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勒譏誚的瞥了他一眼,懶得理會。
而是問小童:“醫生來查過房了嗎?有沒有說,大概什麼時候能醒?”
小童也擔心這兩位真的在病房裡吵起來,連忙回道:“五點值班護士來過,七點負責首長的王醫生也來看過,王醫生說,幾個小時內就能醒來。”
韓勒點點頭:“昨晚辛苦了,你先吃早飯,再去補個覺吧。”
小童:“不用,我——”
韓勒擰眉:“有我和韓成青看著,你不放心嗎?”
小童:“……”
最終,小童在韓勒的冷臉下,同意了。
外人一走,病房裡的氣氛更加凝滯。
韓勒從懷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筆記本,上麵塗塗改改的,像是某種機械零件又像彆的,他邊想事,邊在紙上畫著什麼。
韓成青好幾次話滾到了嘴邊,想質問他,覃美芬說的是不是真的?當真是他把事情捅到覃家?他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家醜不可外揚。
但父親就在旁邊躺著,雖然知道他還昏迷著,但這麼多年的偽裝
,韓成青忽然有些問不出口。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誰也沒說話。
唯一的區彆在於韓勒忙自己的,韓成青時不時會看他一眼。
半小時左右,小童回來了,同時回來的還有昨天那幾個人。約莫到十一點左右,韓大業醒了。
韓成青雙目含淚,激動地撲到病床上:“爸,你終於醒了。”
韓大業剛醒,有些茫然。
他先是看著韓成青,但很快,目光便移開了,好似搜尋著什麼四處張望。在瞥到東南麵靠窗邊坐著的韓勒,他眼睛一亮,著急地喊了聲:“……老四!”
韓勒走近。
韓大業雙眼渾濁,隱隱泛著淚光。
嘴巴開開合合,像極了突然從水裡蹦到陸地的魚,艱難地呼吸。
約莫過了半分鐘,他才吐出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對……不……起,爸,對不……起你!”
韓勒在他血管凸起的手背上拍了拍,談不上溫情,但也沒用冷漠的態度對他:“彆說那些廢話,好好休養。”
說話一如既往地噎人。
但韓大業卻扯了扯嘴角:“爸……聽,聽你的。”
韓勒:“行了,彆說話了。”
韓大業沒搭理老大韓成青,韓勒也沒有提醒,而後便是軍部派來的幾個調查人員問了韓大業一些問題,他隻要負責眨眨眼就是。
韓成青握緊拳頭,眼神閃爍。
緊張地看著韓大業,不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情緒,在聽到對方問是否需要他們進屋調查取證時,他的心簡直跳到了嗓子眼。
實在太煎熬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讓猶如在火中,懊惱、悔恨、驚恐、憂慮……亂七八糟的情緒始終縈繞在腦中,理智告訴他,父親不會說出真相。
但在塵埃落定前,他的心始終難安。
不知過了多久,韓大業總算眨了眨眼睛,如韓成青所料,他沒有提兩人的爭執,將一切定為意外。
韓成青閉上眼睛,感覺自己得到了救贖。
韓勒垂下眼睫,略有些不屑,但並不打算插手韓大業父子倆的恩怨。比起親媽和大哥奸|情暴露,再殃
及到自己,他寧願這兩人互相折磨去。
想想,未來的每一天,老頭子但凡看到韓成青的臉就會想起他的背叛,而韓成青又是那樣一個非常自卑多疑的人,他會不會時時刻刻猜測老頭子的用意?
這種情況下,要繼續父子情深恐怕有點難呢。
韓勒等護工到崗,交代了幾句,又道下午再來看韓大業,便先離開了。
韓大業受傷這事發生得太突然,他隻來得及用bp機通知沈艋今天不去公司,但沈艋那邊沒回電,韓勒也不清楚他到底收到消息沒。
他忍不住想,如果有能夠隨時攜帶在身上的電話就好了。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但在韓勒心裡留下了淺淺的印記。
宿淼一覺睡到大中午。
大哥大嫂得上班,爸爸也出門訪友了,家裡隻有三個孩子和柳玉繡,她揉著惺忪的眼睛下樓時,當即遭到了侄子侄女的嘲笑。
“奶奶,大懶蟲起床了!”
不用說,這是樂樂的聲音。
宿淼作佯裝生氣,作勢要掐她,樂樂尖叫得滿屋子亂跑,她一跑,小侄子鵬鵬也跟著跑,宿淼追了兩分鐘,故意裝出追累了,原地氣喘籲籲的模樣。
鵬鵬是個貼心的小家夥,見狀猶豫著跑過來扶她。
“哎呀呀,大懶蟲抓到鵬鵬了!”宿淼抱著小家夥,狠狠親了兩下,鵬鵬害羞地躲在她懷裡,咯吱咯吱笑。
有時候小孩感情好是真的好,但偶爾還會在長輩麵前吃醋。
樂樂見姑姑陪哥哥玩,趕忙邁著小短腿飛奔過來,擠到宿淼懷裡:“姑姑,樂樂也要玩。”
“玩玩玩,姐姐呢?”
鵬鵬:“姐姐到楊奶奶家送橘子去了。”
宿淼詫異,抬頭問柳玉繡:“媽,宿安從青川回來了?”
自從搞什麼旅行結婚後,宿安乾脆請了長假。
原本旅行回來後她打算在安南養胎,畢竟婆家娘家都在,真有什麼事也不至於一籌莫展。但大院裡嚼舌根的女人太多,遇著她就愛問蔣陸和代曼的事,宿安總覺得他們在暗戳戳笑話自己插足,她又特彆看
重麵子,沒呆幾天就拎著行李跑青川去了。
如此,街道辦的工作就乾不了。
思來想去隻能送禮請吃飯,活動關係,把工作讓給了小姑子蔣琴。
沒想到政府部門還沒到放假時候,她居然提前回來了。
柳玉繡打著毛衣的手微頓,嗯了聲:“……跟蔣陸吵架了,氣得她直接跑回來了。”
人回來了,但心裡還記恨他們呢。
也沒回一趟家,還是楊珩上門打了招呼,想讓她和老宿彆跟不懂事的孩子計較。
柳玉繡隻能苦笑。
為了這兩人的婚事,宿家和蔣家這陣子其實疏遠了不少,楊珩估計是察覺到他們不太想管宿安了,怕影響到蔣陸,這才忍不住找她聊聊。
但說實話,她是真的不想管了。
讓萍萍送橘子過去,更多的是看在老宿和蔣陸他爸的戰友情上。
宿淼聽了,偷偷撇嘴:“……那她還挺叛逆啊。”
什麼叛逆不叛逆。
柳玉繡哭笑不得:“粥在廚房裡溫著的,趕緊去吃。”
“哦。”宿淼把兩個大娃娃放開,跑到廚房端早餐。她剛走進廚房,就聞到一股腥味兒,頓時無名酸氣兒從肚子裡直接往嗓子眼裡躥,惡心得她連連乾嘔。
柳玉繡聽到,趕緊起身:“怎麼回事?不會是凍著了,感冒了吧?嗓子痛不痛,頭暈不暈?”
宿淼捂著鼻子,撒丫子往客廳跑,跑之前還不忘把早飯端了出來。
“應該沒有。”她也不確定,把碗放下後,用手背探了探腦門,迷糊道:“好像沒發燙,就是覺得廚房腥味好重,特彆臭。”
柳玉繡是過來人,一聽這話,視線突然落在她肚子上。
小心翼翼問道:“……囡囡,你是不是有了?”
“有了什麼?”
粥有些燙嘴,宿淼吹了吹,雙眸茫然。
柳玉繡搖搖頭,無奈道:“傻閨女,媽說的當然是你的肚子啊,你月事多久沒來了?”
這話一出,宿淼當即呆了,靈動嫵媚的雙眼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
她咬著下唇,掰著手指頭數了數:“
……兩、兩個月沒來了。”
柳玉繡拿她的粗心沒辦法。
還忍不住念叨韓勒不夠仔細:“估計懷上了,一會媽陪你檢查檢查。”
“不會吧?”
說著,又嘔了一下。
柳玉繡見她這樣,忙倒了溫水給她喝,又小心地幫她拍背,宿淼才勉強緩過勁兒來。
不猜懷孕還好,這一說啊,就像得了某種心理暗示,特彆想吐,一吐就停不下來。
嘔也嘔不出什麼東西,酸氣老往喉嚨,鼻腔裡冒,難受得宿淼想哇哇大叫了。
“媽,我不會真懷上了吧?”宿淼咬著唇,有些懵,有些期待,還有些害怕。
柳玉繡摸摸她的小臉蛋:“這陣子沒感覺到哪裡不對?”
宿淼張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睛,茫然地搖搖頭:“吃得好喝得好,睡得還特彆香。”想到前幾天跟韓勒躲懶,窩在床上鬨了一天,她表情變了變,害怕地按著肚子,真有了的話,不會……不會傷到孩子吧?
這事太羞恥了,就算是親媽,宿淼也不好意思跟親媽說。
顯得他們倆怪輕浮,怪不懂事的。
她糾結了下,硬著頭皮問道:“……也不一定懷了吧?”
柳玉繡聽這話,以為她不想要,便道:“拿不準,一會兒等萍萍回來看著兩個小家夥,咱們就去醫院看看。如果真懷上了,你和小韓這幾個月得注意點。知道你們新婚燕爾感情好,小韓又年輕血氣方剛的,男人一開葷就容易貪,但你可不能由著他胡來。要不,你就回家,媽照顧你。”
結婚的時候,覺得小兩口頭頂沒公婆管著,日子過得比彆人舒心。但一旦到了這種時候,柳玉繡又擔心他們太年輕,哪方麵不懂節製,出了差池。
宿淼臉紅成了猴屁股。
尷尬地笑了笑。
轉過頭安撫柳玉繡:“媽,我都嫁人了哪能事事讓你操心。你忘了我那邊有杜姨啊,她會煲很多種營養湯,我又不愛出門,不會出問題的,至於韓勒……他,他其實挺穩重的。”
真讓她跟韓勒分房睡,宿淼現在也不習慣。
再說了,宿安養胎都沒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