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年秋,項城。
劉備統帥著八萬大軍,進至了項城一線。
項城不過一小城,不足以守,劉備遂在蕭方的提議下,以項城為依托,以潁水和浪湯渠為東西屏障,修築出了一條寬達數裡的壁壘。
八萬大軍駐紮於壁壘以南,坐等魏軍前來。
七日後。
如蕭方所料,袁紹統率著十六萬步騎,沿潁水南下,浩浩蕩蕩殺奔至了項城。
眼見一道壁壘橫亙在前,袁紹隻得下令大軍安營紮寨,形成了進逼之勢。
大軍安營已畢,袁紹旋即下令,對楚軍壁壘發動猛攻。
項城的地形優勢,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
因潁水和浪湯渠在此彙聚收縮,楚營壁壘前地勢狹窄,袁軍雖多卻無法展開,以發揮其兵力優勢。
又因有兩條水係,做為天然屏障保護住了側翼,魏軍又無法從兩翼進攻,隻能硬著頭皮強攻狹窄的正麵。
不出意外,魏軍強攻十餘日,付出了數千士卒死傷,卻未能撼動楚營分毫。
袁紹久攻不下,隻得下令暫停了進攻。
魏楚兩軍,於項城一線,遂陷入了僵持對峙局麵。
入夜,魏營。
“劉備狂妄自大,先一步率軍犯吾大魏,如今卻又不敢與孤決一死戰,卻在此修築一道壁壘,龜縮不戰。”
“爾等說說看,這大耳賊到底意欲何為?”
袁紹臉色陰沉不悅,目光掃望向了眾謀臣。
話音方落,沮授第一個起身。
“臣觀這項城一帶地形,不利於大兵團展開,無法發揮我軍兵力優勢,倒與那官渡地形相似。”
“如此看來,劉備主動進攻我大魏,其實並非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而有備而來。”
“他自知兵力不及我軍,正麵交鋒勝算無多,所以才有意選擇在這項城深溝高壘,與我軍對峙鏖兵。”
“劉備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到速戰,他是要與我軍打一場持久戰。”
沮授指著地圖一番分析,點破了劉備用意。
袁紹恍然明悟,眉頭不由凝起。
逢紀冷冷一笑,不以為然道:
“大耳賊想跟咱們打持久戰,咱們跟他打便是,還怕他不成?”
“我大魏有六州之地為後盾,國力深不可測,糧草不計其數,我們就跟他比拚國力,跟他耗下去。”
“耗到最後,他還不是要如曹賊那般,糧儘而敗!”
此言一出,魏軍眾將紛紛點頭稱是。
要說打持久戰,他們確實是最有經驗,甚至可以說從無敗績。
易京熬死了公孫瓚,官渡熬崩了曹操,現下無非是再熬死個劉備而已。
論比拚誰家底厚,誰財大氣粗,袁紹還沒輸給過誰。
袁紹卻沉默不語,眼眸中閃過一道厭惡之色,顯然對逢紀的獻計不喜。
官渡之戰,他可是打了整整快五個月啊。
這要是擱在他渡河南下之前,五個月倒也沒什麼,畢竟先前為滅公孫瓚,他可是整整在易京前死磕了一年之久。
可惜今日可不同往日嘍…
自入許都後,享受了數月的美酒佳人,歌舞升平,他的那點吃苦耐勞的品質,早已在耳鬢廝磨間消磨幾近。
現在讓他再在這軍中風餐露宿,戒斷美酒佳人五個月,簡直就是生不如死,要了他的老命啊。
隻是這個充滿私心的理由,袁紹自然是不能明說。
“元圖此言差矣。”
“官渡之時,曹操所以糧草短缺,一者是因中原屢遭戰亂,經濟凋敝,二者是各州郡中,不少心向大王者,都拒絕向曹操上繳糧賦。”
“正因如此,曹操才會因缺糧而敗。”
沮授站了出來,否定了逢紀所說,抬手向南一指:
“而劉備所控的荊揚二州,雖也曾遭受戰亂,但所受破壞卻遠不及中原。”
“再加上劉備仿效曹操,在荊揚二州大力推行屯田,故劉備庫存的糧草,遠非曹操可比。”
“據授所知,今秋荊揚二州喜獲豐收,劉備足足收上來百萬斛糧草以供軍用,根本就不缺糧。”
“我們想仿效官渡之戰,想要耗到劉備糧儘而潰,根本就是刻舟求劍。”
逢紀啞口無言,不悅的暗瞪了沮授一眼。
沮授這番話,卻正中袁紹下懷。
於是他當即一拍案幾,斬釘截鐵道:
“公與言之有理,與大耳賊這一戰,絕不能再打成一場持久戰,必須要速戰速決!”
袁紹拍板給這場戰爭,定下了基調。
隻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曹操弱於劉備,都跟他們打了四五個月,想要速勝劉備又談何容易。
哪怕是沮授,一時間也並無速勝之策。
“大王,臣倒是有一計,或可速破大耳賊,甚至還能救回大公子!”
一直不吭聲的郭圖,忽然間站了起來。
眾人一震,目光
齊聚向了郭圖。
逢紀一聽他要救回袁譚,立時警惕了起來。
“公則有何妙計,速速道來?”
袁紹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問道。
郭圖走到帳前,乾咳了幾聲,抬手一指楚營方向。
“臣以為,咱們何不仿效官渡一役時,依靠咱們兵多,劉備不敢出戰的優勢,逼近楚軍壁壘修築土山呢?”
“這土山一築,咱們就能以弓弩手,居高臨下肆意射殺楚軍,便能壓得劉備抬不起頭。”
“不消一月,楚軍定然是軍心重創,劉備要麼退兵南撤,要麼就隻能向大王求和。”
“如此,大王就可趁勢向劉備施壓,逼他將大公子送還,作為言和的條件。”
“等大公子安然歸來,大王便再無顧慮,可斷然拒絕與劉備言和,繼續以土山壓製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