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虛趕緊給她介紹:“這位是陸清璿學妹。她是蕭夢吟的表妹。”
“我知道。我認識她比認識你早多了。”寧春宴沒好氣地說。
陸清璿走上前來:“小春姐。”
她雙腿並攏亭亭玉立,臉上淡然微笑玉麵生輝,王子虛忽然間恍然大悟:難怪他先前覺得這女生的氣質似曾相識,貌似是哪裡的大家閨秀。上流社會是個大點的圈子,原來她和寧春宴本就相互認識,也本該相互認識。
寧春宴跟陸清璿打了聲招呼,指了指他們倆:“你倆是怎麼認識的。”
陸清璿說:“他來研究生報名,我是這次報名的審查員,出了點小誤會,就……就認識了。”
寧春宴一臉好奇:“什麼誤會啊?”
“這個嘛……”陸清璿有點臉紅。
老舍說,少女的臉紅勝過大段告白。19歲的陸清璿一臉紅,人顯得更好看了,26歲的寧春宴感受到了膠原蛋白的壓迫感,心中更加不忿,用手指戳王子虛的胳膊:
“老婆跑了的王子虛,你到底又做了什麼啊?”
王子虛大感冤枉:“說了是誤會,眼下你對我更是誤會,我根本什麼也沒做。”
陸清璿張大嘴:“你有老婆了啊?”
寧春宴說:“也可以說沒有。不過人家都三十了,你管他有沒有。你快跟我說說是怎麼個事?”
陸清璿把她拉到一邊,小聲簡單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寧春宴笑得直打顛:
“終於有人能理解我的感受了!我也曾是受害者啊!”
她當即嘰嘰呱呱地把當初跟王子虛的初見跟陸清璿說了一遍,陸清璿聽完表情奇妙,不過心裡好受多了,轉頭問道:“那你們後來是怎麼加上好友的?”
寧春宴說:“對他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唄……呸,這樣說怎麼感覺我好像在死纏爛打?我當時告訴他這樣對女生說話是不禮貌的,然後接受了他的道歉。”
說完,寧春宴轉向他又問道:“你這次怎麼又故態複萌了咧?”
王子虛說:“我本不想拒絕,但我的潛意識幫我出手了。”
寧春宴說:“不是什麼鍋都可以甩給潛意識的!”
“真的,”王子虛說,“我和她年齡相差這麼多,生活又沒有多少交集,加上好友後,可能剛開始會打幾個招呼,聊上兩句,但各自被生活推著,度過精彩或平淡的生活,逐漸將對方遺忘,最後成為彼此消息列表上一個沉默的存在。
“有時候可能會忽然想起,但又想到久未聯係,貿然說上兩句,可能會打擾了對方的生活,便把那念頭拋去。多年以後再次得知對方的消息,就是人生中的重大時刻,結婚,或者生娃。那個時候才終於再次打上招呼,小心厘定對方和自己的關係,該送上怎樣的祝福,該不該隨份子。
“午夜夢回之時可能會想到,對方有可能和自己蠻投緣,如果當初多聊幾句就好了。可是多聊幾句又如何?隻是留下更多悵惘罷了。所以,沒有必要的理由,我是不會隨便加對方為好友的。”
王子虛說完,寧春宴和陸清璿都麵露大驚恐,良久後,寧春宴才說:“你想得真多。沒想到,和你成為好友竟然讓你背上了如此沉重的負擔。要不我們互刪算了。”
陸清璿沉思片刻,伸出手指道:“回避型人格障礙。他這個有點回避型人格障礙的感覺。”
寧春宴一想,說:“好像是有點,我跟你說,他之前還有個前女友……”
寧春宴一邊走,一邊把王子虛那點故事都講出來了,兩人在距離本人不遠處嘀嘀咕咕,一會兒一笑,時不時還撇過頭看他一眼。陸清璿臉上時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王子虛心想,以寧春宴的性格,他的這點事遲早傳得整個南大都是。
他問道:“你這是要帶著我們去哪兒?”
“雜誌社啊,”寧春宴說,“我的雜誌社已經就位了,你不想參觀一下嗎?”
“想。”
“那不就得了?跟姐姐走就是了。”
王子虛心想,姐姐?
陸清璿問:“小春姐打算給雜誌起什麼名字?”
寧春宴說:“新賞。新聞的新,打賞的賞。”
陸清璿默念一遍這名字:“聽上去很有性格。”
“是吧!”寧春宴叉腰,“我的目標,是讓《新賞》成為全國範圍內最有個性的文學雜誌!”
王子虛為她的理想加油,但覺得她的理想聽起來不太能賺錢的樣子。
寧春宴的“新賞雜誌社”離南大很近,不如說簡直和南大連成一體。王子虛感覺自己還沒有出校門,就進了雜誌社的門。
這是一棟頗有年代感的建築,蠟黃色的牆皮剝落了一半,門口鐵柵欄鏽跡斑斑,仿佛隨時都會從裡麵走出來一個蓬頭垢麵的民國風裝束男人,手舞足蹈地講《詩經》。
寧春宴用一把小鑰匙擰開柵欄門上的U型鎖,將卷簾門升起,又把鐵鉤放在門邊的傘桶裡。帶兩人從狹窄的小樓梯上二樓,推開辦公室的門,用毛巾撣桌上灰塵,招呼兩人坐下。
她做這些很有輕車熟路的感覺。王子虛以前對她的印象是十分精致的富家小姐,難以想象她親手勞動的場景。如今看到她在一片破敗中忙碌就像個家境困難的人妻,忽然意識到,這次寧春宴是真心想做一番事業。
“那麼,”寧春宴在王子虛對麵坐下,“現在開始麵試。王子虛同學,你這幾個月,都乾嘛去了?”
王子虛說:“這是麵試該問的問題嗎?”
寧春宴猛地合上桌前的筆記本,狀似凶狠:“麵試問什麼我說了算!”
王子虛心想雜誌社才光杆司令一個就開始擺譜,這要是以後家大業大了,不得上天啊?
可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待在家裡寫作。”
寧春宴說:“你看,這體現了你性格不誠懇,不細心。咱們上次一彆過後已經好幾個月,你除了寫作,難道什麼都不乾?沒跟單位同事吃飯聊天?也沒跟葉瀾打牌喝酒?”
王子虛鬱悶:“這些跟麵試有關係嗎?”
寧春宴說:“當然有關係了,咱們雜誌社人手這麼少,招一個責編進來說不定就影響企業文化了,我不得多了解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