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淼不知道他已經在為自己可能變“壞”給她的餘生上保險,隻覺得暈暈乎乎的:“……啊,這樣啊,豈不是我什麼都沒出,就成了公司的二老板了?”
韓勒笑著在她勾起的嘴角親了親:“怎麼沒出,四十萬呢。”
宿淼回親了他兩下:“那本來就是你給我的。”
韓勒:“給你了,就是你的。媳婦兒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以後還會給你更多更多。”
宿淼點頭,滿臉信任。
韓勒也沒想到她真的一點不在意,沒問他有無把握,沒問他多久能賺回來,他說了,她便給了。
她全身心的信任著自己。
想到這兒,韓勒心潮澎湃,洶湧的愛意似乎找不到傾瀉的出口,從丹田到四肢百骸流竄,激蕩不已。幽深的雙眸裡種種情緒翻滾攪動著,最後都凝結為濃密不可分的愛意。
他聲音柔和:“先回去,晚了那脆皮鴨就涼了,口感就不好了。”
“脆皮鴨!!杜姨說的老吳家?”宿淼驚喜抬頭,誰知動作太猛,頭頂撞到了韓勒的下巴,她趕緊摸了摸他的下巴,對著漸漸泛紅的位置吹了下氣:“不疼了,不疼了,那脆皮鴨聞著當真那麼香嗎?”
韓勒順勢抓住她的手腕,牽著她往隔壁院子走,邊走邊說:“香!離著好長一條街就能聞到香味兒,我過去那會兒,鋪子門口大排長龍,輪到我時排了快一個小時,哎呀,有這家店在,周圍那些小吃店門可羅雀……”
真得手藝好的人才能在旁邊開店,否則被襯得那叫一個淒涼。
不過,老吳家的鴨子隻有下午賣,早上和晚上都不開門,彆的店鋪其他時間段生意也將就,否則早打起來了。
宿淼聽得口水直流。
拽著韓勒的手興奮得跟小孩子似的,走路時都有點微微蹦跳,驚得韓勒趕緊把人拽住:“跳什麼,你肚子裡還有個小的呢。”
“才兩個月,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啊,你太小心了。”
話雖如此,但宿淼還是收斂了動作,老老實實的。
等脆皮鴨入口,宿淼感動得眼淚汪汪,天哪,太好吃了,那皮被烤得焦香酥脆,肉質細嫩,鴨子的臊氣被處理得非常乾淨,肥而不膩,口齒生香。
她嗷嗚一口:“好好吃啊。”
邊說邊給韓勒夾了一條鴨腿過去。
韓勒抿嘴笑了笑,沒拒絕妻子的愛意,咬了一口:“嗯,好吃。”
也不知是鴨子好吃,還是經了宿淼手的所有東西都好吃。
小兩口吃了半隻鴨,另外半隻給了杜金生。杜金生沒有家人,她又不喜歡在外人麵前露臉,因此過得實在孤單,宿淼看不下去,前幾天買了一台電視機在她屋裡。
雖然是黑白的,但好歹也算有睡前娛樂項目了。
杜金生端著半隻鴨,樂嗬嗬的,一邊看電視一邊啃著美味的鴨子,她對現在的生活特彆滿足。
睡著都能笑出聲來。
而主屋那邊。
洗漱完睡覺時,韓勒就將沈艋的打算說了,最後說道:“沈艋的想法不錯,現在進軍房產肯定大有賺頭。”
宿淼聽到這話忍不住問道:“為什麼這麼肯定?做生意不是有盈有虧的嗎?”
她一動,蓋得嚴嚴實實的被子就露出了縫隙,寒意鑽進被窩裡,宿淼趕緊往韓勒懷裡紮,韓勒單手抱著她,另一隻手將被子掖緊。
說道:“你這叫何不食肉糜。咱倆的生活標準在百分之九十的人之上,家裡算有底蘊,這才不愁方住。”
“咱們這一片還好,從前就屬於當官的人住的界,後來吧,房子雖然被分得差不多了,但你想想,能分到這邊房子的,哪個又沒有一點底子?就看關係硬還是更硬了。”
“你去過食品廠家屬院,那種祖孫三代人或是四世同堂住在三十來平房子裡才是普遍狀況,孩子小還好,簾子一拉也能住,但兒孫長大娶媳婦呢?哪裡住得下?”
“很多廠子也有職工分房,但分房裡麵的講究也不少,工齡長不長,有沒有被評為先進,有沒有親戚是乾部……分不到房的還是大多數,何況外頭還那麼多沒兒睡覺的街溜子,你說這生意能不能做?”
宿淼聽得目瞪口呆。
但細細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不得不承認韓勒說得對。
“那你怎麼不做?”
穩賺不賠的買賣,韓勒居然沒想頭,宿淼就有些好奇了。
韓勒無奈捏著她的手指:“不是不想做,是騰不出手,公司裡的技術工人已經有了進展,我要是也跟沈艋一樣,把賬上資金抽空,那這大半年的前期投入相當於打了水漂。”
“咱們拿錢買了沈艋的股份後,等有餘錢了,也可以插一手,到時沈艋估計把門路摸清楚了,咱們隻需要投點錢,還不需要擔早期的風險,也沒什麼不好。”
盤子嘛,當然是越做越大的。
他不阻攔沈艋賺大錢,沈艋到時候也不會把他拒之門外,說到底,都是有利可圖。
宿淼一聽他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把這事的利弊想透了,不禁暗暗誇讚,不愧是她的男人啊,永遠都不會露出頹廢沒鬥誌的樣子,讓人特彆安心。
當下忍不住捧著他的臉說:“老公,你好厲害啊,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我太佩服你了。”
她說這話時,笑著的眸子裡泛起淺淺的漣漪,羞澀可愛。
韓勒眸光微暗,聲音變得沙啞:“彆勾我。”
自從查出懷孕,兩人每天都是蓋著棉被純睡覺,可溫香軟玉在懷,對於一個熱衷夫妻情|事的男人而言,實在是不小的煎熬。
偏他的姑娘偶爾還想使壞,仗著他不敢動她,便時不時勾他,真是個欠收拾的丫頭。
宿淼重重咬了下他的嘴唇,清脆的笑聲響起:“是你自己心不正。”
韓勒喉結滾動,艱難的將視線從她臉上挪走,手按在她後腦勺上,把她按在自己胸口,粗聲嗬道:“睡覺。”
接下來兩天宿淼依然在忙著。
到了大年二十九,宿家請客團年。
這算安南的習俗之一,不管城裡人,還是周邊農村,一進入臘月,就開始殺豬請吃飯了。
城裡家家戶戶沒養豬,倒是能攢上一陣子的肉票,到了年前辦一桌好的,請親朋好友聚一聚。
到了二十九一大早,兩口子就回宿家了。
這算是宿淼第二次見到蔣陸。
變化很大。
記得第一次他氣勢洶洶找到文化巷給韓勒撂狠話的模樣,挺書生意氣的,有些衝動麵子薄,但整體上還是一個氣勢昂揚的人。
這會兒再見,他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消沉。
人的精氣神是個很奇妙的東西,不可捉摸,不可描述,但又讓人清晰的察覺出對方的心態變化。
宿淼見之,更覺得宿安的打算會落空。
這樣一個精神頹唐的人,即便再有雄心壯誌,也會在現實的消磨中一步步走下坡路。
“淼淼,好久不見。”他扯了扯嘴角,有幾分勉強。
宿淼麵無異色,笑著點頭:“嗯,很久不見呢,楊阿姨他們呢,怎麼不在?”兩家是至交,又是親家,將家人自然沒有缺席。
蔣陸眼神往隔壁飄去,淡淡笑著:“我媽和柳姨到隔壁借東西去了。”
宿淼點點頭,沒說彆的,至於韓勒,他都沒看蔣陸,兩人本來就沒什麼交情,宿淼和宿安也算不上什麼姐妹,因此兩個男人其實心照不宣,都覺得沒必要跟對方打交道。
屋裡,吳紅玉在給雞燙毛,宿衛國和蔣父幫著把倉庫裡的八仙桌抬到院子裡,而三個孩子跟著宿池上街買煙花,買零食去了。
宿淼瞥了眼坐在客廳,捧著肚子吃橘子的宿安,跟韓勒說了聲去幫忙,就先到廚房去了。
韓勒則幫忙打水擦桌子凳子。
宿淼一進廚房,霎時覺得周身都暖和了,她湊到吳紅玉身旁,好奇問道:“嫂子,這屋裡燒了什麼啊,怎麼那麼暖和。”
吳紅玉繼續拔毛:“呐,旁邊的煤爐,一早就燒上了,燉著大豆蹄髈。”
宿淼吸了吸鼻子,確實聞到了蹄髈的香味兒,她拿了小凳坐著:“還有什麼事我能做的?洗菜我沒問題。”
吳紅玉瞥了眼她的肚子,索了一會,指著案台上的萵筍。
又指了下牆上掛著的削皮刀,“小心點啊,彆削著手。”
“小事兒。”宿淼答應得自信滿滿。
吳紅玉眼神往客廳瞅了眼,又看著低頭刮皮的宿淼,忍不住腹誹,兩個小姑子的脾氣還真是……太不一樣。
真要說起來,其實宿淼也幫不上什麼忙,廚房大部分的活兒還是她在乾。
但每次她回家,至少都會主動要求幫點忙。
這就讓吳紅玉心裡很舒坦。
畢竟小姑子長這麼大,不會乾活的起因除了媽慣著,自己以前也沒少慣她,一大家子慣出來的能咋辦,當然是忍著了。
但有這份心總是好過理所當然做嬌客,隻等著吃強。
“知道蔣陸咋處理的那個孩子不?”吳紅玉壓低嗓門。
宿淼點頭,沒抬眸看她,隨口說道:“怎麼弄的,難道真送人了?”
吳紅玉:“沒送,他堅持要養,還不許用親戚的名義。”
宿淼“啊”了一聲,驚訝得張大了嘴,仿佛能塞下一個鴨蛋,她問道:“……宿安能樂意啊?”
吳紅玉:“當然不樂意,但蔣陸直接給孩子上了戶口,取名叫蔣代,蔣代蔣代,蔣陸和代曼的兒子,你說這名字多膈應人啊。”
說到這兒,吳紅玉話裡添了幾分唏噓。
這蔣陸做事是真的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要真這麼喜歡代曼,當初怎麼就被宿安鑽了空子。鑽了空子就算了,兩人不是沒解除過婚約,可他一不跟家裡長輩溝通,二不讓代曼安心,這才有了蔣阿姨不甘心,拿錢侮辱代曼,讓代曼打胎走人的事。
不過那姑娘也狠,錢拿了,還犟著,寧願自毀前程也要丟過來一個孩子,就是要鬨得蔣家不得安寧。
宿淼聽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彆人的事,也輪不到她說誰對誰錯。
隻是聽吳紅玉說代曼如何不單純,如何不仗義,宿淼卻有彆的意見。
誰規定人得單純呢,她心再複雜也沒用到旁人身上,這有什麼好指責的。
再說,男女之間,有人辜負了她,她都恨上你了,想要報複你又怎麼可能保持著什麼“底線”,捅刀當然得捅最狠的。
不然抱著孩子哭哭啼啼上門傾訴一番自己的不易,就能抒發這段感情帶來的傷害嗎?
宿淼也不覺得她把孩子送來就真正開心了,但人家舒坦不舒坦是人家的事,也沒礙著彆人,倒不用拿“心深沉,太記仇”來抨擊對方。
不過她嫂子這人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看誰處境難就可憐誰,倒也不是真的覺得代曼罪大惡極。
不然以她當日放的狠話,說什麼有宿安就沒她,宿安現在來了,她不得氣得離家出走啊。
可她照樣在廚房裡忙活呢。
“楊阿姨夾在宿安和蔣陸之間,也是命苦,我看這幾天她鬢邊的頭發都白了。”
宿安嗤之以鼻:“嫂,這事搞成這樣,楊阿姨也脫不開責任。誰讓她找上門把代曼給逼狠了,女人狠起來嘛,沒什麼乾不出來,這會兒倒是嘗到苦果了。”
單是拿錢侮辱人的話,代曼估計不會做這麼絕。
也不知道楊阿姨還做了什麼,讓一個女人寧願背負未婚生子的名聲也要給她好好上一課。
吳紅玉一愣,將拔了毛的雞放在開水裡又滾了一下,後知後覺道:“哎,兒女都是債!以後萍萍和樂樂要是有了心上人,我肯定不那樣。”
宿淼笑了笑:“真的假的,萬一不符合你的期待呢?真不會棒打鴛鴦?”
吳紅玉擺擺手:“又不是跟我過日子,不符合我期待,那就少見幾次。他要是敢欺負我女兒,我讓你哥打上門去。”
話音剛落,就聽到柳玉繡的聲音:“什麼打上門去?你倆在聊什麼呢?”
吳紅玉心神一凜。
看到婆婆身後的楊珩,心跳都快了兩拍。
暗道還好兩人已經沒再聊蔣陸的事了,否則這場麵多難堪啊。
宿淼慣會裝相,臉上簡直看不出一點心虛:“咱們在說,我肚子裡如果是個姑娘的話,以後誰欺負他,韓勒得打上彆人家大門,嫂子說她也這樣。”
她坐在小凳子上,仰著頭,笑得甜甜的。
任誰看都知道小日子過得很幸福。
楊珩見了她滿臉的笑容,眼前浮現出這兩天家裡沉悶凝滯的氣氛,嘴巴竟有些發苦。
其實,嘴甜嬌氣的姑娘也沒什麼不好啊。
早知道,她就不折騰這些有的沒的了,家世算什麼呢?如果她當時沒有搖擺不定,也不製造機會讓宿安爬床,這樣的話,即便現在多了一個孫子,蔣陸也不會為了向組織交代,打算辭職下海。
懊悔無意義啊。
楊珩垂下眼,過了會兒才抬起頭,換上和藹可親的笑容:“淼淼懷孕了啊,幾個月了,到醫院看過沒?”
伸手不打笑臉人。
宿淼就是心裡覺得她自作自受,麵上也笑著:“嗯,兩個月了,醫生說長得還不錯。”
“有沒有檢查是男還是女啊?”
宿淼表情未變,但仔細瞧,那根萵筍被削狠了,皮連著根莖掉了好大一塊。
她搖搖頭,道:“不打算檢查,是男是女都好,都是我的小寶貝。”
柳玉繡本就對楊珩那種暗暗的重男輕女的想法有意見,聽到她問出這話也有點不高興,隻是大過年的,她也不想弄得太難看,便接過宿淼的話頭說道:“是這樣,小韓說了好多遍,就想家裡添個閨女呢。”
“新時代了,男孩女孩都一樣的嘛,隻有那些想愚昧的人才會隻關心男娃,不想要女娃娃呢。”
柳玉繡不輕不重刺了楊珩一下。
楊珩知道這事蔣家不道,表情也不太好,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沒錯。
女孩總是要嫁到彆人家的,男孩才能留在自家,她更看重男孩哪裡就有問題了?
要不是宿安肚子不成器,懷的是女兒,老蔣和兒子也不會堅定的留下那個孩子,還給他正兒八經的取了名,上了戶口。
說來說去,她還幫著宿安攔過呢。
心裡這般想,但楊珩還是有點沒底氣:“是,男孩女孩一樣好,都是家裡的寶,等安安生下孫女,我肯定最疼愛她。”
“我們老蔣對女孩兒也喜歡,你是看著蔣琴長大的,她是要什麼老蔣就給什麼,蔣陸隨他爸,以後肯定疼閨女呢。”
這話就有點表忠心的意味兒了。
宿淼聽到這兒,順勢問了句:“宿安什麼時候去查的啊,那個可靠嗎?”
楊珩:“可靠,怎麼不可靠,就在市醫院查的。”
宿淼覺得挺奇怪的:“楊阿姨,不會是因為那個孩子,你們特讓她去檢查吧?”
這就有點過分了啊。
楊珩聽出她話裡的質疑,表情微沉:“是安安主動要檢查的。”
宿淼:???
沒病吧,她圖啥?
作者有話要說: 還在修~~~~停電太久了~感謝在2021-06-19 23:54:50~2021-06-20 23:54: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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