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抹去嘴角酒漬,拍著陳宮肩膀道:
“公台呀,連我這麼粗鄙武夫都看得出來,那袁大公子是拿咱們當成了棄子,根本就不會來救咱們了,何況是你這麼聰明的人?”
“他不仁咱們也不義,咱們何必再死守下相,為他袁家儘忠,咱就開城降了那劉玄德如何?”
郝萌想拉陳宮入夥。
原本他是不打算拉著陳宮降劉的,但陳宮適才那番敘舊的感情牌,成功的打動了他,令他在最後時刻改變了心意,決定拉陳宮一把。
畢竟他降了劉備,性命可保,到時候劉軍大舉一入,陳宮卻就生死難料了。
陳宮卻眉頭微皺,明顯對郝萌的這個提議不喜。
“當初壽春一戰時,我可是向那劉備詐降過,結果卻偽裝成百姓,逃離了壽春。”
“子始你覺得,我今日就算是再降劉備,他能放過我嗎?”
郝萌心頭一震,方才想起陳宮還有這樁“黑曆史”。
陳宮給郝萌倒了一杯酒,繼續說道:
“再者,袁紹擊滅曹操,收取中原,一統北方已是板上釘釘。”
“介時袁紹挾北方百萬雄兵南下,劉備就憑區區荊揚二州之兵,如何能抵擋得住?”
“袁紹一統天下,擊滅劉備,也不過是遲早之事。”
“咱們先是投靠了袁家,若因貪生怕死就降了劉備,就算劉備不殺我們,將來袁紹滅劉之時,袁家會放過你我嗎?”
郝萌身形一凜,驀然間似乎被提醒。
但下一瞬,郝萌卻苦著臉無奈歎道:
“你說的那些事,都是將來之事,隻能將來再說了。”
“現下的問題卻是,我們若不降劉,下相城破隻在眼前,我們現在就性命不保!”
“與其考慮前來袁紹會不會殺我們,倒不如先降了劉備,保住當下的性命再說。”
話鋒一轉,郝萌接著又道:
“至於你當初詐降劉玄德之事,我相信以那劉玄德的寬仁大度,隻要公台你這次跟我真的開城獻降,立下一樁功勞,劉玄德必會不計前嫌!”
“公台呀,你不要顧慮太多,還是跟我一同降劉吧!”
說著郝萌還輕輕一拍陳宮肩膀,以示親近。
陳宮卻將郝萌手推開,嘴角微微上揚,鉤起一抹傲色。
“曹操奸詐殘暴,乃閹宦之後,呂布不過一北地匹夫,弑父殺主反複無常。”
“我陳宮先後事此二人為主,已是有眼無珠,是我終身洗不清的汙點。”
“這劉備不過一假仁假義的織席販履之徒,我陳宮若再三易其主,降了他劉備,豈非要為天下人恥笑,豈非要終身懊悔?”
陳宮一通貶損過後,向著官渡方向拱手遙拜:
“時值今日,我陳宮總算才看清,唯有袁本初家世清白,神武雄略,乃是結束這亂世的太平之主!”
“這一次,我陳宮就算賭上性命,也要為袁公死節,絕不會再易其主!”
眼見陳宮慷慨激昂,心堅如鐵,郝萌不由心涼了半截,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微微沉寂後,郝萌沉聲道:
“看來你陳公台是鐵了心,要為袁家儘忠了,那你想讓我怎麼做?”
陳宮站起身來,向郝萌正色一揖:
“下相雖隻有三千兵馬,但隻要你我齊心協力,我自有信心能守住城池,守到大公子再度揮師南下。”
“縱然我們最終沒能守住,我陳宮也願與你為袁家死節,你我共赴黃泉,成就忠義之名!”
郝萌愣了住,好一會後,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那笑聲中,滿含著諷刺意味。
“陳宮,你當我郝萌很愚蠢麼?”
“袁譚把我當棄子,你還要拉著我跟你一塊為他袁家死節?”
“要死你自己去死,我郝萌可不奉陪!”
郝萌笑聲一收,冷冷道:
“現下也沒必要瞞你,我已暗中向大將軍請降,他已接納了我的歸降。”
“你既不肯隨我降大將軍,我念在往日交情上,我也不強迫你,你好自為之!”
說罷郝萌一躍起身,轉身就要離去。
陳宮眼眸一聚,抓起酒杯,猛然砸在了地上。
左右偏堂之中,呼啦啦湧出百餘名士卒,披甲執刃,將郝萌一眾圍住。
郝萌一看這形勢,這才明白過來,陳宮竟已事先布下伏兵,一旦他不肯從命,便摔杯為號要將他圍殺。
“原來是一場鴻門宴呢…”
郝萌冷哼一聲,拔刀在手,傲然道:
“我郝萌武藝還是有些的,你以為就憑這點土雞瓦狗,就能攔得住我嗎?”
陳宮負手而立,輕蔑的目光瞟著郝萌,冷笑道:
“郝萌,我當然知你武藝了得,可你以為,你隻安排下了這百餘伏兵嗎?”
郝萌背後一涼,心想陳宮素來詭詐,不知還布下了什麼計謀。
當下不敢拖延,揮刀在手,便想搶先動手。
“弓弩手,還不動手!”
陳宮陡然一聲厲喝。
數不清的利箭,從伏兵縫隙之中,四麵八方的向著郝萌和他的親衛呼嘯而雲。
郝萌大驚失色,萬沒料到陳宮除了刀手之外,竟還暗中布下了弓弩手。
情急之下,他不及多想,急是舞刀抵擋。
可惜事發倉促,冷箭來的太快太密,以他的武藝又豈能抵擋得了。
“噗噗噗!”
五支利箭,狠狠的釘在了他的身上。
“陳宮,你,你——”
郝萌以刀撐地半跪在了地上,爆睜的雙眼,悲憤恨怒的瞪向了陳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