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和老衛是在乎這個女兒的。
如果不在乎她,又怎麼可能時時為她操心。儘管她說話做事把一大家子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讓宿家這陣子更是成了大院嫂子們的談資,老宿那樣嚴肅的人都沒對她說過半句重話。
每次宿安折騰出事時,柳玉繡都在想,這是自己的錯,當初如果她小心一點,把她看牢一點,也不至於被那個不成器的畜生帶走,是自己這個當媽的欠了她。
她想著,孩子好不容易回家,她對她好一點,儘量彌補她,日子一長她就不會渾身是刺了。
可都快兩個月了,宿安一直在讓家裡失望,每一次她都難過得不得了,強忍著鬱氣開解老宿,讓他多給孩子時間,過不了幾天就會被宿安再次氣得心梗。
“你出門聽過彆人怎麼說你嗎?說你不知羞恥,說你倒貼纏人,你就算不為了家裡人的臉麵,是不是也該為自己爭口氣?你跟蔣陸才見幾麵,就要為了他跟家裡鬨,你簡直鬼迷心竅了,宿安,你的自尊呢,當真不要了嗎?”
柳玉繡就是要罵醒她。
她說這話,固然有為了家裡所有人的臉麵的因素,但更多的還是在為宿安考慮。
不管在什麼時候,姑娘家對男同誌死追不放都不是什麼值得歌頌的事,人家表麵誇著勇敢追愛,背地裡就要媽說你不夠矜持,太過輕浮。
原本柳玉繡是不想說太直白的。
但她發現,宿安有一套自己的邏輯,在她的邏輯世界裡看不到其他的事,隻有蔣陸是她考慮問題的核心。
今天說這話,也是紅玉忍不住衝她抱怨了。
柳玉繡還是護著宿安的,不想她莽莽撞撞把兄嫂都得罪。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她對宿安再愧疚,再心疼她這些年受的
苦,也沒辦法為了她讓老大兩口子受氣。
她這會兒對宿安是徹底失望了。
柳玉繡看著倔強地低著頭看地板的宿安,倏地站起身:“你執意要跟蔣陸結婚的話,那就趁早搬出去吧,反正你的嫁妝已經準備好了。”
宿安抬頭,一臉錯愕。
她忙不迭站起身,緊緊抓著柳玉繡的手。
“媽,你說什麼?就因為我堅持要和蔣陸結婚,你們就要把我趕出家門?有你們這樣做父母的嗎,啊?”
“你苛求我們之前,有沒有反省下自己。你隻會往蔣家跑,有沒有想過因為你的舉動,你嫂子,你侄女被人怎麼說?人家說宿家女兒沒教好,你兩個侄女以後也會像你這樣……你不小了,真的不懂什麼叫人言可畏嗎?”
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無限包容呢?
不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嗎?
她跟老宿一把年紀了被人說上幾句不痛不癢,親生的除了忍著能怎麼辦?但兒媳婦呢,她最親的人是丈夫,最重要的人是兩個女兒,老給人家臉上抹黑的小姑子算什麼?
柳玉繡直視著她。
宿安卻置若罔聞,完全沉浸在女兒不如兒媳的慘狀中。
她甩開柳玉繡的手,歇斯底裡地質問道:“媽,你真的是我媽嗎?你偏心宿淼,偏心大哥,現在連吳紅玉也比我重要,我隻是追求自己的幸福,怎麼就礙著她們了?彆人嚼幾句舌根而已,真的就那麼重要嗎?我的幸福還比不上你們的麵子對不對?那宿淼跟韓勒一起,你們臉上就很有光嗎?其他人不照樣說你們攀龍附鳳,為了攀上韓軍長,就讓養女接近韓勒嗎?”
她不服氣。
憑什麼宿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她名聲也沒比自己好到哪兒去。
她不住在大院,不知道蔣琴那些塑料姐妹團怎麼說她的,不也在背後說她自甘墮落,撿彆人不要的男人嗎?
那韓勒相親十多次,一個都沒相上,難不成是他看不上彆人?
他就一張臉能看,要
什麼沒什麼,既沒有正經工作,又沒有文化,聽說才初中畢業,學曆和她差不多,哪怕他是韓大業的兒子,都沒人瞧得上眼。
也就宿淼沒得選,以她的身份要繼續攀上蔣陸是不行了,這才釣上韓勒。
真是一對臭皮匠,誰也甭嫌誰。
柳玉繡錯愕。
她是真沒想到宿安會說這樣的話。
她怎麼就死盯著淼淼呢?難道淼淼過得不好,她心裡才舒坦嗎?她知道韓家什麼情況嗎,知道韓勒是什麼人嗎?她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能用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去批判淼淼和韓勒,去質疑她和老宿的人品呢?
難不成她到家裡兩個月,就認為宿家熱衷犧牲女兒的婚事給自己鋪路?
這一刻,柳玉繡什麼都不想說了。
“罷了,你儘快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