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指尖敲擊著地圖上遼西所在,眼眸中燃起了希望之光。
烏桓原為東胡一族,當年本是奴屬於匈奴。
漢武帝對匈奴開戰,將其逐出漠南後,烏桓人脫離了匈奴人奴役,便內遷到了長城以南,聚居於右北平,遼西,漁陽等幽州北部。
桓靈二帝時,漢朝國力衰落,烏桓人翅膀開始硬了,便漸漸不受漢廷節製,屢屢發兵擄掠幽州邊
境諸郡縣,以充實自己的實力。
後來幽州出了個公孫瓚,白馬公孫橫掃諸胡,什麼鮮卑,烏桓皆被打得老老實實。
可惜袁紹為了對付公孫瓚,對烏桓人大加籠絡,甚至不惜與之結盟,並與之和親。
烏桓人借機聲勢複起,不斷擴張地盤,掠奪人口,繼續為禍幽州。
袁紹奪取幽州後,急於南下逐鹿中原,一統天下,便繼續對蹋頓給予恩賞籠絡。
對於烏桓人在幽州搶掠的行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那蹋頓肯率烏桓軍來易京助戰,我們守住易京,擋退楚軍的希望確實大增!”
文醜亦是點頭附合,但旋即又顧慮道:
“隻是先前蹋頓所以能臣服於我大魏,一者是先王對其恩賞,二者也是因我大魏國力強盛,令其心存畏懼。”
“現下先王為劉備所害,冀州青州儘數陷落,我幽州又叛亂四起,我大魏可以說是國力一落千丈。”
“這種情況下,那蹋頓還會聽從公子調遣,前來易京助戰嗎?”
袁尚眼中的希望之色,因文醜一席話,頓時暗淡了許多。
蹋頓確實不傻,你爹在世時都調不動人家,還得靠給錢和親哄著人家,何況是你?
“此一時,彼一時也。”
“蹋頓此人頗有些見識,豈會不懂唇亡齒寒的道理?”
“先王在世時能容許他烏桓在盤踞幽州,為禍邊地,若我大魏為劉備所滅,幽州為劉備所得,他烏桓人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審配捋髯冷笑,爾後向袁尚一拱手:
“配請公子速派一說客,向那蹋頓言明唇亡齒寒的道理,讓他清楚我大魏為劉備所滅的後果。”
“同時公子可向蹋頓承諾,他若肯發兵助我們守住易京,擊退劉備,便是於國有功,理當重賞。”
“介時我大魏將以遼西,右北平二郡作為獎賞,賜給烏桓人,讓他們名正言順的長城以南獲得一片封地。”
“如此重利相誘之下,我就不相信,那蹋頓還能不為所動,還能不率軍前來助戰?”
袁尚心頭一凜。
好家夥,審配這條計策,說不好聽點,這是要讓他給烏桓人割地啊!
現下他控製的地盤,本就隻剩幽州一隅,這要是再割兩個郡給烏桓人,地盤豈非又進一步縮水!
再者了,自古以來,都是漢人壓著胡人打,哪有給胡人割地的道理!
這事他要是做了,他豈非成了漢人的罪人,為天下人所唾棄?
“正南,你此計不太合適吧。”
袁尚不由為難了起來。
“遼西和右北平二郡,本就已被烏桓人侵占了大半,現下順水推舟賜給他們,於我們而言也算不上多大損失。”
“至於世人的誹議,配以為到了這般地步,已經不是我們所能考慮的了。”
“我們首先要活下去,而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守住易京防線!”
“想要守住易京防線,就必須要得到烏桓人的相助。”
“公子,忍辱負重,能屈能伸,方為真英雄呀。”
審配語重心長的講了一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給袁尚鋪下了台階。
文醜欲言又止,猶豫片刻後,隻拱手歎道:
“公子,審正南此計雖是不得已而為之,卻仍關乎到公子和袁氏的千秋之名。”
“末將隻能說,請公子慎之又慎才是。”
袁尚沉吟不語,陷入權衡之中。
割地,換取烏桓人助戰,或許會遭天下人唾棄,視他為漢人的罪人。
可不這麼做,易京就守不住,他早晚會落入劉備手中,步父親袁紹的後塵。
身死國滅,那些個虛名還有意義嗎?
袁尚眼中猶豫消失,漸漸化為陰沉如鐵的決然。
深吸一口氣後,袁尚手一擺,沉聲道:
“正南言之有理,我們現下重中之重,乃是先活下去。”
“隻要能守住易京,隻要能活下去,我袁尚何計天下宵小的誹議!”
審配暗鬆一口氣,忙是一通恭維,盛讚袁尚的雄主氣量。
當下袁尚便即刻修書一封,派使者北上,往遼西向烏桓單於蹋頓求助。
同時又分出兵馬,往易京以北各郡縣,儘可能的搜刮強征百姓糧草,勉強充為軍用。
手中四萬人心惶惶的魏軍,則在袁尚的督促下,日夜不停的重修加固易京壁壘。
三日之內,二十萬楚軍悉數進抵易水南岸,連營十裡下寨,與四萬魏軍隔易水河,形成了對峙之勢。