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勒馬於密林之外,停止了繼續追擊。
追是肯定不能再追了。
呂布已不顧尊嚴,棄了戰馬,徒步鑽進密林中,如喪家之犬般逃竄。
有密林做掩護,就算關羽也棄馬徒步追進去,也未必能再追得上。
今日這一戰,重創呂布主力,已是完成了戰前既定目標。
何況,呂布雖逃,卻將赤兔神駒遺棄給了他,亦是一樁意外收獲。
關羽躍下馬來,輕撫赤兔馬,想要試著馴服這匹神駒。
赤兔馬通靈性,似乎知道是關羽出手救了它,發出了幾聲輕嘶,還蹭了蹭關羽的胳膊,仿佛想表達感激之意。
關羽輕輕拍了拍馬背,爾後一躍上馬。
赤兔馬發出了歡快的嘶鳴,眼眸中重新恢複了光彩。
這匹神駒,竟無需馴服,很順利的認了關羽這位新主。
“赤兔啊赤兔,你果然是匹通靈性的神駒,那四姓家奴竟想殺你,他怎配做你的主人!”
“從今往後,伱就跟著我關羽吧,我們並肩而戰,助我兄長匡扶漢室,成就大業吧!”
赤兔馬似乎聽懂了關羽的話,四蹄奮然一蹬,身軀人立馬起,發出了興奮的嘶鳴。
關羽豪然大笑,便手提青龍刀,催動赤兔返身殺回戰場。
立馬橫刀,俯視著潰逃的敵眾,厲喝一聲:
“呂布已逃,爾等淮南子弟,何必為那四姓家奴送死!”
“願降左將軍者,免死!”
“頑抗者,殺!”
雷霆般的喝聲,回蕩在戰場之上,蓋過了殺聲叫聲,震到所有人皆是耳膜嗡嗡作響。
潰散中的呂軍士卒,皆為關羽的神威所懾,再看到他們溫侯的赤兔馬,竟然也為關羽所得之時,哪怕是逃生的信念都被徹底擊垮。
十名,百名,千名…
數以千計的呂軍士卒,紛紛丟棄了兵器,成片成片的跪伏在地,向關羽叩首請降。
日落之前,戰場上烈火熄滅,隻餘下了道道殘煙。
這場伏擊之戰,終於以呂布慘敗而收場。
“啟稟關將軍,末將已清點過戰場了。”
“此戰我軍殺敵四千餘眾,投降的淮南兵有六七千之多,隻有不足半數的敵軍逃往密林。”
“咱們繳獲旗鼓兵器,更是不計其數,當真是一場大勝啊!”
飛奔而來的周倉,興奮的向關羽彙報戰果。
關羽捋著美髯微微而笑,顯然對這般豐厚的戰果,極是滿意。
“這一戰後,呂布已無垂死掙紮之力,隻能逃回壽春等死。”
“先不必管他,留下兩千兵馬押解降卒,其餘人馬即刻隨我回陽泉會合軍師,拿下張文遠吧。”
關羽青龍刀向著陽泉方向遙遙一指。
於是號令傳下,關羽便率五千兵馬,顧不得血戰後的疲憊,往陽泉城急奔而去。
…
傍晚時分,陽泉城東大營。
中軍帳之內,蕭方正閒坐帳中,品嘗著杯中美酒。
“嗯,不得不說,這淮南的米酒味道甘醇,不遜於咱們荊州酒。”
“趕明兒回大營時,給主公也得帶幾壇回去嘗嘗。”
蕭方品味之時,還不忘嘖嘖讚賞。
關平卻是心不在酒,手裡把玩著空酒杯,卻在帳中不停的踱步,目光不時向帳門外張望。
“坦之啊,說好的賠我喝兩杯,怎麼你酒杯空了那麼久?”
“來來來,坐回來,我給你滿上。”
蕭方笑著朝他招了招手,順手拿起了酒勺,就要給他親自舀上一勺。
關平怎麼敢讓蕭方給他倒酒,忙是幾步上前接過酒勺。
“軍師,倒不是平懷疑軍師的計策,軍師自然是神機妙算。”
“隻是那呂布畢竟武藝天下第一,兵馬又是父親數倍,這一戰當真……”
關平沒好再說下去,再說就是質疑蕭方的計策了。
隻是心下對父親關羽的那份擔心,卻已再明顯不了。
“呂布武藝天下第一,那也是當年。”
“虎牢一戰到如今已近十年,這十年間他縱情酒色,恐怕早已不複當年之勇。”
“令尊現下卻是春秋鼎盛,武藝正當巔峰之時,縱然是遇上了呂布,也未見得會落下風。”
“說不定,將來令尊將呂布從天下第一武將的位子上拉下來,取而代之,也未必沒有可能。”
蕭方呷了口美酒,接著道:
“至於我那道伏兵火攻之計,說實話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妙計,若是放在平時,未必不會被那陳宮識破。”
“然現下呂布急於來救陽泉,必定是全軍疾行,來不及派也斥侯前出刺探,自然不可能探知我軍伏兵。”
“這一條計策,我有九成把握,必能功成。”
“所以坦之啊,你就放寬心賠我喝酒便是,說不定這杯酒喝完,令尊就已凱旋歸來了呢?”
說罷蕭方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關平緊蹙的眉頭徹底鬆展,臉上不禁浮現出引以為傲之色。
“軍師說的對,父親他正春秋鼎盛,武藝縱然不能力壓呂布,至少也能不分伯仲!”
“何況軍師算無遺策,生平未嘗一敗,軍師既說有九成勝算,那此戰父親定是必勝無疑!”
“我這些擔憂,當真是杞人憂天,讓軍師笑話了。”
關平自嘲一笑,舉杯仰頭灌儘。
酒剛喝完,親衛興衝衝闖入,叫道:
“少將軍,關將軍他率軍凱旋了!”
關平身形一振,瞬間大喜。
蕭方則放下酒杯,淡淡一笑:
“坦之,我沒說錯吧,咱們這杯酒還未下肚,令尊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