都壓力巨大。幾個組委部門的一把手都站在一旁,梅主任跑到門外去抽煙。
沈劍秋看上去似笑非笑,盯著王子虛半天,才開口道:“王子虛,我聽過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