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將近,借著殘陽之光,隱約看到來的這隊人馬,果然皆是自家衣甲。
張承安心了幾分,遂高聲問道:
“來的是哪路人馬,叫你們的主將前來答話。”
數騎人馬上前,來到了護城河前。
一將高聲道:“是張兄麼,我是韓綜啊,快快打開城門放我們放城吧。”
聽到熟悉的名字,張承叫打起火把,仔細一看,認出果然是韓綜。
“韓兄,你不是隨令尊往陽新塞拒當劉備了麼,怎會突然回來?”
張承雖然放下了戒心,卻仍是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韓綜欲言又止。
身後一柄長刀,卻抵在了他的腰上,微微加力。
韓綜心頭一凜,隻得乾咳幾聲,高聲歎道:
“實不相瞞,我與父帥其實是奉周都督之命,走陸水道去偷襲夏口。”
“隻是我們半路之上,遇上了敵軍埋伏,我軍損失慘重,父親他身負重傷,我們被迫敗退回來。”
“劉備的兵馬很快就要殺到柴桑,張兄你速速放我們入城,我得即刻救治父帥,向周都督示警才是!”
張承大驚失色,所有的好奇瞬間變成了驚悚。
遂再不敢多問,急是大喝道:
“快,快打開城門,放下吊橋,放他們入城!”
柴桑南門徐徐打開,拉起的吊橋,也緩緩放了下來。
韓綜看著漸開城門,拳頭卻暗暗握咬,牙關也緊咬欲碎,臉上扭曲出複雜的眼神。
父親韓當為黃忠所殺,他為求苟活,反向黃忠乞降便已是厚顏無恥。
如今更幫著黃忠,騙開了自家城門,幫著人家竊取柴桑重鎮!
今日之後,韓當的老臉恐怕就要被他丟儘,韓綜這個名字,也將為天下人唾棄。
最關鍵的是,他背叛了孫家,以孫策的暴戾嗜殺,能饒過他在江東的家眷嗎?
恐怕韓氏一族,連同他的妻兒老小,都將被孫策殺儘吧。
韓綜是越想越心驚膽戰,越想越是後悔。
“砰!”
吊橋落定,前方城門已大開。
而身後的黃忠,抵在他後腰上的長刀,也在這一刻收回。
韓綜眼眸陡然一聚,心一橫,抓住這短暫的空隙,猛的一夾馬腹狂奔而出。
“他們是劉備的人馬,我是被脅迫騙開城門!”
“張兄,快關閉城門,拉起吊——”
韓綜一路狂奔過吊橋,口中嘶啞的大叫示警。
隻是一個“橋”字未及出口時。
身後黃忠冷哼一聲,手中長刀已呼嘯擲出。
“噗!”
長刀紮進了韓綜的後背。
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嚎叫,韓綜一頭栽倒在了馬下。
黃忠縱馬而上,踏過吊橋,將紮在韓綜背上的長刀,一把拔了出來。
韓綜顧不得重傷劇痛,顧不得血如泉湧,拚了命的往前爬,口中顫聲哀叫著:“張兄,救我,救我啊——”
黃忠血刀卻高高舉起,冷冷道:
“本來是可以饒你一死,可惜你言而無信,那老夫就送你們父子團聚去吧。”
血刀憤然斬下。
“黃將軍饒命,饒命啊——”
哀求聲戛然而止,韓綜人頭被斬落於地。
黃忠血刀一揚,大喝道:
“長沙兒郎們,還等什麼,隨吾殺進柴桑城!”
身後長沙兵們,將江東軍衣甲掀去,卸下了偽裝,如虎狼一般湧入了城門。
這一連串劇變,發生的太過突然,城頭張承是驚到目瞪口呆。
直到黃忠斬殺韓綜之時,他才猛然驚醒,急是
大叫:
“關閉城門,放下吊橋!”
“敵軍偷襲我柴桑,速去向周都督報信求救——”
為時已晚。
黃忠一馬當先,已如戰神般衝入了柴桑南門。
虎狼般的長沙軍,如潮水一般隨後灌入。
…
柴桑上遊,陽新塞。
周瑜正拄著拐杖,麵帶著冷笑,看著江上的劉軍水軍耀武揚威。
那眼神,仿佛在看跳梁小醜,上竄下跳的可笑表演罷了。
“都督,看劉備這陣勢,這是打算強攻我水營要塞呀!”
身旁的賈華,眼見劉軍聲勢浩大,不免有些擔心。
周瑜卻淡然從容,隻冷冷一笑:
“大耳賊不過四萬餘兵馬,想要從水上攻破我水營談何容易。”
“傳令下去,命各軍堅守陣地,不得退兵半步。”
“敵軍敢近前,給我不吝箭矢,往死裡射便是!”
號令傳下,一萬餘江東軍,嚴陣以待。
周瑜目光遠望,落在了那麵“劉”字旗上,臉上的冷笑漸漸化為深深恨意。
摸了摸臉上的傷疤,再摸一摸這條廢腿,鄂山一戰所經曆的種種痛苦與恥辱,不由湧上心頭。
“這個時候,韓義公應該已拿下夏口了吧。”
“劉備,蕭方,你們主臣對我的羞辱傷害,我周瑜很快就會讓你們加倍奉還…”
周瑜嘴角,揚起一抹大仇將報的暢快。
“噠噠噠!”
馬蹄聲響起,一騎信使飛奔而至,滾鞍下馬。
“啟稟都督,柴桑急報!”
“韓老將軍為敵軍埋伏,全軍覆沒,父子皆為敵將黃忠所殺!”
“那黃忠率軍奇襲我柴桑,我守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柴桑城已為黃忠攻陷!”
如驚雷轟落頭頂。
周瑜手中拐杖瞬間脫手跌落,身形搖搖晃晃倒退半步,一屁股跌坐在了江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